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排忧解难

况且袖里的其它东西一件不少,怎么可能单单把蚀龙香鼎给丢了?

但他搜遍全身每一个可以放东西的地方,依旧找不到蚀龙香鼎的踪影,小蛋头上渐渐渗出一抹热汗。

许宽见状情知不妙,心头一沉,忍不住问道:“常公子,怎么了?”

此时小蛋就差脱下靴子来搜了,不得已苦笑道:“我找不着蚀龙香鼎了。”

闻听此言,虽然已有所预感,在座众人依旧尽皆面色大变。

许宽身侧落坐的另一位白鹿门中年门人,面色不善、将信将疑,道:“常公子,你不是在跟我们说笑罢?”

适才在客厅落坐时,卫慧曾将众人一一向小蛋和罗羽杉引见,故此小蛋知道此人就是卫慧的另一位师兄刘豫,也就是昨日前往碧落山赔罪的那位仁兄。

他摇摇头,说道:“刘大哥,我没说笑,真的不见了。”

刘豫不甘心,问道:“常公子,你再好好想想,是否会将鼎忘在了哪里?”

小蛋思量许久,也说不出蚀龙香鼎到底是丢在了何处,忽听罗羽杉迟疑道:“小蛋,昨日咱们遇见过毕老伯,会不会是他?”

一语惊醒梦中人,小蛋猛地记起昨晚毕虎曾先后两次拍自己的肩膀,当时也并不在意,如今想来,恐怕第一次是为探明袖中情形,而第二次则是下手盗鼎。

难怪毕虎叫了一大桌酒菜,却不等上齐就匆匆离去,想来竟是为了这个缘由。

小蛋苦笑,这位天陆第一神偷,果真名不虚传,瞧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一众白鹿门弟子,他只能尴尬道:“大伙儿别急,多半是毕老伯和我开玩笑,悄悄拿走鼎好吓我一跳。我……这就到云幂宫找他,把鼎拿回来。”

突然门外奔入一名白鹿门年轻弟子,面带惶急,禀报道:“启禀掌门,碧落剑派停涛真人率门下二十多个弟子,已到翡翠谷外!”

刘豫一惊,吸了口冷气,道:“该来的,终究要来!碧落剑派可真给咱们白鹿门面子,居然是由停涛真人亲自带人来。”

卫慧向小蛋与罗羽杉道:“两位请稍坐片刻,我去迎接停涛真人。”

只听门外一声冷冷低笑,说道:“不必,贫道已经来了!”

众人齐齐望向厅外,一名身材瘦削、仙风道骨的皓首老道,身着杏黄袍服,手持拂尘大步走入,正是碧落七子之一的停涛真人。

在他身后,二十多名碧落剑派门人龙步虎行鱼贯而入,一个个气势凌人。

卫慧起身,朝停涛真人盈盈一礼,不卑不亢道:“白鹿门卫慧见过停涛真人。”

停涛真人阴沉着老脸,半晌不答话,只用精湛犀利的目光缓缓扫视过厅内众人,等环顾过所有的面孔,他才淡淡响应。

“卫掌门客气了。妳我两家枉做了这么多年的近邻,却直到日前贫道才晓得贵门的真实来历。往日多有怠慢之处,请卫掌门与诸位多多包涵。”

停涛真人话说得客气,但脸上的表情却透露出毫不掩饰的高傲和敌意。

卫慧道:“敝门为忘情宫所迫,背离故土飘零异乡,蒙贵派余荫庇护,始能在迭青山觅得一片安生立命之地。只因担心仇敌追杀,这些年来不得不隐姓埋名,不敢将真实身分相告,还望真人见谅。”

停涛真人点点头。

“贵门与忘情宫的恩怨纠葛,贫道当然有所耳闻。对于卫掌门的遭遇,贫道非常同情。不过,三日前你们为抢只三腿金蟾,便在翡翠谷外伤我门下弟子,这样的做法也未免太过分了些。贫道此来,正是要请卫掌门给个说法。”

许宽听停涛真人词锋咄咄逼人,把当日冲突的责任和过错,一古脑都推到了白鹿门的头上,而对门下的所作所为只字不提,心中大是不忿,嘴巴张了张想抗辩几句,但看了看卫慧,又强自隐忍了下来。

卫慧道:“此事敝门弟子确有不是之处,但不知贵派受伤的两位仙友情况如何?”

她从衣袖里取出一只小小的白色瓷瓶,双手递向停涛真人,接着说道:“这是敝门‘梦萝砂’的解药,只需和水服食一粒,即可见效。”

停涛真人瞧也不瞧,漠然道:“不用了,区区一点毒砂岂能难倒我碧落剑派?”

他顿了顿,嗓音变得更加深沉缓慢,说道:“对于三天前妳我两家弟子间发生的不快,贫道与掌门师兄都深感遗憾。希望贵门能严惩伤人凶手,以此为戒,并将三腿金蟾归还本派。另外……

“在十日之内,请贵门退出翡翠谷。如果觉得时间太过仓促,我碧落派可以多通融宽限几日。”

“岂有此理!”许宽怒道:“欺人太甚!”

面对一双双怒目圆睁的眼睛,停涛真人不动声色,道:“并非贫道不近人情,只是自古正魔有别,以前不知情也就罢了,可如今若再任由贵门继续盘踞翡翠谷,一旦传扬出去,敝派清名难免受损,被人指责是藏污纳垢。”

刘豫冷笑:“说得好,果真是冠冕堂皇。其实,你们不过是担心忘情宫突袭翡翠谷,殃及碧落剑派。欺软怕硬,如此而已。”

停涛真人身后一名中年道士闻听刘豫此言,勃然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许宽早就窝了一肚子气,此际哪里还忍得住火爆性子?他对视着中年道士,冷笑道:“你敢说不是么?你们害怕忘情宫,只能找个理由将咱们赶走,也好明哲保身。哼,堂堂碧落剑派,这种小伎俩也使得出!”

中年道士满面涨红,右手按住剑柄呼呼喘气,眼看着停涛真人,只等他发下号令,便要出手。

停涛真人注视卫慧,问道:“卫掌门,对贫道的提议,妳怎么说?”

对碧落剑派此来摆出一副盛气凌人、兴师问罪的架式,卫慧本已做好了最坏打算,却未曾料想到停涛真人口气如此强硬霸道,条件如此苛刻,不仅要自己拱手交出三腿金蟾和许宽师徒,更想将整个白鹿门从翡翠谷连根拔除。

她暗吸一口气,努力平静心绪,回答道:“真人恐怕要失望了,本门恕难从命。”

停涛真人薄薄的嘴唇浮起轻蔑与讥嘲,说道:“贫道本想网开一面,可惜诸位冥顽不灵,置我的一番好意于不顾。螳臂挡车,真是可笑。也罢,只好先将你们擒下,交由掌门师兄亲自发落!”

他手中拂尘轻轻一摆,身后二十多名门人弟子立时身形移动,衣袂飘飘如风拂林,转眼布下三座剑阵,对厅内众人隐成合围之势。

罗羽杉低呼道:“碧落九宫剑阵!”不由替卫慧等人捏了一把汗。

所谓碧落九宫剑阵,乃碧落剑阵“九宫、八卦、七星”三种阵势变化之一,当年魔道顶尖高手苏芷玉之父苏真与妻子水轻盈,曾连手恶战九宫剑阵,最后迫得耗损真元连伤数名阵中弟子,才得以成功退敌,碧落剑阵的厉害,可见一斑。

如今在这厅中一摆就是三座剑阵,且是停涛真人亲自主持,显然碧落剑派入谷前早有打算,要将白鹿门的首脑一网打尽。

许宽等人纷纷聚集到卫慧身边。

刘豫笑道:“打就打,你当我白鹿门的人是孬种?”

小蛋瞧双方闹僵,挤开众人走到停涛真人跟前,拱手道:“道长,能不能不打啊?”

停涛真人瞟了眼小蛋,察觉到他的装束打扮不似白鹿门的弟子,冷然问道:“娃儿,你是谁家门下?若与此事无关,最好退开。”

小蛋一阵踌躇,他晓得一旦报出自己的身分,就不只是和事佬做得成做不成的问题了。

罗羽杉看出小蛋的难处,上前施礼,道:“晚辈罗羽杉,代家师南海天一阁苏阁主向真人问安。这位小蛋兄弟,是晚辈的一位好友。”

她这一开口,停涛真人原本冷淡的面色陡然变得难看。

碧落七子屡次在苏真、苏芷玉父女手下吃过苦头,双方积怨甚深,罗羽杉毕竟年轻,原想报出天一阁的名头可令停涛真人有所顾忌,却没想反而弄巧成拙。

停涛真人铁青着脸,锐利如刀的目光凝视罗羽杉,缓缓道:“妳是苏芷玉的徒弟?”

罗羽杉隐觉不妥,颔首应道:“不错,晚辈正是苏阁主去年新收的弟子。”

停涛真人朝天打了个哈哈,道:“天一阁的手好长啊,竟伸到我碧落山来了?好得很,就让我将妳也请回山去,等苏芷玉那丫头亲自上门来道歉领人!”

罗羽杉正自暗暗叫苦,还想着如何向停涛真人解释,冷不丁霸下从小蛋怀里钻出,气呼呼瞪着停涛真人骂道:“老牛鼻子,敢抓我干妈,我烧死你!”嘴一张,一束荼阳地火飙射而出,急打停涛真人胸膛。

停涛真人急切之间还没弄明白状况,挥动袍袖卷起一股劲风,想把火束荡开,火束破开劲风,击中停涛真人袖口,顿时熊熊燃烧,冒起黑烟。

停涛真人大吃一惊,立刻功聚拂尘,往左袖上一掸,两个甲子多的精纯玄门真气到处,这才把火势熄灭,还好他见机得快,并没连皮带肉给烧焦,再看他的袖子,已毁去一大截,这个丑是出大了。

白鹿门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许宽眼睛瞇成一条线,挖苦道:“早跟你说了最好别打,可惜有人偏不领情!有没有烧伤啊,我这备着上好的膏药,抹一点回去,将养两天就好。”

停涛真人白眉倒竖,口中呼喝一声,右手并立如刀,一掌劈向小蛋怀中的霸下。

卫慧手疾眼快,迈前半步挡在小蛋身前出掌相迎,叫道:“真人手下留情!”

“砰!”双掌相交,停涛真人身形不动,卫慧却是身躯震颤,朝后退出两步。

许宽和刘豫见掌门吃亏,一使铁杖、一使银叉,双双纵身扑上,夹攻停涛真人。

停涛真人伫立原地,拂尘左一挂右一封,“叮叮”脆响架开杖叉,沉声喝令:“摆阵,活捉为上!”

“铿铿”连响,周围严阵以待的二十六名弟子掣出仙剑,齐声呼应,一时间厅内寒光闪闪,剑气冲霄,人影云动似若奔雷,朝着卫慧等人站立之处收拢。

小蛋和罗羽杉纵然有心劝双方罢战,可此刻厅中人人宝剑出鞘,箭在弦上,哪里还给他们开口说话的机会?

厅外的白鹿门弟子见里头打起来了,也不必招呼下令,全都一古脑往里冲,却被阻在门口的一座九宫碧落剑阵牢牢挡住。

停涛真人自觉有生以来还没这么丢脸过,越想心头越是窝火,双足步罡踏斗依照阵势变化,游走到小蛋左侧,拂尘抖得笔直如剑,挟着锐利呼啸,疾刺而出。

小蛋自忖远不是停涛真人对手,当下错步侧闪,反手拔出雪恋仙剑,一式“天照九剑”中的“披荆斩棘”,埋身劈向拂尘。

“叮”地金石激撞,小蛋虎口剧震酸麻,门户不由大开,不等他回剑自守,一股罡风浩荡迫面袭至,停涛真人的右掌已然拍到。

罗羽杉振腕出剑,尺长的仙剑玉缘幽鸣如泉水叮咚,化作一溜雪光点击停涛真人掌心,剑式轻灵奥妙、寓静于动,堪称是一等一的上乘攻招。

停涛真人“嘿”了声,右掌一沉一扫,轻轻拂中玉缘仙剑,罗羽杉身子被绝强的劲力带得一偏,但苏芷玉一年多的倾心栽培显出了效果,罗羽杉不慌不忙,借势转身,仙剑掠过一束弧光,削向停涛真人小腹。

小蛋心念急动,乌犀怒甲铿然跃出、披挂全身,他惟恐罗羽杉独自一人面对停涛真人吃亏,跨步吐气,雪恋仙剑再劈出一记大开大阖的“掷地有声”,斩向停涛真人头顶。

停涛真人身形一闪,碧落剑阵阵势转换,小蛋前方陡然变成两名中年俗家弟子,各执仙剑刺了过来,直取他的双肋。

小蛋剑招走空,仗着乌犀怒甲护身,压根不理刺来的双剑,暗运“有容乃大”真气布于肋部,左手以“大寒七式”里的一招“冰冻三尺”,拍出溜火神掌。

右首那名碧落弟子一怔,但剑招发出也容不得他多想,一边继续剑招轨迹、一边横掌招架。

“砰”,双掌交击,一股冰冷寒流破入他的掌心,禁不住浑身猛打激灵,如坠冰窟。亏得他功力胜过小蛋一筹,忙振臂扬声,将寒息从体内生生迫出。

那边他的仙剑也刺中小蛋肋上软甲,却如陷柔絮、全不着力,歪歪斜斜滑落开去,连一个剑孔都没留下,而他身侧同伴的那一剑,自然同样徒劳无功。

两人异口同声惊咦,撤剑借助阵形变化退走,另一名年轻道士补上空缺,挥剑又和小蛋战在一处。

霸下张着小嘴欲再喷荼阳地火,可厅内敌我双方数十人短兵相接,犬牙交错,气得牠鼓圆眼睛,恨恨道:“别让我逮着,不然烧死你们!”

不到半盏茶工夫,便先后有六名白鹿门弟子伤在了碧落派门人的剑下。他们虽人数略微占优,但大多是新入门不久的年轻人,拼劲全力依然落入下风。

更何况碧落剑阵变幻无方,最擅群战,足可抵销双方人数上的差异,局面于瞬间已变得岌岌可危。

突听许宽“哼”地痛呼,铁杖“当啷”坠地,却是顾此失彼间被换位过来的停涛真人击中左肩,眼看整条胳膊都报废了。

卫慧竭力保护许宽,娇喝道:“大家站在原地结阵自守,千万别跟着他们转!”

众人闻言,各自站定身形、互成犄角,结成三座小阵与对方的碧落九宫剑阵抗衡。虽依然只是被动挨打的守势,可情形比适才好了不少。

碧落剑派的弟子以少围多,将四十多个白鹿门门人切割成三块,以剑阵压制,放手猛攻。

以停涛真人为核心的剑阵,更是对小蛋、罗羽杉他们不断发起一波高过一波惊涛骇浪般的攻势,逼得卫慧等人只得连连使出白鹿门各种毒宝,这才堪堪抵住对手的强袭,未曾落败。

霸下小声嘀咕道:“干爹,一会儿万一不行,我就放把大火,保护你和干妈快逃,其它人便不要管了罢。”

小蛋思忖小龙说得不错,照这么打下去,白鹿门再用不了多久就抵挡不住了,又想起干爹说过“蛇打七寸”,只要能想出对付停涛真人的法子,翡翠谷便能转危为安。

然而世上的事情知易行难,小蛋也明白,击溃碧落剑阵、挫败停涛真人,这种念头想想可以,但真要实施起来,却是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心念闪动间,刚巧阵势转换,停涛真人又到近前,小蛋来不及细想,阔步出列,雪恋仙剑中宫直进,一招“一诺千金”挑向停涛真人胸口。

停涛真人哪会把他放在眼里?拂尘一抖,“啪”地击出,千缕柔丝牢牢锁住仙剑,低喝道:“撤手!”运劲回拉朝上方甩出。

小蛋不惊反喜,身子顺势往停涛真人怀里倒去,左手化掌为剑,使出“吾身独往”,右手雪恋仙剑暗运“周而复始”心诀,一股寒流攻入拂尘。

停涛真人面色骤变,急忙运力相抗,立掌切向小蛋左腕。小蛋左掌上翻,化解了对方攻招,俯首施展“金光聚顶”神功,一个头槌轰向停涛真人小腹。

停涛真人一怔,怎也想不到小蛋会用这种既不要命又不入流的方式攻击自己。

仙家高手对决不同于寻常人,一招一式都要讲求出尘飘逸、潇洒空灵,哪有用自己的脑袋当武器砸人的?

停涛真人蔑然低哼,运劲抬腿,膝头灌注真气,顶向小蛋冲过来的脑袋。

“砰!”

饶是小蛋有金光聚顶和乌犀怒甲的双层防护,头顶仍似捱了一记重槌,眼前“劈哩啪啦”一阵金星乱晃,胸口气血直冲脑门,“哇”地一口喷了出来,但他的头顶终于狠狠击中了停涛真人柔软的小腹。

停涛真人腹部生出钻心剧痛,连带丹田真气也震荡游离,几难自持,他奋力挥甩拂尘,振脱雪恋仙剑,嘴角溢出一缕血丝,竟也受了内伤。

可相形之下,小蛋显然吃亏更大。他的脑袋被顶得七荤八素,昏沉沉不辨天南地北,又让拂尘一甩,身子不由自主朝后仰跌。

情急之下,顺着喷口而出的气血,小蛋张嘴射出一蓬银丝,直打停涛真人胸前。

这下距离既近,兼之怪招突出,停涛真人做梦也想不到!

晶莹通透的银丝黏上停涛真人的胸襟,圣淫虫无比霸道的寒毒破茧而出,透过道袍,势如破竹攻入他的经脉。

想当日,小蛋无意喷出的一道银丝便教尤怨昏厥当场,险些丧命。停涛真人两甲子多的玄门修为虽比尤怨高出一截不止,可猝不及防之下,亦难消受。

停涛真人只觉胸口一凉一麻,一股古怪的冰寒之气,犹如蛟龙入渊,在体内翻江倒海般折腾起来,迅捷遍布上身,直迫丹田气海。

他大骇退身,左手护住周遭,以防有人乘隙而入,同时右手拂尘一扫胸前,想震落银丝,不料银丝黏性极强,反粘上了拂尘挥之不脱。

停涛真人也顾不得这许多,运转玄门真气抵御寒毒,全力护持心脉等诸处要害,哑声喝骂道:“小畜生,你敢暗箭伤人!”

小蛋跌跌撞撞摔在地上,幸亏被罗羽杉及时轻轻扶起,耳朵轰鸣,根本不晓得停涛真人骂了什么,“哇”地又吐了一口淤血,晃晃悠悠的视野里,就只见到罗羽杉关切而焦灼的玉容。

他强咽下一口热血,努力挤出一点笑容,喘息道:“我还好。”默运“生生不息”心诀通脉疗伤,脑袋疼痛欲裂,几欲炸开。

见停涛真人受伤,围攻众人的碧落剑阵立时停止,动静转换间井然有序,丝毫不乱,而那圣淫虫的寒毒好生厉害,不一刻工夫,停涛真人的脸上便已泛起淡淡的银白色光彩,说不出的慑人妖艳。

停涛真人嘴唇发紫,身躯微微抖颤恨恨盯着小蛋,道:“你好!”第二章殃及池鱼

小蛋也没想到自己这一下能把停涛真人整得如此之惨,他在罗羽杉的搀扶下勉力站直身子,无可奈何道:“道长,只要你能下令停战,我这就帮您解毒。”

停涛真人的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堂堂的碧落七子之一,天陆正道有数的高手,莫名其妙栽在一个无名后生手里,居然还是两败俱伤?这张老脸算是丢到家了。

他一抖拂尘,“哧哧”青烟直冒,空气里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银丝逐渐被真气炼为乌有,然而停涛真人经脉中的寒毒,却不是抖一抖那么容易拔除的,如果继续逞强而战,血行加速之下,大有可能性命堪忧。收藏

他连试几次,非但无法将寒毒迫出体外,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不禁心头既惊且怒,冷笑道:“小畜生,贫道何需你示好卖乖?”

需知停涛真人素来自持身分,极少口出恶言,接连两次怒骂小蛋“畜生”,显然是心中郁闷到了极点。

可小蛋能一笑置之,霸下却不干,突然不声不响喷射出连串火箭。

霸下知道停涛真人修为了得,荼阳地火也未必能伤得了他,专捡老道士身旁的一众弟子烧烤。

“呼─”一簇簇火箭在半空中爆裂扩散,像洪水般汹涌澎湃朝着碧落派弟子迫去,未及触身,便已令人感觉灼热迫面,如火山崩塌。

几名碧落弟子亲眼目睹过荼阳地火焚毁停涛真人大半截衣袖的场景,想想自己远不及停涛真人之能,于是几人纷纷抽身闪躲,手中仙剑舞出团团光澜,护住全身。

有两名动作稍慢半拍的碧落派弟子,被无孔不入的荼阳地火燃着衣襟,顿时失声呼喊,心神大乱。

停涛真人强忍体内寒毒,拂尘左右开弓,“呜呜”两股浑厚罡风,替门下弟子扑灭火苗,但短短一眨眼工夫,两人各有一处肌肤焦黑冒烟,胳膊上鼓起一大片亮晶晶的水疱。

停涛真人这一略运真气,寒毒乘隙卷土重来,他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寒颤,脸上的银白光芒又深了一层。

他自知无力久战,愤怒的眼神射在霸下身上,努力调匀呼吸说道:“龙子霸下……贫道走眼了!”

在碧落七子之中,停涛真人最以智计城府见长,极少意气用事,原本此次他亲率二十多名嫡传弟子杀入翡翠谷,十拿九稳能够荡平白鹿门。

不想半路横生枝节,莫名其妙钻出一个小蛋,不仅令自己身受古怪寒毒,更用传闻里万无一见的龙子霸下烧伤门下弟子,再打下去,纵然能将白鹿门驱除出翡翠谷,己方的伤亡却是事先不曾预计到的。

权衡片刻之后,停涛真人收住拂尘,徐徐道:“卫掌门,贫道委实没有料到贵门背后是南海天一阁撑腰,难怪敢横行霸道,不把我碧落剑派放在眼里。”

罗羽杉听他牵扯到自己的师门,忙道:“真人恐怕多有误会,晚辈此来家师并不知情,何来替白鹿门撑腰之说?”

停涛真人冷冷笑道:“女娃儿,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愧是苏芷玉亲手调教出的好弟子!今日贫道无能受小人暗算,这笔帐记下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翌日本派必当好生回报,告辞!”

一甩拂尘,停涛真人转身迈步往厅外走去,他此刻寒毒发作,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锥上,他极力掩饰,固然是为了保持自己最后的一丝体面,同时也是担心被对方看出苗头,反过来找麻烦。

卫慧心里清楚,这梁子越结越深,碧落剑派万难善罢罢休,也许三五日内便会再次大举进军翡翠谷,但既然那是无可奈何之事,眼前只能躲过一劫算一劫,边走边瞧。

小蛋也明白,停涛真人灰头土脸、铩羽而归,只会招致碧落剑派事后更加凶狠的报复,他收起乌犀怒甲,道:“卫掌门,我给妳惹祸了。”

卫慧暂时将忧虑抛开一边,展颜微笑:“常公子这么说,岂非让我无地自容?若不是你和罗姑娘拔刀相助,只在今日,我白鹿门已逃不过灭顶之灾。”

刘豫心有余悸,接着道:“掌门师妹说得对,咱们把碧落剑派想得太简单了,原先还准备用毒宝捉上几个人质再和他们谈条件,如今看来,绝无可能。”

罗羽杉问道:“碧落山距此不过数百里,可谓朝发夕至,不晓得卫掌门和诸位下一步如何打算?”

卫慧纤细的秀眉蹙起,颓然叹道:“翡翠谷是不能再住了,莫说碧落剑派前来报仇,就算他们故意透露风声,让忘情宫得知敝门的所在,不消动手,叶无青手下的爪牙也会血洗翡翠谷。”

她顿了顿,不无惆怅,道:“可离开了这,我们又该去哪?”

小蛋挠挠脑袋,希望自己能回答卫慧提出的问题,但答案他却不知道,只好转眼望向罗羽杉。

罗羽杉道:“卫掌门,我有个提议,不知是否妥当……如果愿意,贵门不妨迁往汉州天雷山庄。家父与雷庄主倘使知晓诸位的遭遇,必会诚心相待。”

察觉卫慧等人眼中的困惑茫然,她又解释道:“家父罗牛与雷庄主情同莫逆,诸位尽可放心。”

其实,天雷山庄早先真正的主人,应是秦柔义父、魔教四大护法之一的雷霆,只是他不喜俗务缠身,才将庄主之位让给了其弟雷鹏,故此,罗牛夫妇虽名义上是寄居天雷山庄,实则却拥有半个主人的身分。

正因为有这层渊源,罗羽杉才提出请白鹿门前往天雷山庄避祸。

卫慧迟疑道:“若是我们去了天雷山庄,岂不是要给令尊引火烧身?”

罗羽杉恬然浅笑,道:“卫掌门无需担心,当今天陆还没有谁能动得了家父,即便忘情宫和碧落剑派知道,想来也不会轻易登门寻仇,我这就给家父写信。”

她生性谦和恬淡,平日并不以向外人炫耀自己的家世和父亲的威名为乐,然而今次为了打消卫慧等人的顾虑,也只能一反常态。

小蛋道:“卫掌门,我这去云幂宫找毕老伯,等取回了蚀龙香鼎,就到天雷山庄与你们会合。”

罗羽杉问道:“小蛋,你知道云幂宫在哪里么?不如我陪你一起去罢?”

小蛋摇头婉拒,道:“那样又要耽误了妳的行程,不太好!我自己可以一路找过去。”

罗羽杉心道:“你可不知道,东西到毕老伯的手里容易,想要他吐出来可就难了,只能试着通过石矶娘娘,或许能成功。”她嫣然一笑,道:“没关系,云幂宫离这儿不算太远,我们快去快回就是。”

当下计议已定,众人分道扬镳,罗羽杉留下书信,和小蛋先行一步前去云幂宫找毕虎要东西,两人御风而行,掌灯时分抵达云幂宫外。

小蛋见罗羽杉为了自己的失误劳累奔波,既感激又歉疚,而他内心深处,有机会能与罗羽杉偕行千里,哪怕一句话不说也是极大的快乐。但此行过后,罗羽杉终是要回返南海天一阁继续她的修炼,而自己也要再回到忘情宫,继续面对一种并不渴望的生活,万里迢迢天各一方,几丝怅意莫名自心而生。

云幂宫位于汉州东南的朝露山中,说是一座宫,实际是一座天然洞府。宫主石矶娘娘与罗牛、盛年、丁原等人乃是旧识。

她年轻时曾钟情于昔日翠霞派的第一高手,上代长老曾山,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后来终禁不住毕虎的一番穷追猛打,委身下嫁。近年来她僻居朝露山,已很少露面。罗羽杉幼年时曾经跟随罗牛和丁原等人前来作客,对云幂宫的方位依稀留有印象。

到得石府门前说明身分,守值的侍女通禀入内,片刻后石门开启,一位面容姣好的中年妇人笑吟吟迎出来,招呼道:“羽杉,妳不是去了南海,怎会突然有空来探望妳石矶婶婶?”

罗羽杉躬身施礼,道:“石矶婶婶,侄女和这位小蛋兄弟是来找毕老伯的。”

石矶娘娘笑容一收,她太熟悉毕虎的秉性了,罗羽杉这么一开口,便立即猜到了十之六七,不快道:“怎么,他又在外头偷人东西了?”

小蛋忙道:“那倒不是,应该是毕老伯想和我开个玩笑。也有可能,是我自己把东西弄丢了,不关毕老伯的事。”

石矶娘娘道:“小兄弟,难得你还为他开脱?其实你不必说得那么客气,他贼心不死,走到哪儿,脑门上都顶着个‘贼’字,恐怕这辈子也洗不掉了。”伸手牵过罗羽杉的手,道:“走,咱们进去说话。”

三人进了云幂宫,在一座石厅里落坐,侍女奉上茶点,罗羽杉代小蛋将酒楼遭遇的前因后果说了。

石矶娘娘听完,怒哼道:“这个毕虎,手痒起来连晚辈的东西也要偷!羽杉,小蛋,你们别着急,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给你们出气!”

罗羽杉来了半天,也没见毕虎出来,还当他故意躲着,这时听清石矶娘娘言下之意,不由愕然道:“怎么,毕老伯还没有回宫?”

石矶娘娘应声道:“他出门快两个多月了,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小蛋试探道:“石矶婶婶,妳知道毕老伯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回宫?”

石矶娘娘没好气地道:“谁晓得他跑哪儿去逍遥快活去了?男人都是一个样,追妳的时候像只蜜蜂,恨不得整日围着妳转;等追到手了就不当回事了,三天两头整日想的是怎么往外溜,一眨眼便没影了。

“毕虎是这样,丁原不也是这样么?总而言之,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妳越在乎他,他越得意。所以,我最好不知道、不在乎,反而好过。”

这一通数落,可谓一网打尽天下男子,罗羽杉不便辩驳,心下却犹疑道:“丁师叔绝非什么风流浪子,他这多年失去音讯,一定是被什么难事耽搁,不能分身才对。”

石矶娘娘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却落到了罗羽杉的头上,接着道:“羽杉,将来妳找男人,可得把眼睛擦亮了。最重要的是,千万别听信什么甜言蜜语,那都是假话,哄妳一时开心而已。”

罗羽杉俏脸一红,悄悄瞥过小蛋略微显得尴尬的面庞,低声道:“我知道了。”

石矶娘娘笑道:“好啦,看我,絮絮叨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样罢,你们两个如果没别的事,就在我这里多住两日,估计毕老贼也该快回来了。”

罗羽杉尚未回答,一名侍女急奔而入,慌张道:“禀报宫主,外面来了一位红袍老道,自称是无波府的丹火真君,气势汹汹要找毕老爷算帐。”

石矶娘娘勃然大怒,一拍几案:“这个混帐东西,就不能让老娘消停点么?”

她偕着小蛋和罗羽杉走出石府,就见门外青松翠柏下,傲然屹立着一名身材瘦长、气宇不凡的红袍道士,双手负后,背上斜插一柄亮红色的冥火凤翅镋,正是无波府府主丹火真君。

他与另外一位天陆魔道耆宿冰真人,并称“冰火双真”,乃仙林中一等一的翘楚人物,尽管两次蓬莱仙会上,都受挫于当今魔道第一高手苏真的掌下,但一身修为惊世骇俗,着实是个棘手角色。

毕虎惹到丹火真君头上,也难怪石矶娘娘会气不打一处来。

石矶娘娘站定,欠身一礼,道:“蓬莱仙会上,本宫与阁下有幸一会,不想一晃眼已是十八年,丹火真君别来无恙?”

丹火真君冷冷打量石矶娘娘和她身后的小蛋、罗羽杉,慢条斯理道:“石矶娘娘,客套话就省了罢。老夫要找的人是毕虎,叫他出来见我。”

石矶娘娘道:“毕虎不在宫中,真君有什么事找他,说给我听罢?”

丹火真君重重一哼,道:“好,跟妳说也是一样。十多天前,毕虎乘老夫闭关修炼,偷偷摸进无波府,扮作我的模样骗过府中弟子,盗走了我无波府镇府之宝‘金红莲座’。说不得,老夫只好亲自来云幂宫跑一趟了。”

石矶娘娘道:“真君请放宽心,此事待毕虎回来后一问即知。倘若果真是他干的,本宫定会让他将金红莲座交还阁下,绝无二话。”

丹火真君两眼一翻,道:“笑话,难不成毕虎一天不回来,老夫就要在外头守一天?妳赶快去找他来见我,只要交出金红莲座,写下悔过书,老夫可以既往不咎拍手走人。如若不然,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石矶娘娘听他言辞咄咄,不禁心生怒气,但转念一想,毕竟自己理亏在先,强制按捺住性子,恳请道:“毕虎如今在哪儿,我的确不清楚。要不请真君先回去,等他回宫,由我亲自陪同前往无波府谢罪还宝?”

丹火真君不以为然,道:“老夫千里而来,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况且,毕虎到底在不在妳云幂宫中,老夫并不知道。金红莲座的事,今日便需有个了断。”

石矶娘娘一味好言相让,却见丹火真君不依不饶,忍不住光火道:“本宫说毕虎不在,他就是不在,总不能让我把他凭空变了出来!”

丹火真君一怔,纵声大笑:“妳这是在下逐客令么?好啊,就算老夫相信毕虎确实没有回来,可躲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我不信他能藏一辈子!不过,可就要烦劳石矶娘娘和老夫到无波府走一趟,等毕虎拿宝换人。”

石矶娘娘脸色一冷,道:“真君莫要得理不饶人,否则休怪我翻脸!”

“翻脸?”丹火真君低哼:“老夫就怕妳不翻脸!”身形一动,左手五指戟张,扣向石矶娘娘咽喉,竟是仰仗超出一筹的实力想要硬吃对方。

石矶娘娘飘身疾闪,双手中闪现一对两尺长、形似弯刀的褚色千年石钟乳,振腕分点丹火真君左右两肋,低喝道:“看招!”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尽管她和丹火真君从无交手记录,但对这名冠海内的魔道高手亦早有耳闻,自知多半不是他的对手,人家怒火冲天地杀上门来,此刻纵想退避三舍亦是不能,只有全力招架,先顾眼前。

丹火真君左爪下压,“啪”地捏住左侧那支石钟乳,轻轻巧巧借力一推,“叮”地脆响,又将另一支石钟乳荡开,右掌殷红光华爆涨,“呼─”劈出一卷浊焰滔滔的狂澜,轰向石矶娘娘。

石矶娘娘迫不得已松开右手石钟乳,腾身掠起闪躲,脚下热浪滚滚奔涌而过,丹火真君的“燃云魔掌”将将走空。

她低叱出招飞点丹火真君眉心。丹火真君几乎看也不看,随手甩出石钟乳,冷哼道:“还妳!”

石矶娘娘却不敢硬接,先用左手的石钟乳在上面斜斜一点,卸去了大半的劲力,才将它凌空摄回,犹自感到右臂一阵酸麻。

两人翻翻滚滚在半空中激斗了约莫十余个回合,石矶娘娘使尽浑身解数依旧左支右绌,落入下风,她又恼又惊,暗自怨怒道:“都是老贼头惹的祸,回头老娘无论如何也饶不了他!”

一阵兔起鹘落里,突听“叮叮”两响,石矶娘娘的一对褚彤石乳刃双双脱手抛飞,身躯如同陀螺般,被丹火真君的掌劲震得急旋飞跌。

丹火真君长声笑道:“石矶娘娘,跟老夫走罢!”

不料斜里光彩烁目,一束剑华掠空射至,轻盈迅捷地在他袖口上“啵啵啵啵……”连点九记,丹火真君袍袖一震,如泻了气的皮囊瘪了下来,垂落一边。

丹火真君一怔,收住身形举目打量,只见罗羽杉玉手执剑,轻掐剑诀盈盈飘立,他功败垂成,不怒先笑,道:“女娃儿,剑法不错,是谁的弟子?”

罗羽杉倾尽全力,施出苏芷玉亲传的“沉月陨星十九剑”,虽以巧打拙,化解去丹火真君的“火龙袖”,心中却对丹火真君深厚的功力凛然不已,她闻听丹火真君问话,一面细细运息调匀呼吸,答道:“晚辈是南海天一阁弟子罗羽杉,拜见丹火真君,适才多有冒犯,尚请见谅。”

丹火真君“咦”了声,恍然道:“敢情妳是苏芷玉的弟子?难怪会用这套‘沉月陨星十九剑’,可惜功力太差,伤不着老夫半根毫毛。”

原来沉月陨星十九剑并非南海绝学,而是苏芷玉之父苏真的独家剑法,丹火真君与苏真在两届蓬莱仙会上曾激斗数百招,于彼此的剑法招式十分熟稔,故罗羽杉一报出师门,他便能立即猜到对方的师承。

罗羽杉沉静微笑,道:“真君慧眼如炬,晚辈钦佩不已,方才石矶婶婶已经答应前辈奉还金红莲座,只因毕老伯并不在府中,才不得不请您宽容几日,前辈名重天陆,何不宽厚大度些,化干戈为玉帛?”

丹火真君几曾让一个晚辈教训过?不由心下愠怒,可碍于苏真和天一阁的名头,不愿横生枝节,当即哈哈大笑:“小丫头,妳倒指责起老夫来了?别说是妳,就是苏真父女,也不敢这样对我说话!看在故人情分上,老夫不为难妳,快快退下,莫要再多管闲事。”

石矶娘娘伸手抹去唇角血丝,笑道:“阁下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不晓得你和冰真人两次连手挑战苏老魔,一败涂地?如果苏真在这儿,恐怕你屁都不敢多放一个,便有多远逃多远了!”

她不忿丹火真君得寸进尺,要擒自己作为人质好逼毕虎还宝,一时心情激愤脱口而出。

不想这话正戳在丹火真君的痛处上,他脸色立时阴沉,道:“谁说老夫怕了苏真?今日我就捉了这多嘴多舌的小丫头给妳瞧瞧!”说罢,拧身挥袖,犹如一蓬火云,遮天蔽日压向罗羽杉。

石矶娘娘掣动刚刚收回的褚彤石乳刃,纵身扑上,叫道:“丹火真君,有种冲老娘来,这事和她无关!”

丹火真君冷笑道:“晚了!”右掌灌注六成的“紫冥火罡”轰然拍出,一蓬熊熊火涛呼啸狂涌,好似怒龙烧天,直迫石矶娘娘。

石矶娘娘不敢硬撼,忙不迭飘身闪避,褚彤石乳刃在身前画出层层精光,舞得风雨不透,抵挡迫面袭来的浓烈火浪。

正这时,下方猛然飙射出一溜火线,“呼”地迎风展开,似一堵火墙拦堵住燃云掌焰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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