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乌犀残甲

过年了,小蛋难得不是躺在床上痛苦地养伤,而是有了数日悠闲。

寞园乃至忘情宫上下,都洋溢起平常少有的欢快气氛,西域正魔两道的各家门派,亦适时送来各自精心准备的年礼,其中自也少不了小蛋的一份。按照惯例,他依然只挑选一件,剩下的全请江南分给了大伙儿。

大年夜叶无青设宴,为了不让别人看到脖子上的伤口,小蛋将那条特意从年礼中选来的裘皮围脖戴上,捂得满头是汗也不肯取下。其中内情,却只有蒙逊和楚儿清楚。

克己轩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忘情宫主叶无青开始大派红包,各人得到的赏赐均都不轻,筵席间的气氛进一步高涨。

小蛋选择了后排角落里的一个孤位,没人来找他举杯共饮,他也正好可以自顾出神地想心事。

不晓得干爹还在不在天雷山庄?从前过年好歹也有我陪着他,可今年只剩下他一个人,一定冷清得很。

正有些神思不属,忽听叶无青唤道:“常寞!”小蛋一惊,猛然醒悟到叫的是自己的名字,赶忙应声。

众人安静了下来,将目光聚集到了小蛋身上,也许直到现在,大伙儿才意识到他的存在。

叶无青似乎心情颇佳,微笑问道:“听说你不管别人送多少礼都只留一样,其余的都分了?他们送的东西你都不喜欢么?老夫坐拥西域万里疆域,库藏宝物应有尽有、多如牛毛,想要为师赏你点什么,尽避说出来,一定让你称心如意。”

小蛋摇摇头道:“我在这儿有饭吃、有衣穿,还有人服侍照料,已经过得很好啦。弟子实在想不出还缺什么,多谢师父关心。”

叶无青哈哈笑道:“怎么,你怕说出来为师给不起么?”

小蛋低头不语。

如果我说最大的心愿是放我出宫回去找干爹,你能答应么?

叶无青却明显是误解了小蛋的沉默,微一思量,笑道:“好,为师这就让蒙逊带你去宝阁,库中之物任你挑选,如何?”

话一出口,厅内众人齐齐流露艳羡神情,发出此起彼伏的低低惊呼。蒙逊嫉妒的目光更是如同两柄匕首,恨不得一下捅进小蛋的心脏。

乍听“宝阁”之名,小蛋也能猜想到,那里该是忘情宫收藏各类奇珍异宝的地方。但他不清楚的是,宝阁中的藏品,多是历代宫主从天陆九州岛四海巧取豪夺、用尽权谋方才搜罗而来的,等闲人连门往哪个方向开都不晓得,更别说能够进去任意挑选。

小蛋虽说是叶无青亲收的小弟子,但入门不到一年,尚无立下寸功,便能得到如此的荣耀和恩典,怎不教在场众人既愤懑又眼红?

叶无青取出忘情令交付蒙逊道:“你领常寞去,等他挑好再回来复命。”

蒙逊怒闷难当,奈何不敢违拗师尊的命令,躬身接令道:“弟子遵命!”

两人离了克己轩,径直前往宝阁。蒙逊面色阴沉,埋头向前疾行,越想火越大。也难怪,他自从拜在叶无青座下,若干年来随着师父东征西讨一统西域,可谓战功赫赫。尽避叶无青给予的恩赏不少,可也从没让自己踏入宝阁随心所欲地选宝,连惯用的雷轰锥都是由叶无青亲自指定的。

常寞,一个自己看不上眼的小辈,傻里傻气的笨蛋,凭什么能让恩师如此青睐有加,不费吹灰之力,就盖过了劳苦功高的自己?再念及楚儿对自己的冷漠和疏远,一时间新仇旧恨翻涌上心,盘绕不去,一股强烈的冲动,让他直想回身一掌把小蛋的脑袋拍得粉碎。

好在他没有失去理智,只是咬牙切齿。

要想个法子,绝不能让这混蛋就这样春风得意!

有了计较,蒙逊向前疾行的身形又猛然放缓,等他慢吞吞走到宝阁前,皱紧的眉头终于松弛开来,唇角浮起了一抹阴冷笑意。

掏出叶无青的忘情令晃了一下,两人步入宝阁。蒙逊领着小蛋左一弯又一绕地来到一扇灰暗的小门前,打开门上禁制,里头立时涌出一股发霉的味道,不知多少年没人来过。

“呼─”墙壁上的灯火霎时亮起,漫空的灰尘飘浮,像是里头起了大雾。

蒙逊往门边一靠,冷冷道:“常师弟,进去随便挑吧。最好快些,莫让师父久等。”

小蛋哦了声,脚一踩,石阶顿时留下一个脚印。他心下奇怪,忘情宫的藏宝重地,怎会是这样的一个地方。略一转念恍然,是了,想必宫中历年搜罗的宝物,实在多得数也数不清,到最后没处可以储存,只好把地窖也用上了。

可一进到里面,小蛋傻眼了。方圆十多丈的窖中,杂乱无章地堆放着上百件所谓的“珍宝”,或者锈迹斑斑,或者残缺不全,莫论是否黯淡无光,简直是只差没有蜘蛛在上面成群结网安居了。

面前的这堆废铜烂铁,便是叶无青所说的应有尽有?小蛋脑筋一转,已猜到是蒙逊在作弄报复自己。不消说,这儿堆放的多半是“曾经”的珍宝,早已弃之不用了,倘使能够修复再用的,该都不会扔在此处。

若换作别人想通了其中蹊跷,势必勃然大怒转头和蒙逊理论。但小蛋既然对叶无青的赏赐,原本就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也就只是暗自苦笑,环顾七零八落的满地宝贝,打算随手挑一件顺眼点的回去交差就好。

正打量着,便听见蒙逊不耐烦地催促道:“好了没有,都让你随便选了还磨蹭什么?”

“这就好!”小蛋应了声,视线投射到左侧壁角摆着的一堆黑乎乎的东西上。乍一眼看上去,应该是一套盔甲才对,可惜积灰掩住了往昔的光辉。

“就是它了!”小蛋精神一振,假如用它护身,暂时想不透“官兵捉贼”的诀窍也不打紧。下回再和楚儿师姐过招,捱上她一两掌也能好受些。

他走到盔甲前俯下身仔细观瞧,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顶黑色的、状如犀牛的硕大头盔,顶上一只尺许长的犄角朝前弯翘,如果将一块可以合拢的面罩推下,就能把自己的脑袋严严实实包在里面,连金光聚顶都可省下不用了。

在头盔左右两侧稍稍偏前的地方,各有一只犹如牛眼的暗红色宝石,此刻同样地黯淡无光,被灰尘蒙盖。

头盔旁边,是一套战甲。难得的是不但护腕、护腿一应俱全,连手套和战靴都一个不少,把这些东西套在身上,那不等若一个铜头铁甲人了么?惟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左臂的战甲已然碎裂掉落了大半,露出里头一层难辨颜色的丝织软胄,薄得就像一张纸。

小蛋好奇地伸手抚摸肩甲,轻轻拭去上头的灰尘,只觉表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肩甲向两侧挑起弧形的曲线,如同一对舒展的双翼,甲面上露出奇异的花纹,再细看别的地方,也隐约有类似的纹路。

触手冰凉,如果说这曾经是一套护身宝甲,如今显然已经失去它应有的灵气与神韵。那么,还能用么?

“怎么,你喜欢这个?”蒙逊不知何时走到小蛋背后,略含讥嘲地问道。

小蛋点点头,道:“蒙师兄,你看这盔甲还能不能用?”

蒙逊嘿道:“这个好办,你闪开!”反手掣出雷轰锥运上五成的功力,“吭”地劈击战甲。火星四溅,雷轰锥侧滑垂地,被击中的胸甲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其它部分都完好无损。

小蛋眼睛一亮,他太了解蒙逊的蛮劲有多大的破坏力了,笑了笑道:“就是它了!”说着便将散落在地的战甲装备,一件件拾起往怀里放。

蒙逊不耐烦道:“笨蛋,你不会干脆将它穿在身上,岂非省事许多?”

“对,多谢蒙师兄提醒。”随手抹去灰尘,也顾不得灰尘扑鼻,小蛋一手将头盔戴上,稍显大了一点,便将颔下的束带收了收扣紧。然后穿好沉重的甲衣,配上手套、蹬上战靴,把整个人都装进了战甲内,就如身上压了一座沉甸甸的小山。

这玩意儿好是好,可惜太笨重了点。小蛋重新负好雪恋仙剑,抬腿试着朝前迈了两步,盔甲“铿锵”颤动,步子也歪歪斜斜,好不别扭。

蒙逊瞧见小蛋的狼狈模样,大为解气,出声催促道:“不错,不错。咱们回去向师父复命吧。”

小蛋略感失望,瞧瞧左臂上**在外的软胄,现在已经可以看出是极扎眼的暗红色,颇为不伦不类。似乎,这套战甲既不中看更不实用,扛回寞园当件摆设都嫌累赘。

好在他生性豁达,很快便释然,这儿每一样法器魔宝,都是人家经过千辛万苦才收集来的,本就不该属于我,大不了不穿就是,又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正想着,蓦然全身肌肤感觉到一股热力透入。无声无息中,战甲自动收紧,重量也迅速减轻,到最后,就如穿了件平常的衣衫般,几乎觉察不到它的分量。小蛋心中欣喜,敢情这真是一件宝甲,方才可错怪它了。

谁知他的喜悦尚未消淡,战甲却越收越紧勒嵌入肉,直如长在了身上。

他暗叫糟糕,再这么下去,那还不把人给勒死?忙不迭伸手去脱头盔,谁料那玩意儿竟似落地生根般,牢牢罩定他的脑袋,取之不去。

小蛋大急,又尝试卸下甲衣,憋得满头大汗,依旧扯不动分毫。幸运的是,战甲停止了收缩,重新恢复平静,只是那团热力不再消失。

这其中的变故,蒙逊并不晓得,他老大不快道:“你搞什么鬼,穿完了咱们就上去。”

小蛋折腾得呼呼喘气,他掰掰硬邦邦的手套,又晃晃挑起的肩甲,愁眉苦脸道:“蒙师兄,这东西我脱不下来啦。”

蒙逊一愣,这套战甲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更不知其中有何奥妙,便说道:“慌什么,回头你去请教师父,他一定知道脱卸盔甲的法子。”

小蛋一听心里安稳了不少,道:“蒙师兄说得有道理,那咱们赶紧回去吧。”

蒙逊等的正是这句话,两人离开宝阁快步返回克己轩。远远听到轩内人声鼎沸,晚宴正酣,了无散席的意思。

蒙逊一马当先进到宴会厅内,叶无青见着他问道:“常寞呢,他选中什么了么?”

蒙逊躬身道:“启禀师父,常师弟选中了一套黑色的盔甲,已穿戴整齐了。不过弟子也说不出它的来历,正想请师父赐教。”

语音未落,门口传来“铿锵、铿锵”的声音,好似有一百面小铜锣在来回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众人不由自主往厅外望去,剎那间都愣住了。

但见小蛋全身裹在一副笨拙沉重的盔甲中,动作生硬地跨过克己轩高高的门坎。这副盔甲若神武威风也就罢了,偏偏污损不堪,甚至还少了半条胳膊的硬铠,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

有那忍不住在底下偷笑出声的,忙捂住嘴巴低下头去,满脸的幸灾乐祸之色。

厉无怨勃然大怒,呵斥道:“常寞,你是故意来丢人现眼的么?还不给我脱下来!”

尽避战甲的重量大大减轻,但此刻的小蛋却宛如漂浮在大洋暖流里极不适应,苦笑道:“师伯,我脱不下来。”

厉无怨身形一晃已掠到小蛋身前,探手抓住头盔上的犄角冷笑道:“老夫来帮你脱─起?”他面露诧异,发现离地而起的是小蛋的双脚,而不是他顶上的头盔,那双殷红色的牛眼似乎微微亮起,又瞬即暗灭。

“不必试了,师兄。”叶无青放下酒盏,徐步走到近前,目光拂视小蛋道:“常寞,你怎会找到这套乌犀怒甲的?”

竟会是乌犀怒甲!席间的姜山等人心头一震。六百余年前,此甲堪称忘情宫的镇宫之宝,辟水火折斧钺,近乎是一切仙兵魔宝的克星,乃历代宫主护身至宝。

然而前后三任忘情宫宫主穿上了它,居然无一善终。距今最近的一位,便是楚望天的师祖高丹丰,被翠霞派不世奇才散矜道人以自创的平乱诀轰碎左臂硬铠,侥幸遁回忘情宫后一病不起,却终于没能撑过第三年。

自此后,乌犀怒甲成了厄甲的代名词,兼之硬铠破损难看,便被丢进地窖不再使用。久而久之,已没有人记得它的存在。不想今日竟让小蛋给翻了出来。

小蛋双脚悬空、脖子被勒得好不难受,习惯性地抬手想去揉脑袋,触手却是冰冷的头盔。他微感奇怪,明明自己在里面感觉到热力四射,为何外壳上却仍旧冰凉?闻听叶无青问话,他当即回答道:“它就放在一个角落里,奇怪的是我刚一穿上它就朝里收紧,再也脱不下来。”

叶无青一听即知是蒙逊在搞鬼,他也不说破,摇摇头道:“这套魔甲久已不用,驭动法诀也失传多年。一时半会儿,为师也难以替你解下。这样吧,你暂且穿着它,待我回头再想想办法。”

看叶无青的样子不像在说笑,小蛋心里发苦,点点头道:“是,师父。”

捱到散席,小蛋顶着这身乌犀残甲,一步三摇在众人讪笑的眼神中独自回到寞园。在寞园里,江南等人也好不热闹,正一边划拳赌酒,一边等着他回来。

推门进厅,阿青喜道:“寞少回来了!”

大伙儿闻言起身相迎,先是听到小铜锣鸣响的声音,又见到小蛋一身笨重的装束,姿态古怪地进来,不禁既觉错愕又感好笑。

小冰正在受罚,已经到喉咙的一口酒,也“噗”地把全喷了出来,呛咳着喘气问道:“寞少,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小蛋“铿锵铿锵”走到桌边一屁股坐下,不无痛苦道:“往后,我怕要日日夜夜穿着它了。”

杜先生目光扫过小蛋身上的乌犀残甲,摇了摇头。江南忙问究竟,小蛋也不隐瞒照实说了。

阿紫惊骇道:“寞少,您不会以后就在里面过一辈子吧?”

小蛋道:“那就得看师父能不能找到解下这套盔甲的法诀了。”

将近一年下来,众人和小蛋混得极熟,早无敬畏之情。

小避笑嘻嘻道:“寞少,其实您这么穿着也挺威风,就算左边少了一大块,那也是一种风格。”

小蛋笑笑也没回答,威风不威风倒也无所谓,但脱不下来终究是个大麻烦。

嗯,往后碰见六姨却不必再怕了。她再有本事,也休想……念及风信子花彦娘,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寒颤,觉得这乌犀残甲未必没有一点好处,心情开朗了许多。

忽察觉葛老二的眼睛老盯着自己,小蛋禁不住也低头朝同样的方向看了眼,疑惑道:“葛二哥,你在看什么?”

葛老二脸色古怪地嘿嘿一笑,道:“我是在想,全身都给包在了盔甲里脱不出来,日后万一想方便什么的,又该怎么办?”

小蛋脸一惨,“哎哟”一声跳将起来想摸裤裆,瞅见阿青、阿紫都在望着自己,又赶忙住手,偏觉得下腹胀痛,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他懊丧道:“我怎么早没想到这点,不然刚才少喝点茶才对。”

江南瞧见小蛋窘迫模样,建议道:“要不咱们想法在底下钻个洞出来?”

小蛋摇头道:“不成的,蒙师兄的雷轰锥都砸不破它,要钻出个洞可不容易。”

小冰眨眨眼道:“一下两下或许不行,但咱们这么多人,每个人轮流坚持钻,总能打通。”

小蛋又叹了口气,道:“兴许你说的不错,但我怕等到把它打穿,也早憋死了。”

小避道:“别着急,我有法子。不是下面行不通吗,咱们往上面走不就成了?”

阿紫扭头呸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都在胡说八道什么呀?”

小蛋苦笑,道:“小避没胡说,如果真的想不出办法,恐怕我只好把自己倒吊起来了。”

见小蛋一脸的认真样,大伙儿都笑不出了,纷纷埋头苦思钻洞之法。

杜先生不慌不忙地抿了口酒,道:“寞少,你的担心大可不必。以叶宫主的精明,岂会忽略这么紧要的问题。老朽猜想,乌犀怒甲本身定有解决之道。”

小蛋眼睛一亮,一拍脑袋,也来不及和众人打招呼了,晃晃悠悠冲出门去。

江南道:“杜先生,但愿你没猜错。否则我不信也得信,活人真能被尿憋死。”

小冰道:“就算不被憋死,照小避的法子,『满嘴喷粪』可就不光是句骂人的话了。”

阿青睁大双眼,委实不敢想象小冰预言变成现实的可怕情景,只有默默祈祷噩梦不会成真。毕竟,乌鸦嘴也不是人人都够资格做的。

半炷香后,小蛋神情轻松地走进屋,众人大松一口气后,均忍不住好奇心泛滥。阿紫和阿青无论如何也不敢先开口,问小蛋是如何化解危机的,而在场的其它人却好似有了默契,暗递眼色却都绝口不提。

除夕过后连放了三天大假,小蛋渐渐习惯了自己的新装备,惟一头疼的地方,莫过于无法再享受热水泡澡。长此以往,多半路边的野狗都懒得搭理他。

但这三天他也没完全放松,一面继续修炼铜炉心鉴和惊雁鞭法,一面锲而不舍地苦心琢磨“有容乃大”的心法。身上的积伤逐渐完全愈合,而有了乌犀残甲的保护,今后想再伤都难。

正月初四,小蛋收拾心情前往愚步斋报到,早课结束后,叶无青将他和楚儿留了下来。三人走进后堂时,小蛋兀自能感到蒙逊从背后射来的森寒目光。

叶无青落坐后道:“楚儿,常寞,我先让你们见一个人。”双掌轻击,侧门珠帘一挑,盈盈步出一位容貌姣好、清丽可人的白衣少女。

她虽不及楚儿那般明艳绝伦,但自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只是不知为何,双目红肿、眉含忧伤,跪倒在叶无青座前低声道:“叶叔叔。”

叶无青右手虚抬,一股柔和的无形劲气将少女扶起,温言道:“妳昨晚睡得可好?”

少女垂首道:“这是霓儿自大哥走后睡得最踏实的一晚。”

叶无青点点头,道:“楚儿,妳可还认得欧阳霓?她是明驼堡欧阳世家老家主欧阳景海的爱女,六年前,曾随她父亲和大哥欧阳泰坚来过忘情宫。”

楚儿答道:“弟子记得。”看见欧阳霓头上斜插一朵小白花,问道:“欧阳姑娘,出了什么事?”

欧阳霓泫然欲滴,悲声道:“我大哥上月二十六被三哥欧阳泰克和大伯欧阳景峰毒害,却把罪名栽赃到了二哥身上,将他拘禁。他们还软禁了小妹,多亏家里的几位长辈看不过眼,才暗中放我逃生。”

小蛋是第一次听说明驼堡的名头。事实上,在西域仙林,只要提起石鼓山欧阳世家,可谓无人不知。它虽及不上仙鸳门、无离派等人数众多,但传承四百余年,亦属魔道望族之一,素为忘情宫阻挡漠北群雄南来的第一道屏障。

老家主欧阳景海早年与叶无青私交甚笃,当日也曾追随忘情宫参与对翠霞山一役,却因身负重伤,只匆匆指定了长子欧阳泰坚为继承人后,便弃世而去。可怜欧阳泰坚继位不到一年即遭谋害,连欧阳世家家主的宝座都没来得及捂热。

欧阳霓孤身逃出明驼堡,抱着万一的希望,风餐露宿躲避来自兄长的追杀,一路艰辛来到忘情宫求见叶无青。叶无青听闻明驼堡内讧的消息,当即允诺要出手替欧阳泰坚复仇,这才召来楚儿和小蛋。

欧阳霓一番哭诉后,叶无青吩咐道:“楚儿,妳即刻执我的忘情令与常寞前往明驼堡,格杀欧阳景峰、欧阳泰克,提这两个畜生的人头来见老夫。我已命仙鸳门柳门主配合行动,妳和他在石鼓山会合。”

楚儿欠身应道:“弟子明白。不过之后明驼堡该如何处置,请师父示下。”

叶无青看了眼欧阳霓,缓缓道:“下一任家主是谁,纯属明驼堡的家事。霓儿,妳稍后可随楚儿和常寞一起回返明驼堡。放心,妳大哥的仇,叶叔叔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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