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遥只觉得晚上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花香鸟鸣,还有那个人温柔的拥抱……要不是早上吵吵嚷嚷的人声,恐怕晏遥还在沉浸在这个美梦之中呢。晏遥睁睁惺忪的睡眼,扯扯旁边的辛桔年:“桔年,怎么回事啊,这么吵?”
“好像是什么人闯进来了。”辛桔年也只看到远处一片纷乱,心里有些奇怪,还待看得仔细些,忽然身后池璧咳了两声。辛桔年和晏遥忙回身去看他,池璧摇了摇手,示意他没事:“外边是怎么了?”池璧的声音有些沙哑,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身子靠在床边,显得有气无力。晏遥看着他这样,担心道:“你还是歇一下吧。外边有秦将军他们在,没事的。”
池璧还想挣扎,可身体根本不听他的使唤,晏遥趁势把他扶回床上躺好:“你啊,就乖乖躺着吧。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池璧无奈,只能勉强笑笑,点了点头。晏遥跟辛桔年说了一声,自己转身往人声喧闹的地方走了。
远远的围着一圈人,中心几个人高马大的兵士气势汹汹地拦着一个人,一副禁闯误入的架势。可来人也是丝毫不退让,几人这么僵持着。领头一个兵士不禁大喝:“你是什么人?!不知道这是军事重地吗,还硬要往里闯?是何居心?”
那闯营的年轻男子一身白衣,腰佩长剑,端得是清华俊朗。听得兵士这么问,不答反问:“这营里可有一个叫晏遥的姑娘?”
几个兵士听得他这么问,不禁有些楞,几人面面相觑,一个大个子懵懵地答道:“有啊,怎么了?”
“好,好”那年轻男子听得大个子这么说,不禁抚掌笑起来,眉眼中的笑意,仿佛得到了什么珍宝。几个兵士看他忽然傻呵呵地笑了,不禁有些着恼:“诶,臭小子,你耍我们是不是?”
“我哪敢戏耍各位大哥啊?”那年轻男子听完一摊手,反而一脸的无奈,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冤枉。
“还说没戏弄我们,刚刚问你话你不答,反而说些有的没的。你说,这不是戏弄是什么?”大个子恼了,冲到年轻男子身前想揪住他,哪晓得那年轻男子身子微微一侧,不经意间便闪了过去。大个子一惊,再看年轻男子,在一旁笑得怡然自得:“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我来的理由。阿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年轻男子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群里一阵唏嘘。沈清岩刚顺着喧闹走来,哪知道刚刚站稳就听到这男子这般宣誓式的话语,心里一惊。细看这男子眉目俊朗,气度非凡,一股此生天下,唯我其谁的气势,仿佛全天下的任何事情都不是困难,只要他想,就不会有办不成的事。
沈清岩看着这男子,想着他刚刚说的话,心里不由得一阵感触。自己正是缺了他的这种勇气啊。喜欢一个人,太想她幸福便一丁一点的难处都不想她受,甚至连让她考虑下是不是接受自己这样的难为都舍不得让她经历。也许自己是太胆小了吧。太害怕她摇头,太害怕她拒绝,这样自己连名正言顺地守在她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沈清岩这样想着,不禁苦笑了一下,沈清岩啊沈清岩,难怪阿遥不属于你,这样瞻前顾后的性格,是个阿遥也等不到你的表白吧?
晏遥从那边寻来,人群之中,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晏遥的身子不禁地有点抖。这个人,她曾经为他那般担心,担心他的伤势,担心他会受委屈。可在此相遇,他那冷冷的态度让晏遥措手不及……晏遥不怨他态度冷淡,自己害他那么难过,他冷淡是应该的。晏遥甚至不怨他对自己冷嘲热讽,他心里该是有怨气的吧,那么发泄一下也是应该的。晏遥怨的是,他那么轻易地抹杀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好像,好像他们只是陌生人一样。
晏遥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韦如。韦如从姐姐那里逃出来,便满天下的找晏遥的踪迹。好不容易查到晏遥的消息,却得知姐姐韦焉正带了大队人马围攻襄南军营。韦如急匆匆赶来,正赶上韦先帮姐姐施了十方迷魂阵。他知道阿遥在里边,他怎么可能允许哥哥这么做?!韦如和哥哥大战一场,韦先开始不愿让步,怎奈韦如以命相博。韦先不想韦焉和韦如中的任何一个受伤,他们兄妹两人无论哪个受到伤害,韦先都是不允许的。因而韦先无奈撤了十方迷魂阵,襄南军营这才得以保全。韦如当时就兴冲冲地要去找晏遥,却被哥哥姐姐拦下来。两人一番苦口婆心,都希望韦如能留下和他们一起。可韦先只要一想到晏遥就在咫尺之遥的地方,哪里还理会得这些什么战争、计划?韦先早上从元丘军营逃出来便马不停蹄地来了这边,哪知道襄南军的兵士们对他颇有敌意。韦先奇怪他们从未见过,这份敌意从何而来,然而他不及细想,他现在想的最多的便是晏遥到底在哪里?她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委屈?
韦如这样想着,那么期盼了无数次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人群之中。她还是那么恬静,恬静得仿佛天边的一潭湖水……可是她看自己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哀伤,甚至蕴含着深深的失望。韦如本以为她会飞奔而来,哪想到晏遥默默地退出人群,越走越远……
韦如哪里会让晏遥再次走远,慌忙一边高喊着晏遥的名字,一边向她的方向拼命奔去。无数的兵士拦上来。韦如几招将众人逼退,因为顾及晏遥的关系,始终没敢下重手。然而韦如一动手,立刻激起了这些兵士头一次和元丘军作战的记忆。当时韦焉曾幻化成韦如的样子领军作战,不少兵士都见过韦如这张脸,现在看他动手,这还得了,一个个呼喝着冲上前,大叫着生擒敌军主帅。韦如听得一头雾水,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敌军主帅了?真是添乱,难道这些襄南兵士误会什么了?韦如低头稍一考虑,再抬头就发觉晏遥一下走远了。韦如急得飞身而起,一个起纵便落在晏遥的身边。韦如着急地一把拉住晏遥的胳膊:“阿遥,你怎么了?我叫你你为什么不理我?”
晏遥没想到自己还能和韦如这般面对面地说话,他们的距离这么近,可心里的距离呢?晏遥看着韦如,没说话,眼泪却掉了下来。韦如看到晏遥这样,一下子便慌了,伸手要将晏遥揽进怀里,晏遥却生生地将韦如推开去。韦如在那一刻愣住了,他不明白这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阿遥会这么对他?
“阿遥,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对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韦如不懂,他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韦如急得去拉晏遥,忽然一个人伸出手隔开了他和阿遥。韦如诧异得抬头,发觉眼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青衫俊雅的男人,他皱着眉,眼中的警示意味极其明显:“阿遥不想见你,若你还要苦苦纠缠,不要怪我们待客不周!”
韦如咬着下唇,他怎么也想不通,仅仅月余的时间,为什么他和阿遥之间会变成这样?他想跟阿遥问个清楚,可阿遥明显不想见他,更别说回答他的问题。韦如摇了摇头:“我知道了。多有打扰,还望各位见谅!”
韦如说着便要返身离开。没想到一群兵士却拦在那里他们以为韦如是敌军统帅,虽然不知道他这次所为何来,然而他既然单枪匹马地来了,就别想着就这么离开!
韦如哪里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他一手按剑,眉峰挑起:“识相的,就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兵士们听得他这么说,非但不让开,反而聚得更紧。双方的情势一触即发,忽然从后方一身传来一身高喝:“放他走!”
众兵士回头,发觉是秦策将军站在高处,众人都颇为不解,因而没人动弹。秦策又重复了一遍,一群人才嘟嘟囔囔地让开了。韦如回头又望了一眼晏遥,终是转身迈步走了。
兵士们看着韦如走远的身影均是一阵感叹,这么好的机会啊,就这么白白错过了。秦策却有他的打算,现在这种情势,他们襄南军营应该以休养生息为主,或是他们奇袭元丘军营,将元丘匪军一举歼灭。若今天抓了韦如,只会激怒元丘军,迎来更猛烈的进攻。他襄南军刚刚遭受重创,若元丘军再次倾全军来袭,他怕襄南军营当真承受不住。
沈清岩低声安慰了晏遥几句,晏遥点点头,却根本没听清楚沈清岩说了些什么。她现在满耳朵都是兵士们的感叹:差那么一点就抓住那元丘主帅了啊。元丘主帅,元丘主帅……这个名字一直在晏遥的脑中盘旋。为什么偏偏是这样?晏遥想不通,然而让她更想不通的是,他现在还来找自己做什么?为什么刚刚他的眼睛里,又有了让自己心疼的东西?晏遥想着韦如刚刚的神色,无奈、心痛……那种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究竟是怎么回事?晏遥想着,胸口一阵发闷。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吧,晏遥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