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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虞东在上书房呆了有半个多小时,他离开的时候,皇帝的神色有些复杂。
苏培荣服侍皇帝多年,还从来没有见皇帝这么为难过,“陛下,这样做,要是让那些六科给事中们知道了,非得上书弹劾齐国公不可。朝中只怕有一段日子不能清净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朕也难呀。如今咱们大周朝到处都是匪患,拒水为寇者不少,占山为王者更多,老百姓苦不堪言,朕早就想收拾他们了。但是朕却一直腾不出手来,只能委屈一下那些百姓了。而六公十三侯三十一伯是朕统治天下的根本,只要他们服从朕,就变不了天。
这次他们只是想在金榜上多占几个名额,朕就给他们。反正官总要有人去当,谁当不是当呢。有了他们在背后支持,说不定还能早日把治内的治安搞好,还朕一个朗朗乾坤。”
“万岁爷说的是。”苏培荣知道皇帝已经有了决断,自不会胡乱置评。
“培荣啊,朕虽然准了齐虞东为今年礼闱的总裁,不过他们也不能闹得不像样子,今年礼闱的总监官就由你代表朕去吧,朕再让御林军将军胡大志做你的副手。如果齐虞东他们闹得不过分,就由着他们,只要他们失了分寸,记得行使朕赋予你的权力。”皇帝道。
“奴才领旨。”苏培荣跪接皇帝的口谕。
在豫州会馆,孟光传看完了萧蔚湶的文章。他把文章放下,摘下了玳瑁眼镜,捏了捏眉心。在场的二百余位举人都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萧蔚湶一脸的矜持,但是心中却有几分慌乱和紧张,他唯恐从孟光传的口中听到一个否定的评价。
徐世森见孟光传久久不肯点评,忙问道:“孟大人,快请吧,我们大家都等急了。”
孟光传叹了口气,“我就说一下我个人的意见。首先从字上来讲,水清就稍逊一成,他的字乍看上去很规整,但是细观的话,笔笔如刀,锋芒毕露,他的文章也有这个问题,过于激进,内敛不足,少年习性啊。”
孟光传的话一出,豫州会馆寂寞无声,谁也没想到孟光传对萧蔚湶的文章评价并不高。
萧蔚湶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老大人此言差矣,学生的字乃是跟名师所学,已得其七分精髓,学生的文章也让多位名士看过,其中一位还是辛未科的状元,他们没有一个没有觉得我的文章不妥的,难道老大人的学问还要超过他们不成?”
萧蔚湶这是不服呀,当众就质疑起孟光传来。
孟光传也不生气,他呵呵一笑,“我都说了,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蔚湶你愿意听就听,不听也无所谓。”
刚才孟光传还叫萧蔚湶的字,一转眼就直呼其名了,老头面上不生气,心里面还是有股邪火的。
萧蔚湶还没等交流会结束,就来了句“道不同不相为谋”,起身拂袖而去,这次的交流会不欢而散,众举人议论纷纷,却也没有太把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中,萧蔚湶少年成名,绝大部分人还是相信他能够金榜提名的。
转眼到了二月初五,从这一天开始,一直到二月初七,这三天是全天下的举人报名参加礼闱的日子。礼部仪制清吏司专门派人在贡院门外设了一个临时报名点,举人们只需要持着自己的牙牌、官诰文书,就可以报名了。报名费纹银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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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天的时间,诸举人都表现得不是很着急,徐世森想找几个人跟着他一起去报名,却没几个愿意去的,都想抓紧时间多看会儿书。最后徐世森只把秦之初还有那三个女举人邀了来,带上各自的书童、随员,一起前往。
徐世森有一个书童,五个随员,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前簇后拥的,他家中甚富,不缺买奴仆的钱。那三名女举人也有一两名随员随行,只有秦之初身边人最少,只有李玉玲一个小书童,也幸亏有这么一个女书童,要不然的话,其他的举人非得鄙视死他不可。
攀比是无从不在的,这段时间,李玉玲给秦之初长了不少脸,很多豫州籍举人的书童都围着李玉玲打转。李玉玲相貌一般,也不知道她那里来的这等手段,能把那么多刁钻的书童收服。
一行人到了贡院,贡院大门紧闭,在大门的一侧,用席子搭建了一个棚子,报名点就设在那里。秦之初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举人在排队报名了。
大周王朝行省一级的行政划分是两京二十三行省五个都指挥司,各地的举人数量不一,多则三四百,少则只有几十人,不过加在一起,也有四五千人了。
秦之初他们找了一个背风处站好,排队占位置的苦活自有书童或者随员们去做,等轮到他们的时候,再过去填写报名表。
那些举人们三五个一堆,有的还在捧着圣贤经书看,不过大部分要么高谈阔论,要么四处打量,寻找着那些传说中最有可能中状元的人。
秦之初和徐世森他们站在一起,“徐兄,你对各地的举人了解的应该比我多,等我可要多多给我介绍几个认识。”
徐世森三十岁左右第一次参加礼闱,这一次已经是第五次了,别看他次次落榜,却也认识了不少各行省的举人。他笑道:“没问题。只是我认识的举人大部分都跟我一样,身上有股子晦气,你可不要嫌弃呀。”
两人正说着,从大街那头走来了一群鲜衣怒马的人,为首者是三名青年,衣着华贵,满脸傲气,他们身后跟着二三十名随从,有的做家丁打扮,有的却身穿铠甲,手扶刀把,眼中冒着杀气。
“闪开,都闪开,小公爷来了,还不都给我闪开。”一名家丁模样的人扯着嗓子喊道。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管是秀才也好,举人也罢,最怕的就是遇到不讲理的兵痞。这群人搞出来的动静这么大,报名的举人们没有一个看不到的,他们纷纷让路,根本就不敢阻挡那群人的去路。
秦之初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他已经遇到过一位所谓的小公爷了,今天该不会是又要见到三位小公爷吧?
举人们都站在道路两边,只盼着这伙比螃蟹还横的人赶快从他们眼前消失,谁也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冲着礼部设的报名点走了过去。
“里面的人都滚出来,不要耽误小公爷们报名。”那名嚣张的家丁又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