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的树枝,看着女子姣好的侧脸,以及专心致志写字时的神态。却是平静下来,此时也不在意了生死。只是那山上,是否还能回去看看,那里有太多的疑问了。
织衣放下手中的桃枝,端详着许淞走伸时的脸。想起娘亲曾经说过的话:“人类是这世间最为灵长的生物,不只有着智慧,同时人类的内心更加的复杂,交叉着的东西很多,有时,生死无法左右。人类的世界,你要学着很多东西。毕竟你有着一半的人类血液。”
是的,人类,他为什么不着急,不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吗?
他在想什么?他眼中的神采是意味着什么?那样澄澈,没有蛟族其他男子看到我时的畏惧以及贪婪。还有,他和那个男人一样有着不慌乱的沉稳,即使生死之下。
织衣用木板翻过地上的沙子,抚平了写过的字。继续写着才学会的几个字,尽管像孩童的胡乱涂鸦,可是却很开心,为什么总是写得不如他那样好看呢?这个字为什么总是用力太大,停不下来?
就这样的时间过了两个黑白天。
许淞依靠在门前,数着天上的星星,更是在听着夜晚的声音。奴衣如今呆在箫中沉睡,已经止住了溃散的趋势,而且神魂心法的曲子声音也无法对她产生作用,确实不用在意什么。
只是,就这样一直呆着吗?
擦拭着手中的箫,一遍又一遍,终于察觉了自己的走神,停下来讲箫管对着嘴唇,轻微的声音响起,慢慢地融入夜色,即是低沉的器乐,却是能够奏出令人舒缓的声音。即使未曾动用法力,可是心法却是和着曲调,交融一体。
夜晚,格外的宁静,山谷中只有这一种声音,轻轻地,静静的,沉沉的……
织衣在房中躺着,心中的安逸以及不知怎去言语的纠缠。
是否可以放了他?不!这是怎么了,杀了他,这不正是可以给那个男人一个交代的吗?难道自己现在就敢挑衅男人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来到屋后秋千坐下,静静地荡着。
明天,不!后天。
等等,再后天!再后天就杀了他!
屋前,许淞吹完一曲,回头看了看窗前的灯影,没了那窈窕的身影,想必此时在后面吧?
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拖着长长的寒铁链往屋后走去。嘈杂的声音惊醒了走神的织衣。
“你……你还没睡吗?”许淞拖了许久才问了这么一句。
织衣并未回头,只是仰望着星光。问道:“你看见天上了吗?”
许淞抬头看着天,不明所以。“看见了。这里的天空一直是有着日月星一起,从未分离过吗?”
织衣轻声回道:“是的。从来都是这样。听说,外面的世界太阳是单独出现的,只有星星和月亮是才晚上才出现的吗?”
许淞明了,这是一个很孤单的女子,便是会有这样细致的心去知道另一个世界的样子,并且和自己的世界做比较。
“是的,太阳在白天出现,有的时候,炽烈的让土地干裂,柔和的时候很暖和,就像是泡在温暖的水里。还有晚上的月亮,它是不断地变化的,有的时候只有弯弯的一小半,有的时候甚至只看见细细的一丝。也有的时候,圆圆满满的,想一块无暇的玉。夜晚,有它的时候总是清凉如水,冰冷的水。”
又一次拿出箫,却是并未吹奏,只是擦拭着。
“一闪一闪的星星总是伴在它的周围,很多很多,比这里的多很多,像这里的桃花一样多。但是有的时候,月亮也是孤单的,见不到星星的。不过那时候很少。
外面的世界分成了四个季节,春天,便如这里繁花似锦,姹紫嫣红。夏天,却是烈日炎炎,很大的一个火球挂在天空,让人很烦躁。还有池塘里会开很清白或者是粉红的莲花,那些,如果你在外面你都能看见……现在,你却是没办法看见了……“许淞一开始很开心的述说着,可是说着却突然停下了话语。
“你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吗?”许淞轻轻的问道。
“没有,没有见过单独的很炽烈的或是和温和的像温泉的太阳,也没见过那样变化的单独的月亮。那样多奇怪啊!天上怎么能够只有一个太阳,那怎么能够有足够的光看见东西呢?”之一很认真的回答着,思考着,想象着。
突然,从秋千上下来,“像温泉?温泉的感觉是怎样的?很温暖?是这样吗?”这一刻,织衣身体前倾,竟是搂住了许淞。许淞像是触电般,难以出一言。
织衣静静地感受着。许久,睁开,看着许淞的双眸说道:“很温暖!可是和抱着娘亲的感觉有一点不一样呢?娘亲的也很温暖,但是很柔软,而你的很踏实,很安稳。你呢?”
许淞对此却是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难道说,他也觉得很温暖,很柔软?
织衣却是没有在追问。而是看和天空,黯淡的天空,夜色中的天空。
“我的娘亲本来是外面世界的人,不是蛟族,是一个很好看的人类女子。她说在外面救了一条受伤的蛟,后来蛟感恩,就一直陪着娘亲过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不得不离开了,但是蛟舍不得娘亲,就把娘亲给强行带回了这里。
就这样,娘亲说不清愿或是不愿,就成了蛟的妻子。
过了很多的日子,和外面一样长的日子。但是还是想着外面的世界,这里太小太压抑了,太单调了。
然后蛟就给娘亲找了一个和外面很像的地方,把娘亲带到了那个地方,就是这里。
不过这里离蛟族太远了,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于是,蛟来这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娘亲很孤单,希望至少他能陪着娘亲,娘亲已经失去了自由,最后还要失去了身边唯一的一个人。
就这样,日子越来越久,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甚至,他不知道他走后不久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直到,直到娘亲织完那一年最后的一些蚕丝,娘亲就再也不见了。然后,我就一个人,一个人守着这里,直到等到那个人的到来。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他是谁。我恨他!很恨他,即使我还不懂的什么是恨,但是我知道我讨厌他。
所以,我一见到他,我就拿着娘亲留下的匕首刺向他。但是我太弱小了,即使那个时候由于愤怒,竟然显化出了蛟族的天赋。
他并没有怪我出手对他的玩闹。是的,玩闹,在他眼中的玩闹。他只看到了我的血脉的超绝天赋,并不在意我的恨意。
他把我带回了族里,对我进行最好的引导,以此激发我的血脉天赋。很快,我的表现很出色,他也因此成了族长候补。对我很好,甚至比那个孽种更好。
可是,我不甘心,就算再好,我娘亲,她不在了。不在了,等了那么多年,已经等不下去了,她不在了,再也不在了。”无声的哽咽,只有泪水晶莹。
许淞静静地听着,并未出声。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但是他做不了什么,甚至生死都牵挂在这个哭着的女子手中。手想要按着她的肩膀,可是伸到一半停了下来。
哭着的女子却是转身再次突然保住了许淞,许淞再次怔立。
悲伤地哭着。
许久,天上的色彩都已经快要微白。
许淞看着怀中静止不动的女子,轻轻呼喊了几声:
“织衣!织衣?……”没有得到回应。
这……竟然就这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