夜深人静,李墓静静站在阳台上,没有半点睡意,看着整个基地的光亮,在晚上十点时候,一点点熄灭,整个城市一片黑暗,只剩下军事区里还有灯光亮起,极为显眼。
整个成平基地十点后就会断电断水,没有夜生活可言,除了军事区,那里能源从来就没有断过,哪怕能源稀缺,那里也是必须得到保障的地方。
夜色降临,整个城市陷入更加深邃的安静中,李墓有些蠢蠢欲动,脚下一点,从阳台掠了下去,无声无息,深邃黑暗的眼眸闪烁,飞掠在空中,向着军事区而去。
军事区戒备深严,但对于李墓来说这算不了什么,轻松的进入了军事区,身形快如闪电,如风一般,在军事区外围行动。
李墓速度很快,让人无法发现,眼眸闪烁,仔细寻找着洛水的踪迹。军事区里每栋楼的戒备都极为森严,严格管控,李墓找不到办法进去,只能游走在外面,夜色是李墓最好的伪装,让他可以在这一栋栋大楼里寻觅。
李墓的身影忽然停了下来,站在一棵树的阴影中,紧紧望着缓缓从大楼里走出来的那道身影。
浅驼色的坎肩风衣外套,白色打底衫,简单的九分裤,踩着橘色高跟凉鞋,剪了短发的洛水,就这么没有一点点预兆,在李墓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情况下,突然撞进了李墓的视野。
只一眼,就彷如当年。
李墓静静的看着,有些纷乱的心,忽然变得平静,嘴角缓缓浮起了一丝久违的笑容,心中低喃,洛水,好久不见。
李墓想过很多次,如果自己再次见到洛水,会怎样?
是冲出去,告诉她,他还活着。哪怕与世界为敌,也要带她走。
还是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静静的看着她,就这样,其实已经足够。
李墓的手无意识的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他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久违的冲动与理智在他脑中交锋。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份,他也知道,那个他恋恋不忘的人,还在他的心中,却再也走不进他的世界。
他和她,终究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对于她来说,他已经死了。哪怕他没死,成了这僵尸,从那无间地狱,尸山血海中,凭着手中长刀生生杀了回来。
但李墓知道,他和她终究不会再有未来了。
所以,就这样吧,站在你看不见的角落里,静静守护着你,我们这么近,又那么远。
李墓静静的想着,理智战胜了冲动,他给不了她未来,又何必去打搅她的生活。只要能够看着她,还活着,活得很好,他就很好了。
“洛水。”
陈子义停下车,挡在了洛水面前,“怎么又弄得这么晚?我送你回去。”
“谢谢,不必了。”
洛水摇摇头,没有理会陈子义,直接走过。陈子义耸耸肩,也不气馁,厚着脸皮跟了上去,笑着说话。
洛水微微蹙起了眉头,没有理会他,仿佛感觉到什么,忽然回头一看。
李墓身形一动,无声无息躲在了树后。
“看什么?”
陈子义顺着洛水的目光望了过去,笑着问道。
洛水摇摇头,走出几步,“陈上校,我们不顺路。”
话说得很直白,陈子义就是脸皮再厚,也有些讪讪,只能看见洛水大踏步走向军事区后面的公寓,苦笑一声,他还真是拿洛水没办法。
李墓面无表情,冷冷看了陈子义一眼,他自然看得出来陈子义是想追求洛水,这让他有些愠怒,很想动手杀了陈子义,但终究作罢,只是一弹指,一道银光无声无息而过,直接戳破了陈子义的轮胎,脚下一点,融于黑暗中,无声无息,追逐着洛水的脚步。
“该死!这么倒霉?”
陈子义看着干瘪瘪的轮胎,有些气急败坏,找不到是谁干的,只能自认倒霉。
李墓静静的追逐着洛水的脚步,看见她上楼,等了片刻,看到顶层的灯亮起,李墓凭空而起,脚踏虚空,站在黑暗之中,静静望去,他看见那房间的构造,忽然就有些心酸。
地毯,沙发,茶几,壁画,灯具……一样又一样,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不用仔细去看,李墓知道地毯的第三个格子肯定是蓝色。
李墓知道沙发的牌子,知道壁画是谁画的,知道灯具的形状,知道茶几上定然放着青花的茶具,知道卧室床头柜的风格,知道卧室的衣柜有几个抽屉。
他不是神,他不能未卜先知,但他知道,他就是知道,因为这描述的一切,一切,都是他和洛水在以前遐想过许多次的画面。
一句又一句,如此熟悉,如此清晰,他以为她会忘,但她都记得,一直记得。哪怕这房子里没有了他,但对于她而言,到处都是他的身影,到处都是他的记忆。
他活在她的记忆里,她,何尝不是。
李墓静静的看着,他离她如此之近,近得只要他愿意,只需要一步,他就能出现在她的面前。
但他离她又是如此的远,远到那光永远照不亮他现在的黑暗。原来世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此。
洛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其实不喜欢喝茶,只是李墓喜欢,所以她也变得喜欢,看见茶叶在沸水里慢慢变化,洛水忽然抬起了头,望向窗外。
洛水忽然奔跑到窗前,往外看,外面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她分明觉得那黑暗中有李墓的影子,近得似乎就在眼前,伸出手就能触摸。
李墓在洛水目光望来之前,退到了黑暗的最深处,远远的看着洛水伸出手,有些无力的按在落地窗上,留下清晰的指印,痴痴发呆。
这一刻,这一秒,他在黑暗的空中,她在光明的房里,隔着一扇窗,就像隔着整个世界。
这么近,那么远。
啪嗒一声,房间里关了灯,关上了她的等待与寂寞,李墓缓缓靠近了窗边,看着洛水抱着他的照片静静入睡,只是不知道做了什么梦,让她的眼角残留下了泪。
李墓缓缓伸出手,按在洛水曾今按住的地方,只要他一用力,打破这扇窗,走进去,他就可以擦干她脸上的泪,但李墓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看着,在天亮之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