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尘风没有察觉任何异样,默默走进厢房内,端正于叶离对面坐了下来。
叶离道:“来,此酒是我特意找胡兰光要来的,是这里最好的美酒,今日包你喝到满意!”
若尘风见此劝酒的神情,倒也好笑。明知喝不倒自己,每次都还要尝试。何必呢?难道是为了见自己醉酒后难堪的模样?
若尘风丝毫不怵,豪饮一杯后,眉头微皱,抿了抿红润的唇瓣,道:“此酒,,很烈啊。”
这一停顿,差点吓得叶离魂飞天外,不是酒很烈,是药劲儿猛呀。
叶离笑道:“呵呵,是吗?我尝尝。”一杯后,叶离猛然点头表示赞同。
若尘风平静道:“你为何...只喝白水?”虽然他问得面无表情,但叶离心里似有一百只鼓点在心尖儿上跳跃。这可能就是做贼心虚惹得祸吧。
叶离尴尬道:“啊!?哦,不好意思啊,我拿错了。”
若尘风道:“无事,喝我的。”说完,便向一个空杯倒了半杯,缓缓伸手递到了此时嘴角略微一颤的叶离手上。
叶离暗道:“他娘的,平时不见你这般慷慨...”
叶离微微皱眉苦笑道:“好...呵呵。”眯着眼猛地一干,仿若朝自己胃里倒了一条长江水般,叶离眼前的世界顿时天旋地转,眼花缭乱。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若尘风喊道:“叶离?叶离!?”暗暗道:“平时不是挺能喝的吗?今日怎半杯就醉过去了?难道此酒真有这么烈?”端起闻了闻,发现较之普通酒水,并无奇特之处。
自己不信邪地又饮下数杯后,却实醉意来得迅猛,此时若尘风也只能安静地呆在桌前,哪儿也去不了。因为自己试过微微站起,但完全不能直立行走。
若尘风淡淡道:“算了,喝酒不就是为图一醉嘛,呵呵。”于是醉眼朦胧地抿了一口杯中残酒,一时醉上心头。
叶离不知何时,头渐渐抬了起来,喃喃道:“木头人,我又想吟诗了...”
若尘风头脑还算清醒,处于将醉未醉,半醒半醉的状态,只是神思容易跟着叶离的问题乱跑,仍自端坐着,偏头道:“只要不是之前你说那些阿猫阿狗的诗,其他随你念。”
叶离道:“哈哈哈,随我念。那好!容我想想...有了!‘梦到故园多少路?酒醒南望隔天涯!’”当他说到情绪激昂处,直接猛地起身,脚下缠绵,端着酒挥洒各处,不觉湿透青衫。
若尘风醉酒后,像个正经八百的乖孩子,坐在原位,只是微微探头蹙眉道:“故园何思?南望何人?”
叶离听到此问,不觉抱着酒壶哽咽道:“以前知道,现在不知道,将来也不想知道...”
若尘风嘴角一掀,笑道:“呵!叶离,你醉时就喜欢和我打哑谜。你明明所答非问,叫我如何去猜?分明没把我当朋友。”说完,撒气般背对了过去。
叶离径直躺在地板上,仰面道:“哈哈,木头人,你喝醉酒后脸皮怎么就变厚了啊?”
静静躺下,叶离一行泪水伴苦笑滑落:“你说,我是你朋友?”
若尘风嘟囔着嘴道:“对!”
叶离又道:“那,我的仇人,也是你的仇人吗?”
若尘风继续肯定点头道:“对!”
叶离捧腹大笑道:“哈哈哈,木头人,你就只敢喝醉酒后说这些话骗我开心!不过,听你一说,我是真的很开心呢...”
若尘风听到‘骗’这个词,立马敏感地直立起来,晃悠悠扶着桌椅,走到躺在地板上的叶离,指道:“我,若尘风,向来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不会...不会骗人!”他指得太过用力,加上地上洒满了洋洋酒水,一不留神,若尘风直接身子前倾,就这般倒在了叶离身上,把他直接砸晕在地,还苦苦为若尘风做了一夜肉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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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鸡鸣声起,伴着叶离哀嚎,晨光微微透过窗扉悄悄爬了进来。
“哦吼吼~~~我的腰啊~~~”一宿之后,叶离以为自己是在床上,两眼紧闭着,但发现身子动弹不得,下意识地向上推了推。
这一推,彻底将若尘风惊醒了。
若尘风猛一睁眼,发现眼皮底下居然躺的是,叶离!
当即起身整理白衫,并吼道:“你!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叶离撇嘴,委屈道:“木头人,我还没怪你昨晚把我当成你的床,被你稀里糊涂睡了一夜呢。你倒好,反怪起我来了!”说完,还不忘把压得褶皱的衣衫拍了拍。叶离倒觉无事,但见若尘风一脸无辜样,叶离偷偷瞥见,不禁暗自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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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尘风后悔不已,颔首道:“那,我昨夜没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吧?”
看笑话自然要看个够,叶离小脸一拉,更委屈地抱怨道:“平时见你是个正人君子,清心寡欲的,没想你到了晚上,竟这般....哎!...”
随着叶离肆意编造,无中生有。若尘风瞳孔都放大了三分,悚然道:“哪...般?!”
叶离又不正经笑道:“这般好客啊。”
见叶离仍死性不改,满口胡言,若尘风当即取下佩剑,凌空指道:“说清楚!”
见势,叶离举起双手,服软道:“木头人,昨晚不是才说我是你好朋友的吗?还说什么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怎么一起来什么都给忘了啊。”
惊悚一波接着一波,若尘风低眉回忆,自己还真说了这样的话。不禁低声叹道:“真是酒后坏事!”
叶离纠正道:“是酒后乱性。”若尘风凌眉一瞥,剑锋直指叶离喉咙。
为了活命,叶离忙改正道:“我错了,我错了!是酒后吐真言。呵呵,你说的每句话实在感人肺腑,所以,我可都当真了。你不能出尔反尔,更不能伤了你的好哥们儿。”憨笑后,轻轻从剑锋处,绕到了另一边,怯怯站了起来。
若尘风收剑回鞘,敛容道:“我是说真的...我到底有没有...”
玩笑归玩笑,叶离适可而止地正经道:“哎呀,没有!真的没有。你昨晚醉了一头扑来,就把我给砸晕了,你也醉得不知西东,哪还会有后面的事啊。”
若尘风闻言,便长舒了一口气。
叶离道:“那,昨晚你说的可算数?”
若尘风转身离开,道:“酒后乱语,做不得数。”
叶离紧跟上去,道:“怎么又变‘酒后乱语’了?和你们这些书呆子辩论可真吃亏!”
若尘风顿步,冷冷道:“和你这个市井流氓打交道,才是吃亏。”
叶离道:“什么!?市井流氓?你可曾听‘园居知风月,野居知星霜’?嫌弃我们市井之人,那衣食住行便不要靠我们!”
见若尘风仍是一副呆木头,叶离也懒得去烦他了。让他自己清净一会儿吧,毕竟一夜之间,经历了太多奇奇怪怪的事,够木头人的榆木脑袋想一阵子了。
若尘风已然走远,暗自道:“他可真会断句...抛去流氓二字不谈,倒站在百姓立场,将我训了一顿。呵呵。”
胡兰光看着楼隔间发呆的叶离,打破氛围道:“叶离,想什么呢?!”
叶离道:“胡兰光,昨晚你为何不让人进来提醒我们一声啊?害我脑袋差点被他一剑给削咯。”
胡兰光一脸无辜回道:“不是你昨日叫我们不要进去打扰吗?”
叶离想把这页翻过去,微笑道:“你做的很正确。对了,又是一月有余,你生意又发展到哪一步了呀?”
胡兰光有底气道:“不瞒你说,此月中旬,我刚收购了好几家茶访,又用从茶坊那里赚来的利息,买下了方圆数十里的各大名访酒楼。如今我还在开拓金矿中。我打算啊,将东境大陆三分之一的产业都给包揽下来。”
叶离闻言惊愕道:“士别一月,当刮目相看呐!胡兰光!你还挺厉害呀,这么说,除了东境大陆两大巨头的若尘家和上官家,其他的产业你便会一一拿下咯?”
胡兰光道:“好男儿志在千里!当然要做就要做到极致。我胡兰光可是立志要做陪同小兰花乘上巨帆,独下江南的男人,没有实力怎么行!?”
叶离眯眼靠近道:“呵呵,我知道了。你喜欢女魔头对不对!?”
闻言,胡兰光毫无掩饰地颔首低眉,微微点头承认了。此一来,叶离便知胡兰光心之所系,便是她了。如此也好,他二人青梅竹马,相守相依,若女魔头真能找到心之所属,那也是叶离的心之所愿了。
“什么?!胡瓜,你喜欢我?!我没听错吧?”田杏儿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穿过二人身后,跳到二人跟前惊道。
叶离道:“女魔头,你谦虚点儿,哪有自己说出来的呀?”
田杏儿依然嚣张跋扈道:“闭嘴!”叶离像嘴上打了封条似的,霎时闭了嘴。
田杏儿又将目光投向了胡兰光,指着他的胸膛道:“好啊,胡瓜,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把我当女人!?”
叶离吃了一瘪,暗道:“这女人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视线唰一下,又朝胡兰光脸上望去。
胡兰光肃然握住田杏儿的手,着实把二人都震住了。叶离转身欲走,想给二人表达心意的空间。
哪想田杏儿转头便指道:“我喜欢的人是他!”闻言,叶离后脑勺一凉,刚抬起的脚丫子,就这样凝滞在了半空中,如一只猴子般,许久单脚着地,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了,完全乱了方寸。
‘啪!’一声,叶离脚没站稳,径直摔倒在地。
缓慢僵硬地扭过头去,看向正自尴尬的一面,心中默哀:“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啊!”
听到了田杏儿的心意,胡兰光的心在此刻仿佛碎了一块,胡兰光紧握住田杏儿的手轻轻地松了开。田杏儿一眼迷茫地望向早已动情的胡兰光,见他眉心低垂,眼底无光。心想,是不是方才把我想说的话都袒露出来,,无意伤到胡瓜的自尊了?
只见胡兰光嘴角噙着一抹苦笑,转身低声念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田杏儿不觉皱起秀眉,对叶离道:“胡瓜他方才念的什么?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
叶离没好气插手道:“还不都怨你,胡兰光的一方热忱都被你给浇灭了!”
田杏儿是个直肠子,从来都是有一说一,不会拐弯抹角。这一点她也很无奈,但是事实就是事实,真相只会迟到,又不会改变,早一点或晚一点说出来,她一直都觉得差不多。反倒是一直拖着别人,反而会害他越陷越深。
田杏儿嘟囔着樱桃小嘴道:“可是我只喜欢你啊!”
叶离道:“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但是,这一点点的喜欢,也只是友情!我看得出来,胡兰光是全心全意喜欢你的。”
田杏儿道:“那,那我也承认。”
叶离道:“你承认什么?”
田杏儿道:“我承认我只有一点点喜欢胡瓜,而对你,我也是全心全意的!”
田杏儿没有深情地说出这句话来,却像极了小孩子任性口吻下表达出来的一种强烈占有欲。
此话一出,让叶离霎时神情一滞,不敢直接无情否定,因为他心里清楚,自己不是小孩子,不能以同样直白的话来伤她的心。既然不能扭转女魔头现在的念头,那只有坐看胡兰光对甜杏儿的坚持了。常言,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可人心最难平,无情人之心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