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遥一愣,仔细看时,却是池璧站在那里!地上赫然有个大洞,想是他从下面打洞上来,却不想被这巨蟒的尸体挡了出路,更是莫名其妙被自己人袭击。晏遥这样想着,面上不禁有些发红,默默念了心法,收回了揽翠。
“呵,本事不错。”池璧看着地上的巨蟒尸体,声调仍是没有起伏。晏遥也不知道他是真心夸奖还是意在讽刺。不过她一向乐于接受事情好的一面,因而也就心安理得地把他这句话当做夸奖来听,于是拱拱手道:“池公子过奖!”
池璧低头冷笑,表面看起来弱不禁风,现下却将一条常人极难抵挡的极野雪蟒毙命手下。他还真是好奇,这个女人要做戏做到什么时候。她这么费劲心机又是为了什么?
晏遥看池璧低头不语。知道他和自己也没有多少话说,于是走进一步道:“我想这是雪怪的计谋吧,把我们分别禁于雪洞里,又引我们下到冰层,在无尽的冰洞里各个了结我们。实在是狠毒。我们还是尽快找到大家吧。”
池璧嘴唇微动,似笑非笑。晏遥走近他才看到他身上的黑色劲装有大片的暗污,晏遥迟疑道:“这是?”
池璧低头看了一眼,笑得云淡风轻:“没什么,遇到了吸血蝙蝠。”
晏遥惊道:“什么?!”却看池璧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于是生生把后边的话都咽进了肚里。然而看着他身上那大片血污,还是有些不放心道:“那,你没事吧?”
“都是那些畜生的血,你大可放心。”
“哦。”晏遥应一声,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好说的,于是道:“那咱们快去找他们吧。”说完一转身,却发现池璧没了人影。
晏遥慌忙回身找了一圈,却发现池璧蹲在地上摆弄那条死蟒。
晏遥看了一会,发觉池璧竟在剥那巨蟒的皮。
“这蛇有毒!”晏遥不禁出声提醒,池璧只顿了顿,似乎笑了一声,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随着猩红的蛇肉翻露出来,晏遥在后边看得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搅,趴到墙边把今早的饭食吐了个一干二净。
“走了。”池璧终于出声叫晏遥,晏遥转过身去,看池璧就那么把那鲜血淋淋的蟒蛇皮塞在前襟里,弄得前边鼓鼓囊囊的。晏遥嘴角挣扎了半天,终于选择沉默。
池璧在前边领路,晏遥小心地在后边跟着。刚开始那蛇皮上的血还滴答着落到地上。晏遥只觉得看得心里发紧,仿佛那条雪色巨蟒又痛苦地扭动在自己的眼前。如果前边走的是易宝轩,晏遥敢保证自己已经冲上去揪着他的耳朵教训半晌了。
可前边走着的是冷面池璧,晏遥咬了半天嘴唇觉得自己还是没有那个勇气跟池璧斗,于是只能忍下心里的不适。还好这洞里极冷,那血也只滴了几步便再没出现过了。晏遥在池璧身后长出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想起刚才那恐怖的画面了。
二人钻过一条极狭窄的通道,忽然眼前豁然开朗。满壁的光华流转,冰凌晶莹透明,晏遥几乎怀疑自己来到了仙界。池璧抬头望望笑道:“不过是一个天坑而已。”晏遥扁扁嘴,暗自嘟囔,真会坏人兴致。
其实进来久了,她也看到这里是个天坑,洞顶有阳光直射进来,洞壁又都是冰层,才会出现如此美轮美奂的场景。不像刚才行进的冰洞,都是冰壁上有些微弱的反光,哪及得上这里璀璨夺目。可是池璧的那个语气音调,晏遥只觉得自己刚看到这些场景时的满心欢喜一下子便跑了大半。要是小如肯定不会这么说,晏遥心里这么想着,皱眉踢开脚边的一个小冰块。
那冰块骨碌碌一直滚到洞穴的一角,咔嚓一声轻响,却是洞穴底部的冰层裂了一条缝隙。而晏遥他们却浑然不觉,还在各想心事。然而那裂隙却不会在意有没有人注意它的存在。它像蜿蜒的蛇群一样四散开去,悄无声息地一步步地占据了这洞穴的大半江山。
还是池璧首先发觉了那些缝隙的情况,眼看着晏遥站立的地方已经满布丝丝缕缕微小的缝隙,稍有不慎,晏遥就要葬身于此也说不定。池璧下意识地喊了句:“别动!”晏遥懵懵懂懂地回身,脚下的冰层受到震动,忽然咔地一声尽数碎裂。晏遥一声未出便已坠进裂隙里。池璧还未来得及懊恼,忽然整个洞穴晃动起来,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不绝于耳,冰凌冰块纷纷落下。池璧瞅准了洞口,提气纵去,一边还要规避空中纷繁落下的冰块碎屑。眼看着就要到达洞口,忽然脚下悬空,身子微滞,接着便迅速向洞底坠去。
那洞底竟是一条冰河。冰河里浮冰纷乱,挤挤挨挨地向着一个方向拥去。池璧正好掉落在一块浮冰上,稳了稳身形,发觉自己又再次回归黑暗,只能依稀看到眼前的一点东西。池璧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发觉只有河水泛着暗色的光,缓缓流淌。难道自己和晏遥又分别落在了不同的冰洞?不知道那个女人这次还有没有本事自己逃出生天。心上这样想着,忽然生出一丝的惆怅,池璧发觉后自己都觉得有些怪异,自己这是怎么了?那个女人死了,自己也会觉得可惜么?
晏遥其实也掉到了冰河里的浮冰上。只是她的情况没有池璧那么乐观。刚才坠落时被那些冰碴擦到了脸颊。刚开始晏遥没觉得有什么,可是渐渐的,晏遥发现自己身处的浮冰附近出现了一群群一指长的红色小鱼。而且是逐渐越聚越多,仿佛浮冰之上有什么特别吸引它们的东西。在这暗沉沉的冰河里,忽然出现这么一大片的红色鱼群,仿若鲜血铺满河面,生生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难不成是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吸引了它们?想到这种可能时,晏遥禁不住眉头一跳,这冰层里到底是有多少危险的东西?没想到雪怪还未露面,他们已经被折腾得筋疲力竭了。
那些小鱼聚在一起,忽然有规律地摆动起尾鳍。晏遥刚开始觉得奇怪,后来才明白原来它们通过水波制造晃动,自己在浮冰上也开始觉得有些重心不稳。好在小时候没少坐船乘舟,所以小小的波动还是应付得了。可是那些红色小鱼明显在加快速度,晏遥只觉得脚下浮冰晃动得越来越猛烈。这样下去可不行,别说这群小鱼们对她虎视眈眈,便是掉进这冰河里,恐怕立时就要冻成冰坨了。
晏遥摸摸怀中的银针,可以满河面密密麻麻的红色小鱼,晏遥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下手!
眼看得这浮冰颠簸得厉害,晏遥的眉头皱成了疙瘩,怎么办,怎么办,晏遥不停地问自己,却发现脑子越来越乱。这时身子又猛地一侧,怀里的揽翠忽然飞射而出。晏遥发觉时忙念动心法,不能让这银针就这么掉进这无底的冰河里,也只有施用心法,才能召回揽翠。
那枚银针在沾到冰面后忽然蓝光微转,河水随着呈现诡异的蓝色。而那一群群红色小鱼们转眼间便一个个翻了肚皮。晏遥直看得目瞪口呆,难道是,那巨蟒存留在揽翠上的毒液?自己刚才施用心法居然催动了这毒液的释放……晏遥忽然觉得召回手中的揽翠有些扎手。这本是母亲用来治病救人的银针呢,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哎呀,哎呀,要掉下去了!”
“你别挤我啊!”
“是你推我才对!”
静寂的河面上忽然出现两人吵吵嚷嚷的声音,晏遥仔细听了听,居然是易宝轩和莫子野!这两个家伙,都到了这里还是一样的吵闹不休,晏遥这样想着,弯了眉眼大声喊道:“易宝轩,你再不老实小心掉河里喂螃蟹!”
易宝轩正和莫子野在浮冰上推来搡去,忽然听得有人叫他,再仔细分辨下,发现是晏遥,当即喜极,也不管这河面上昏暗不可辨物,使劲挥着手道:“笨木,笨木,是你啊,真好,真好,我们在这里啊!”
莫子野一边努力维持着脚下浮冰的平衡,一边无奈道:“哥,拜托你小点劲好不好?你要是能看清前边一箭之地有什么东西的话,得,哥们你随便挥。”
“呃”易宝轩讪讪地收了手道,“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
“你把咱哥俩都晃鱼肚子里你就不激动了。”莫子野白他一眼,见他没了动静,于是拿胳膊肘碰碰他道:“接着喊啊,让你别乱动没让你不乱喊啊,阿遥听不到动静怎么确定咱俩的位置。”
“笨木那个路痴,等着她确定方位,下辈子吧。”易宝轩叹口气,忽然深吸一口气,大喝道:“阿遥,你别乱动,等着我们去找你!”
晏遥听完苦笑,我一没内力二不会法术,怎么乱动啊,只能在浮冰上呆着顺水而动了。于是把手圈成喇叭状大声回道:“知道,我在这里等你们。”
隔了老远池璧就听到易宝轩他们在大呼小喝,虽有些不屑,嘴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忽然有种莫名熟悉感,脑子里不知怎地就出现了那些兄弟的样子。怎么会是对这些人有这样的感觉。池璧压下这些念头,专心辨了几人的方位,便以内力催动浮冰前行。
暗沉的水面忽然飘过一抹火样的鲜红,池璧定睛看去,却是一片片的死鱼,那鱼虽小,却是数量惊人。然而此刻全部都随波浮沉,显然是刚刚死去不久。
“朱吻?”池璧自语道。
他曾听门中的长老们提过,说在极寒之地有一种生活于冰河中的鱼种,名字叫做朱吻。它们全身鲜红无比,似火如霞,虽然个头极小,却是极其团结。常常是成千上万的朱吻同时活动,口腭处长有倒刺,倒刺中有剧毒,一滴便可以毒翻一头成年公牛。而且朱吻喜好吃活食,因而总是不会让捕获的猎物就那么轻易死去,而是利用自身的毒素麻痹猎物的躯体,然后成千上万的朱吻将猎物托举于水面,使猎物不至于落于冰河中冻毙。这些小杀手们就这么托着一个手脚被麻痹大脑却极为清晰的猎物,每天蚕食其躯体,让猎物们在清晰的痛感和彻底的绝望中死去,最后它们会将猎物的骨骼都瓜分殆尽,不留一点痕迹。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就是这么一群剧毒的冰河杀手,居然也遇到了对手?池璧的脑子里不知怎地忽然跳出了晏遥的名字,一时间好奇心大起,再次催动真气,脚下浮冰更快速地向晏遥的方位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