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绣画挑了挑眉。
她放下了手中的言情小说,从锦塌上起身,像是被纱布包裹的白面团子一般,身下系了一条碧绿色的百褶裙,衬着上面的丝质霓裳。
曲线蜿蜒的曼妙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随手搬过来了一把椅子,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疑惑地看向南姬手中的玉盒子。
待看清其中之物时,表情就更加疑惑了。
“烧鸟,这东西......好像确实是本座的......”
“但我怎么记得这块儿龙涎,是给了一只即将化形的虎妖了啊?”
“你从哪儿得来的,细琐。”
“......”
南姬打量着她的神情,看她的反应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她坐直了身子,随手脱下穿在脚上的绣鞋,脚丫向上勾着,露着纤美圆润的脚踝,将一条腿放在椅子上,扣着脚丫子,不咸不淡道:
“给了虎妖?对你这只卵生的冷血动物来说,这倒是少见......”
若是以往,宫绣画听到她叫自己卵生动物,是一定会发疯的。
但没曾想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懒散地靠在床榻上,解释道:
“前几日本座看了一本虐文,结局太刀了,心情有点不好,就去散心。”
“正巧遇见了一只刚刚丧子的虎妖,好像是有人将她的虎崽偷走了,它在山野里面发疯,见人就咬......”
“本座慈悲之心,念及它修行不易,如此这般怕是会结下罪孽业火,就给了它一块儿龙涎,幻化成了虎崽的模样,用以缓解它的丧子之痛......”
“所以——这玩意儿不应该在那虎妖的洞穴吗?”
南姬蹙着眉头,一脸怪异地看着她。
莫非真的是自己猜错了?她真不是有意挑衅自己?
可这龙涎兜兜转转怎么跑到了楚子歌的手中!?
“本座听说你最近追随了一个主人?”
“都这么多天了,按道理你也该动手了,怎么?这次怎么留手了?”
“算算时间,你在九州晃荡了也有五百年了,这是第二个没有动杀心的人了吧。”
“......”
宫绣画晃荡着脚丫子,将本子摊开,盖在了脸上,一副摆烂的模样,随口问道。
南姬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而后看着她开口道:
“呦?你这只蛇记性还挺好的,还说不问世事,这不打听的挺清楚的吗?”
“算了,此次前来寻你,不过是同你对峙一下,既然此事与你无关,那便算了......”
“至于这个小家伙......”
南姬的眸子微微眯着,提到了楚子歌,就仿若是发现了至宝一般,双眼放光,闪着星星:
“他可是有趣得很......月灵根见过吗?”
“传说中的邪仙之体,那是真恶的彻底......会玩的花样贼多。”
“嗯哼~”
“......”
一边说着,双颊之间浮上了一抹绯红,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唇,夹了夹大腿。
宫绣画一脸古怪地看着眼前莫名高三点水朝的凤凰,随后摇了摇头,不感兴趣的咂了砸嘴巴,吐槽道:
“什么日灵根月灵根的,这玩意儿就和那天机宗的老神棍算星座一样,狗都能对上两条。”
“五百年前你也这么说,不过那次你说是碰见了一个日灵根的善良小家伙......”
“哼,
人这种生物啊,尤其是修仙者,什么至善至恶,不过是有利可图罢了。”
“......”
南姬不可置否地耸了耸香肩,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开口道:
“行了,就此打住吧。”
“本宫就不打搅你冬眠了,慢慢看你的书吧......”
而后她的眼角突然便是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朱唇半张,轻轻开口道:
“告辞......我的卧龙先生。”
“......”
寂静——
宫绣画的身子肉眼可见的僵直,继而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那表情就好像是多年前自己的黑历史被赤裸裸地拨开,一点一点的放映在众人面前一般。
——青一块儿紫一块儿。
她一把抓起手中的书本便是朝着南姬的方向扔了过去,紧咬着银牙,气哄哄道:
“烧鸟,快滚。”
“......”
“咯咯咯。”
房间内不见了那道红色的影子,只留下了那块儿屏风,日光打在上面,影影绰绰。
宫绣画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重新捡起了那本小说,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感慨道:
“千篇一律,不够虐啊......”
“什么时候有一本言情小说,能把本座虐哭啊。”
“......”
......
卧龙渊。
清晨,一夜的暴雨,将整个山神庙洗涮一新,晨起的秋风不断地吹打着破旧的门扉,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微雨如丝似雾,弥漫山间。
楚子歌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负手于檐下,眼望着蒙蒙细雨烟锁如画的山峦。
楚子歌漫不经心的展眼四掠,突见一截白色的粗布衣衫悄露于门外。
是雪离?她在做什么?
昨晚因为并不知这个白发女子的底细, 所以楚子歌一夜都没有修炼。
她就好像是个闷葫芦一般,自己想要同她说些话,可是她的口中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个完整的句子......到最后,自己把自己讲的睡着了。
楚子歌带着几分好奇,悄然默行靠近。
待至走到她的身旁时,眼神有些古怪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山神庙的房檐脚下,摆放着一个有些残破的陶瓷碗,那个白发女子就蹲在陶瓷碗后。
小手拄着脑袋,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雨珠从房檐滴落在了那碗中。
四野除了风声之外,就只剩下了水滴的“哚儿”声。
“仅仅只是看这个......也能看入神吗?”
哚儿——
雨滴再次滴落,她的雪色睫毛蒲扇了一下。
“那个,姑娘......早安啊。”
楚子歌心中默默感慨了一下,而后嘴角微微扬起,小声问候道。
雪离背后的那一缕白发飞快地摇晃了一下,继而缓缓地转过头,望着脸颊含笑,温和地看着自己的楚子歌。
长长的雪色睫毛轻颤,匆匆站了起来,而后歪了歪脑袋,开口道:
“什么是“早安”?”
楚子歌:“......”
他想了想,抿了抿唇,俯下身来,捡起了南姬曾经用过的陶瓷碗,擦拭干净。
而后面色带着几分温柔道:
“就是祝彼此有美好一天的话语。”
“早安,雪离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