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威就这样,每天辗转于地热山涧这个村落之中。帮帮东家搬砖,帮帮西家修房子,做一些闲七杂八的活儿。在过了半年之后,福威房间门口的两名卫兵对他的态度也开始正常一些了。他百无聊赖的时候便会和这俩卫兵聊聊天。这一天从外面来了一只绿眼蛇妖,身材十分诱人,身上穿着贝壳铠甲,在太阳之下反射出多彩的光芒。这只蛇妖手中并没有三叉戟,而是一根修长的珍珠法杖,上面的珍珠圆润的连一个黑斑都没有。福威很喜欢这种打扮,但是他感觉对方意图不明,所以他一直坐在屋子里,没有出来迎接客人。
那绿眼蛇妖对门口的卫兵言语了一阵,那两名卫兵对着敲了敲福威的屋门。听见福威一声“进来”,两只红眼蛇妖才慢悠悠地扭进来。
福威点点头:“谢谢你们进屋之前还肯敲门,你们进来有什么事?”
两名卫兵道:“聚灵老母说想在五彩大殿见你。”
福威心头本来就没有恶意,所以他也不怕,脸上的表情就好像知道第二天下雨一样正常:“哦,那就走吧。”说着他把双手架起来,又很打趣儿似的补充了一句:“你们要不要押着我去啊?”
两名卫兵对他一伸手:“看在村民对你印象不错的份儿上,我们不押送你,但是需要我们跟着。”福威点点头,便光着脚朝着五彩大殿而去。上次被押送处决的时候正好路过大殿门口,这次终于有机会能够进去看一眼。两名卫兵敲开了五彩大殿的正门之后,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她们便拉起福威的左右手,非常象征性地押着他向内堂扭去。福威非常感激能有这样两名卫兵扶着他,因为这样充满水的地面对于他这个用双脚走路的人类来说太滑了。如果是自己走,非摔跤不可。
两名卫兵架着他来到内堂最大的那个房间门口。门外一左一右各有一名绿眼蛇妖站岗,打扮和之前过来传令的那个一模一样,不过他从面貌上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这不是同一个。两只绿眼蛇妖一看福威被押来了,两根法杖在那扇门前面一交叉。押着福威的那两只红眼蛇妖立刻放开手,很恭敬地退了下去。紧接着这两只绿眼蛇妖一左一右,打开了正室的门。福威便迈着大步走了进去,眼神之中没有一丝恐惧。
他仔细打量这个房间,地面上的水没过了福威的脚踝。整间屋子是石头构造,墙壁上石质的蛇头还在不断地喷水。屋子正中央有一块玻璃,太阳光经过玻璃反射,映出七种颜色的光芒。他这才明白这里为什么叫五彩神殿,没有用任何的宝石修饰,但是整个大殿看着就是那么的美丽和气派,和苍龙城珠光宝气的大殿完全是两个档次。
福威很欣赏这四周的布置,突然中央水池“哗”的一声,水花被激起数米来高。一只巨大的金眼蛇妖从水池中缓缓而出,容貌和柳语完全一样,但是眼神之间没有丝毫的暖意。这蛇妖身穿闪光铠甲,感觉像是钻石材质,但是看上去明显又不是那么的硬。福威平视着聚灵老母,一语不发。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说什么比较合适。
聚灵老母一甩脑袋,把长发上的水珠甩掉,问福威道:“据说你和乡亲们走的很近。”
福威眼睛里丝毫没有谦卑的意思,他回答说:“是的,她们待我很好。您最好开门见山,您今天把我叫来,到底什么事?”
聚灵老母玩弄着双手的指甲说道:“了解我的敌人。”
福威插嘴说:“我不是你的敌人。”
聚灵老母问道:“听守备的士兵们说,你教会了她们如何使用魔法岗哨?”
福威心里略微有点不耐烦:“那天修了望台的时候,我听见有一个你们的士兵说,每三十六个时辰才换一次岗。我才给换上了魔法岗哨。”
聚灵老母回答说:“嗯,士兵有更多时间城内巡逻了。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福威依然平视着她:“如果你不想谢也无妨,我做便做了。我们人类就是喜欢互相帮助。”
聚灵老母眼睛一眯,左手摸着脸上的伤疤,语气变得有点怀疑:“可是你们杀外族人的时候可是毫不手软啊,无论是否威胁到你们,你们都不放过。”
福威很实事求是,语气没有丝毫退缩之意:“确实有这种人,不过你们也有为恶的不是吗?我们人类也诛杀了一些为恶的同族,只不过你们没有看到。”
聚灵老母眼睛一瞪,伤疤上的黑气冒的很厉害,她怒道:“几个月来,我分别派去保护武陵官道的四名士兵全部一去不回,有两名被你们三清观的人折磨致死。我们美其名曰还是为了保证你们人类老百姓的安全。”
福威也一瞪眼睛:“可三清观上下被我杀了个干干净净,我本来是想知道我师妹的安全,可后来我才知道我是在是为你的士兵报仇!这一路上,甚至是在地牢里,我看到了。你们在杀恶人,但是同样,我们也在杀恶人。手上都沾满了血,但是你我都是干净的!至少我和柳语这一路走来,没有一个好人死在我的剑下。”
聚灵老母一抬手,想吓唬他:“好胆色!多少人见了我都会害怕到全身发软,你倒是第一个让我有兴趣交谈的活物。倘若不是女娲娘娘的教诲在前,我这便将你这小子化为灰烬。”
福威一抬眉毛,问道:“女娲娘娘?”
聚灵老母道:“没错!我们是女娲娘娘的直系后代。而你们人类只是她手中的造物。我们一族若是有人做了坏事,便会立即死于天雷之下。娘娘她把天下间最大的智慧给了你们人类,你们作恶却没有惩罚。”
福威沉了一口气:“可她也同样把长久的寿命给了你们。听这里的人说,你们最少能活一千年。我们都渴望得到自己最稀缺的,所以你没有必要在我面前抱怨你的不公平。”
聚灵老母稍微冷静了一下,长舒一口气,接着说:“好吧,我说不过你。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我肯定你为我们半年来做的贡献,所以...”福威很认真地看着她,等她说完后半句。
聚灵老母忍耐了很久,终于憋出来一句话:“所以,我决定把对你的处置权交给柳语和柳绝。她们俩怎么处理你,我都不管,你去看看她们吧,出门右转,在我隔壁。你最好快走,走晚了,我也许改变主意!”福威一刻都不想和这家伙多待,他一开大门,快步离去。走到隔壁那间的门口,两名绿眼蛇妖一左一右,为他开了门。
这个房间的布置和刚才那间一样,只不过就是小了一号。而且还有一个隔间。此时这只蛇妖正在房间里练功,她左掌对外一伸。汗毛张大,紧接着一个冲步,那只黑绿色的手掌奔着福威的面门就来了。可她没想到,福威眼睛都没眨。他很直接地就把脸贴了上去,毒液在他身上毫无反应。对方瞬间脸上浮现出大吃一惊的神情,福威这便明白了,这边这个是姐姐,妹妹在那道门的后面。
福威对着柳绝一眯眼睛,脸上全是无奈:“我要是连这个都怕,我早就死在你妹妹手里了。”说着他把腰间葫芦里的黑绿色毒液倒了一些在手上,也一样没有作用。
此时柳绝对他有了一些恐惧:“这么说是真的了?”
福威叹了一口气:“可以证明我不是坏人了吧?顺便说一句,门口那两位根本就看不住我,我若想走,随时都可以。我是在听听,你们俩有什么吩咐的。”
柳绝很小心地对福威言道:“明天...我们要去远东雪原和我们的朋友盔甲熊进行谈判。”福威立刻接了下半句:“我愿意去。”柳绝见他答应的那么痛快,心头一阵害怕。福威见她没有了别的吩咐,便径直敲了敲隔间的门。哪知那道门根本就没有锁。
小屋正中央巨大的水池里翻腾着水花,紧接着一条巨大的蛇尾从池子里翻腾了出来,最后露出来一个头,她满面红光,穿着很亮的绿水晶甲,很惊喜地言道:“明泽哥哥,你终于来了!”
福威见到了柳语,瞬间表情变得相当严肃。就好像他小时候在苍龙城学武一样的那种一丝不苟的表情:“敢问二殿下有什么事吩咐么?”
柳语赶紧用蛇尾一勾,把他勾到水池边来:“哎呀,你别跟着她们瞎叫啊。我在外面流浪十几年了,我就没有得到过当殿下的机会,我早就习惯了。你是不是生我的气啊?”
福威稍微放松了一点,微微一笑:“我感谢你们没把我吸干倒是真的。”柳语赶紧一摆手:“什么吸干啊!只不过就是最后把那些恶人吃掉了而已。”福威顺着柳语的池子往下看,见里面有很多小蛇,如蝌蚪般大小,少说也有好几百条。福威问柳语说:“这是什么?”
柳语很可惜似的看看里面的小蛇,缓缓说:“别心疼,它们极少有活过三天的。你也看到了,因为全是雌性,所以我们姐妹和我娘才会长得一模一样,因为根本就是复制品。原本我们是有雄性的,只不过很久以前,他们出来作恶。女娲娘娘一怒之下,一场瘟疫就把他们全弄死了。并且从此下令我们一族要永远抓恶人,倘若只靠我们自己生育,就像这些小蛇一样。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存活。”福威看着柳语心想:“怪不得她之前那么怜惜那个婴儿,想必她也很羡慕那些成为母亲的人吧。”
福威此时接着问她说:“那我这几天看见的那些蛇妖,啊不,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啊?”
柳语言道:“监视你的那两个,是普通士兵。这里有很多。她们不但有保卫村落的责任,平时某户人家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也是她们第一时间去给予帮助。所以当我娘听说你换上了魔法岗哨以后,她高兴了一整天。”
福威点点头:“那这么说还挺不错呢。”
柳语继续说:“蓝眼睛的是那些乡亲们,说什么蓝眼睛的毒性强,那全是那些猎妖者为了鼓励人们杀我们而散播出来的谣言。她们比那些士兵还弱,但是村落里绝对不能少了她们。我们门口站岗的那些,绿眼睛的是祭祀和皇家卫兵。她们负责服侍保护女娲娘娘和我们。”
福威插嘴说:“那也就是说,无论你说什么,她们都肯听?”
柳语点点头:“对!不过,我不喜欢发号施令。只要不是做坏事,她们做什么我都不管。”柳语把身子往福威这边探了探,头发上全是滴答滴答的水珠:“那现在我要你......”
福威见她神色有点儿鬼魅,赶紧拿话堵她:“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发号施令么?”
柳语嘴抿着右手食指,很调皮地朝他眨了七下眼睛:“是,你要是不听话,我可以叫我的卫兵进来把你拉出去,好好**你几天。”福威一下子就服了,很简短的对柳语说:“有话快说!”柳语刚要张嘴,福威当时伸出食指一拦,福威先问她:“有什么方法我可以暂时出去一下?”
柳语给了他一个露齿笑,回答他说:“除非我或者我姐姐送你出去,你要干什么?”
福威对她一摆手:“你别管,总之我保证,一个时辰以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