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斗姆惊涛

「铿!」天穹神剑龙吟出鞘,化作一束耀眼青光披荆斩棘破入云霓。

云涛翻动如潮水般向四下退却,露出一个方圆丈许的缺口。卫惊蛰探臂揽起农冰衣纤腰,仗剑开道纵身向云澜深处闯去。

周围的五彩云霞有若实质,不断从四面八方往两人身上迫来,看似行在云层里,却如同在一座花岗岩铸就的山腹中不停地费力开掘前进,毫无漫步云中的浪漫逍遥。

也亏得他手持的天穹神剑乃剑圣俞宽所遗的旷古至宝,强大充沛的灵力使得卫惊蛰身上的压力大减,和普通仙剑宝刃相比可谓事半功倍。

当下卫惊蛰身剑合一,将精纯雄浑的翠微真气源源不绝注入天穹神剑,焕发出一团熠熠光辉,将两人的身形笼罩其间,乘风破浪毫不停留。

如此飞出约莫百余丈,陡地压力骤消云澜褪淡,前方出现一座以无数奇花异草搭建而成的虹桥,赫然架于深不见底的云涛之上。

卫惊蛰收住仙剑,挽着农冰衣飘落到桥头,一边调匀内息一边说道:「姑姑,还记得这座临仙桥么?当年咱们就是从这里进入蓬莱仙岛的。」

农冰衣点点头,举目四望蹙起秀眉道:「奇怪,为何仍旧不见岛上人影?」

卫惊蛰也觉得奇怪,说道:「难不成所有的人都在闭关修炼,连个守值的也没?」

说着话两人携手走过半里多长的临仙桥,一座用斑斓玉石筑起的山门伫立桥前,匾额上霞光萦绕,以彩云凌空勾勒出「广寒」二字,熠熠生辉。

过得山门,便是蓬莱三百六十座云峰之一的广寒峰。整座山峰皆由祥云幻化而成,高逾百仞巍峨耸立,从山脚下有一条乳白色云梯直上峰顶,山间绚光绮丽,仙鹤成群,更有遍目的似锦繁花。

卫惊蛰与农冰衣二十多年后故地重游,自有一分感慨,面对眼前如梦仙景,却无心流连欣赏,加快身法往峰顶御风行去。

直到落在峰顶的广寒阁前,两人竟仍未遭遇拦阻,彷佛整座蓬莱仙岛已成空城,除了嬉戏云间的珍禽异兽,再不见半分人踪。

农冰衣惊异愈甚,低问道:「万一岛上真的空无一人,咱们该怎么办?」

卫惊蛰笑道:「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莫如再往里一探究竟。」

两人穿过广寒阁,其后便是一座渡口。只见百丈开外的广阔霄汉中,漫无边际的红色云涛咆哮起伏,浊浪排空声势骇人,不时发出隆隆的雷鸣之音。

千百道高过数十丈的云柱急旋狂舞扶摇长空,在汹涌的波澜里若隐若现,好似一条条暴戾的怒龙自云海深处破茧而出,扭曲奔腾。

云浪激荡澎湃,恰似千军万马正在冲锋陷阵,蒸腾起殷红色的炫目霞彩,幕天席地狂涌向两人驻足的广寒峰顶。

但未到近前,这层层叠叠的滔滔云浪便似被一堵无形的堤岸横空拦截,激撞起匹练般的高浪,又往云海里退落。

虽说相距甚远,农冰衣仍是看得心旌摇荡,不自觉抓紧卫惊蛰的左手,叹息道:「这便是斗姆海了。」

卫惊蛰点头道:「难怪一路之上始终不见蓬莱仙岛的守卫,凭藉着斗姆海这道天堑,不知胜过多少一流高手在此坐镇。」

上回登临蓬莱时,他曾听魔教元老雷霆介绍过,这斗姆海汪洋辽阔,环绕全岛,宽过数百里,实乃一片飓风肆虐的浓重云层。等闲之人一旦深陷其中,立时不辨东南西北,端的步步惊心,凶多吉少。

前一次他和农冰衣横渡斗姆海,依靠的是岛上以三十二头麒麟瑞兽拉载的巨型渡船,而今渡口空空荡荡,连人影也没一个,却有一方云石静静屹立,上书八字:「斗姆无涯,来客回头」。

就听农冰衣问道:「小卫,你有几分把握横穿斗姆海?」

卫惊蛰望着农冰衣不无忧虑的俏脸,想着她如朝露般即将逝去的生命,掣出天穹神剑慨然道:「任它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劈开一线生天!」

心念动处天穹神剑华光暴涨,嗡嗡镝鸣声震长空。卫惊蛰左手一掐剑诀,猿臂轻舒将农冰衣横抱在胸前,翠微真气绵绵帛帛流转周身,御着青色剑光腾空而去,犹如蛟龙经天往斗姆海中掠去。

猛然间一蓬浊浪劈头盖脸地打来,震的卫惊蛰身躯一晃险些失去平衡。幸亏他身经百战经验极丰,急忙顺着浪势一转一侧,避过后续狂涛,才未被吞没。

饶是如此,也令得他心头凛然道:「以我今日的修为,又有天穹神剑如虎添翼,即使撞上当今仙林的顶尖人物,亦敢正面硬撼。没想到刚入斗姆海,居然差点就被第一波狂涛打翻。」

他再不敢有丝毫怠慢,抱元守一全力催动翠微真气,驾御天穹神剑劈波斩浪奋勇前行,连怀中的农冰衣也顾不得多看上一眼。

农冰衣横躺在卫惊蛰胸前,双臂紧搂住他,耳朵里清晰无比地听见发自他胸膛内的怦然心跳声,不知怎地忐忑紧张的心情渐渐安宁下来。

她忽然想起二十余年前的斗姆海上,尚是童稚之龄的卫惊蛰,闪烁着天真的目光曾向自己许诺,待到有朝一日修为有成便会携着自己御剑斗姆,畅游瀚海。

当时听了,她只当是孩童戏言嗤之以鼻。可作梦也想不到,冥冥中如上天注定,今日正是他驱仗神剑勇闯怒海,怀抱着她去向希望彼岸。

莫名的,她的眼眸里噙起两颗晶莹泪珠,用尽全身力量将卫惊蛰紧紧环抱。

然而此时此刻的卫惊蛰却丝毫无暇注意怀中农冰衣的心绪变化,在惊涛骇浪中奋力御剑,随时都面迎着人翻命亡的危险。

满眼都是火红色的云海,没有方向,没有海岸,完全凭仗着他多年刻苦修行所得的仙心引导,向着数百里外的彼岸奋进。

可随着两人的不断深入,斗姆海也变得越发狂暴。一道道云柱旋舞交织,狠狠压迫着两人的空间,使得卫惊蛰几无回旋余地,不得不靠着人力与这天地之威迎头对撼,艰难行进。

体内的真气急遽耗损,更可虑的是面对前方越来越凶猛的怒涛,卫惊蛰的心底隐隐升起力不从心之感,每前进一丈,都要冒着生命危险与扑面而来的狂潮全力抗争,方能在澎湃跌宕的浪峰间破开一线通道。

但容不得他作分毫喘息,更凶更猛的浪又接踵而至,更在其后暗藏着不断变幻的凶险潜流,让他防不胜防。

「轰——」又一蓬云浪将他吞没,一股股罡流从四面八方迫来,搅得他连人带剑身不由己地在原地连打几转,身子摇摇晃晃把持不定,往后倒去。

「呼——」毫无徵兆地一股漩流从斜刺杀出,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生生将卫惊蛰和农冰衣的身躯横推入暴虐的汪洋深处。

卫惊蛰一声闷哼,强抑下胸口翻腾的气血,却已无力重新稳住身形。

电光石火间,他的脑海里闪念:「莫非真要功亏一篑,让我和农姑姑葬身于此?」

这时的斗姆海,就像一个愤怒的巨人,玩着猫戏老鼠的游戏,将卫惊蛰与农冰衣不停地高高抛起,再重重甩落,旋舞着撕裂着,直待他们精疲力竭。

奇的是,卫惊蛰却听不到任何来自农冰衣的声音。他一惊低头,正迎上一双柔情万种凝视自己的明眸,才发现怀中人尽管面色苍白,却紧咬樱唇不吭一声,默默地与他共同抗迎风暴。

卫惊蛰心间一暖,振奋精神道:「农姑姑是不愿分了我的心神,我又岂能低头认输令她失望?」当下觑准云浪间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小空隙,运劲挺腰,御动仙剑横切而入。

「呜——」又一道云柱从巨浪后突然升腾而起,将猝不及防的卫惊蛰与农冰衣卷裹而入,令好转稍许的情势顿时又急转直下。

不经意里,天穹神剑在狂飙中猛地一颤一转,滑过一道圆润轻盈的弧线,堪堪契合上飓风卷涌的轨迹,载着两人一举脱出云柱。

卫惊蛰不由一喜,没想到自己拼尽全力也难以抗衡的云柱,竟会在无意之中几不费吹灰之力地轻松摆脱。

他脑海中蓦地灵光一闪,好像是从内心深处呼唤起某种深烙已久的记忆,暗自雀跃道:「方才天穹神剑随心所欲的一颤一转,不是正巧合上「无意心诀」所载的要旨么?」

念及于此,他抖擞精神彻底放松心神,灵台渐晋空明不染纤尘。天穹神剑与主人心意合一幽幽颤响,如鱼翔浅底、鹰击长空,在汹涌喧嚣的斗姆海内自由驰骋,翩若飞鸿。任是风狂云急,卫惊蛰只管心凝物外不着意念,御动着天穹神剑恰似风行水上,无往不利。

农冰衣绝处逢生,忍不住喜极而呼,更晓得就在方才的绝境之中,卫惊蛰终悟出「我意七诀」的最后一式,由此修为大进不啻一跃千里,亦暗自替他欢喜。

两人重新稳住阵脚,继续往斗姆海深处飞去。尽管云涛飓风的声势愈加浩大骇人,但卫惊蛰耗损的真气反远少于先前,渐渐地缓过劲来,于心底对剑圣俞宽更增几分高山仰止的钦佩。

也不知两人行出了多远,依旧未见斗姆海的尽头。农冰衣担忧道:「小卫,怎地还看不到重阳谷,会不会咱们迷路了?」

卫惊蛰也自疑窦丛生,说道:「咱们少说也飞出了上千里,怎也该上岸了才对,恐怕这里头另有蹊跷。」

两人正感困惑之际,不意发觉远处怒海里隐隐约约有蓬蓝光闪烁,只是隔得远了无法看清这发光的地方究竟是何所在。

卫惊蛰略一思忖,御动天穹神剑往蓝色光华升起的方向飞去。待到近处,农冰衣失声道:「那不是思微峰么,怎么也陷进了斗姆海里?」

想那思微峰乃蓬莱三百六十座云峰之首,亦是掌门云临真人驻锡修炼之地。每届蓬莱仙会的会场,也无一例外地设置在峰顶心斋池畔,堪称人间仙境世外桃源。而眼前景象,却是农冰衣始料未及。

卫惊蛰目力远胜农冰衣,自然察觉得更早,心里道:「那时我随着师父在横渡斗姆海后,分明是在重阳谷前登陆,再行上许久方能抵达思微峰下。可如今非但重阳谷没见着,连思微峰也为斗姆海所包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听从思微峰方向有人遥遥问道:「贵客突临敝岛,不知所为何事?」

卫惊蛰听得人声心头一宽,朗声回应道:「在下卫惊蛰,与农姑姑特来贵岛求药!」

一个「药」字话音落下,人已到了思微峰上,天穹神剑一收,飘然落在一座水榭前。

卫惊蛰只觉身上压力骤减,一股股狂飙云柱虽依旧能够从思微峰上呼啸而过,却似受到某种结界的抑制,威力十不余一,尽可大松口气。

那开口招呼卫惊蛰的,是一名身穿锦衫的中年男子,两眼神精气足,一望即知其定是修为有成的一等一高手。

在这中年男子身后,伫立着另外几名看似同门的男女,正用惊诧的眼神望着两人。

卫惊蛰看着这中年男子觉得眼熟,试问道:「阁下可是姓周?」

那中年男子含笑道:「在下周圳,难得卫公子还能记起。」

农冰衣「啊」了声道:「对了,你就是当年负责接引款待咱们的那位周大哥!」

卫惊蛰问道:「周兄,为何此间景象,与我们在上届蓬莱仙会时所见截然不同,莫非贵岛发生了什么变故?」

周圳道:「卫公子有所不知,其实眼前的情形才是敝岛的常态。每隔两甲子,斗姆海的风暴才会有一年左右的光景退回原处,其他时候敝岛多数的云峰俱都被其笼罩难以行走。这也是为何仙会每一百二十年才能召开一届的原因所在。」

说着他瞥了眼卫惊蛰,目含敬佩之意道:「现下的斗姆海暴虐凶险远胜仙会召开之时,连麒麟瑞兽也不敢横渡。上回护送楚老宫主回返忘情宫,阮师姐一行也是动用了敝岛至宝「经天神梭」方才得行。卫公子年纪轻轻,居然能只身御剑横跨怒海,这分造诣、胆识着实令人钦佩。」

卫惊蛰暗道庆幸,苦笑道:「在下也是不得已为之。实不相瞒,我们此行的目的多少也与楚老宫主有关。」

周圳面露诧异,问道:「他怎么了,要累得两位万里迢迢身犯奇险至此?」

卫惊蛰道:「楚老宫主已然离世。只是我农姑姑身中忘情水毒无药可解,只剩下数月性命。迫不得已之下,我们只好冒昧闯入贵岛,希望能寻到当年留存下来的忘情水解药。」说罢他的心一下紧张起来,唯恐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没有」两字。

周圳沉吟须臾,道:「这事须问过阮师姐。目前敝岛的诸位尊长尽皆闭关不出,岛上事务都由她暂为代理。两位不妨到文章阁内小坐,我这便派人去请阮师姐。」

在蓬莱仙会上,农卫二人与阮秋波也曾有一面之缘,却没想到她的地位在岛上竟如此尊崇。当下随着周圳进到文章阁落坐,自有蓬莱弟子奉上茶水糕点。

卫惊蛰也无心享用,直到此刻他才察觉浑身酸痛,一双手兀自在不停地微微颤抖,可见方才为横渡斗姆海,几乎令得自己完全透支。

不一会脚步轻响,一位相貌秀丽气质脱俗的女子盈盈步入文章阁。虽二十余年未见,卫惊蛰仍一眼认出她来,与农冰衣双双起身礼道:「阮仙子!」

阮秋波笑语盈盈,还礼道:「卫公子,农仙子,一别二十年两位可好?」

农冰衣素来快人快语,回答道:「不瞒阮仙子,要是好的话咱们也就不来贵岛了。」

阮秋波愣了愣,周圳急忙走到侧旁,低声将农卫所求之事说了。

阮秋波听完点点头,道:「据我所知,敝岛确实还留有当日楚老宫主用剩的忘情水解药。我这便命人取来交给你。」抬手召来一名侍立的蓬莱弟子,向她吩咐了两句。那弟子躬身领命,快步走出文章阁。

卫惊蛰心头千钧巨石终于落地,直觉得自己与农姑姑这番九死一生的工夫终于没有白费,他侧目望向农冰衣,就见她亦是欣喜无限难以自持。

两人齐齐向阮秋波诚心致谢。阮秋波浅笑道:「这只是举手之劳,两位不必在意。」

于是众人重新落坐,一边叙话一边等着那名蓬莱弟子取药归来。

卫惊蛰将楚望天与叶无青在梵孤山同归于尽的故事简略说了,听得阮秋波、周圳等人唏嘘不已。可故事说完,仍不见那取药的弟子回转,周圳眉头微皱又命一名门下前去催促。

农冰衣心下甚是感动,谢道:「我原以为此来求药势必困难重重,却作梦也没想到,阮仙子和周大哥这般宽宏侠义,我与惊蛰实是感激不尽!」

阮秋波道:「农姑娘客气了,只是忘情水毒化解后,两位有何打算?」

农冰衣一怔道:「我们想快些回返翠霞山,以免盛大哥他们挂念。」

阮秋波和周圳互视一眼,摇摇头道:「可能农姑娘和卫公子走不成了。」

卫惊蛰大吃一惊,正色道:「阮仙子此言何意?」

阮秋波道:「在斗姆海边缘,有一道自古留传的透明结界,想必两位来时也曾留意到。这层结界乃是为防止斗姆海向外泛滥所设,除了退潮的那年之外,其他时候都是易进难出,任你有通天修为也休想撼动它分毫。」

农冰衣犹疑道:「可贵岛的经天神梭不是能够自由穿行其间么?」

阮秋波苦笑一声,回答道:「经天神梭在斗姆海上往返一次,便要耗损敝岛八位同门十年的真元。而且这八位元同门,每人至少需要身负一甲子以上的修为,方能戮力同心驱动经天神梭前行。」

周圳叹道:「楚老宫主能得返忘情宫,也是因敝岛正巧有弟子离山外出才能成行。否则单为送他,要折损敝岛八位同门的十年真元,这决定连掌门真人也未必敢轻易做出。」

农冰衣顿感有一盆凉水浇下,问道:「那我们需要等多久?」

阮秋波迟疑片刻,伸出一根玉指。农冰衣稍松口气道:「一年?」

阮秋波摇头道:「是一百年,需要等到下届蓬莱仙会召开之时。」

农冰衣先前的喜悦荡然无存,失声道:「难道这一百年间你们都不会出岛么?」

阮秋波缓缓道:「当然不是,但经天神梭却不能搭载两位,这是敝岛千年以来立下的不二铁律。除了敝岛的同门,亦只有像楚老宫主这样神智不清之人,才能得掌门真人特许提前离开。」

卫惊蛰嘿然道:「如此说来结界也好,经天神梭也罢,都是藉口。贵岛是决心要将我和农姑姑留下了。」

周圳心平气和道:「卫公子莫要动气,这条规矩千年前就已存在,绝非针对两位。」

农冰衣道:「我明白了,你们压根是不愿外人知道斗姆海的秘密。」

阮秋波道:「农姑娘这么想也无不可,尚请两位见谅。」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阮秋波又慷慨赠药?农冰衣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作,娇哼道:「再等一百年,我和小卫头发都白了,还出去做什么?」

说到这里她猛地一省,心道:「就算等到了下届蓬莱仙会,他们也未必会允许我和小卫顺利离开。这斗姆海中定是藏有惊人秘密,方才令得蓬莱仙岛如此慎重。」

那边周圳神情歉仄正欲劝解,猛见刚才离去的那名弟子怀抱着领命前去取药的同门尸体,满脸悲愤与震惊冲将进来,悲声叫道:「阮师叔,周师妹死了!」

众人齐齐一惊,卫惊蛰见那死去的弟子两手空空更是心中一沉,但此时此刻委实不宜追问解药下落,与阮秋波等人迅即离座迎上前去。

周圳只看一眼,便沉声说道:「胸口,一击毙命!」语音里含着三分愤怒,三分惊愕,更带有几分紧张。

需知这名负责取药的弟子修为不弱,对方却能从正面仅用一掌便取了她的性命,而且没有惊动到其他人,身手之高可想而知。

阮秋波迅速恢复镇定,问道:「葛洪,你是在哪里发现她的?」

那报讯的弟子回答道:「就在离丹库二十余丈的回廊里,瞧周师妹倒下的方向应是取药回来的路上遭人毒手。」

农冰衣和卫惊蛰均自生出歉疚之情,心道:「要不是她为我们去取药,未必会死。」

阮秋波搜过那死去弟子的衣衫,皱眉道:「解药不见了。」

周圳讶异道:「师姐的意思,莫非是凶手也是为了忘情水的解药而来?」

卫惊蛰与农冰衣几乎在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欧阳霓!」

周圳疑惑道:「谁是欧阳霓?」

卫惊蛰刚想解释,突听思微峰外有人传音道:「在下盛年,偕诸位同门好友前来拜山。我等不速而至尚请宽宥,盼云临仙长现身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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