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向子龙示好的机会,徐光祚怎肯放过。
只是徐光祚也知道,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别人也不会珍惜,当即说道:“徐将军麾下兄弟如此忠勇,我也是羡慕的紧啊!只是这逃兵历来就是军中重罪,按例当斩……”
“请大人网开一面!”子龙听得徐光祚如此说,心头一跳,当即又是恳求道。
“哎!罢了,罢了!”徐光祚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徐将军一意求情,我便试试看,待会儿便找闵御史、魏公公商量一下,看是不是能把这个事揭过吧!”
“如此属下谢过大人!”子龙听到徐光祚肯出头把这事给了结了,当即竟然直接屈膝跪了下去。
好在徐光祚离子龙也不远,知道这一跪却不能生受了,便立即扶着子龙,说道:“徐将军这是为何?须知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甲胄全身,如何行此大礼啊!”
一边说,徐光祚还一边把子龙扶了起来。
子龙也是不好违逆了徐光祚的好意,站了起来,说道:“大人对属下以及属下的部下实是恩同再造,日后但有驱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呵呵!你只要忠勇为国,公心任事,就算还我这个人情了!”徐光祚笑着拍了拍子龙的肩膀,说道。
他知道子龙这样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挟恩图报的好,反而是这样说,才能让子龙更为心服口服。
果然,听得徐光祚的话,子龙双眼一亮,又是郑重的施了一个大礼,说道:“子龙受教了!”
之前子龙一直是用属下自称,虽然按理来说没错,但也是不乏疏远的意思。
此时子龙却是以名字自称,实是意义大不一样。
徐光祚听到子龙这话,也是开怀一笑,说道:“不用如此,徐将军能为国平定河套,又助我打退鄂尔多斯部,此等大功,我必上报朝廷,好好封赏一番!至于你那些部下,也是不用担心,我会好好为他们求情的!”
“大人之恩,子龙永记心中!”子龙又是谢道。
“好了,好了!”徐光祚知道此时这徐子龙对自己心中的好感只怕远远在闵御史与魏彬之上了,这时候也差不多是测量子龙其人的时候,只是子龙说还有一事,徐光祚便问道,“你刚刚说是两件事,这第一件事我已经为你解决了,不知这第二件是何事?”
其实徐光祚精明无比,自然知道这第二件事是什么事!果然,只听子龙说道:“回大人的话!大人月前与我约定,若破天王派,便不再以风月帮帮主马风月为质!如今我已经遵照期限,完成了大人的任务,还希望大人释放了马帮主!”
“呵呵!就算你不说,我也是准备放了马帮主的!”徐光祚此时还不知道,子龙与马风月之间的关系。
但是他为人精明,老于世故,自然能看出来,这二人关系不一般,当即说道,“只是这战事连绵,我也是一时几乎忘了,你如果不提起,我却是真想不起来!既然你如今说了,待会儿你出帐之后,跟我亲兵去找她就是!”
第一件事能顺利解决,子龙对这第二件事就更是有把握了。此时果然听到徐光祚是同意释放马风月,饶是早就知道此事十拿九稳的子龙,也是惊喜无比,只听他又是连连称谢,极为激动。
徐光祚虽然不知道子龙为何这么兴奋,可是他却也知道这会儿子龙当对自己算是彻底认可了,当即说道:“徐将军先不忙出去找马帮主,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你!”
“哦?大人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子龙必定详细解答!”子龙闻言肃然说道。
“好!”徐光祚微微一笑,也不推辞,直接问道,“你既然攻灭了天王派,我听安王说,你在草原诸部落的推举下,已经成为了他们的首领了?”
“是的!天王派覆灭之后,河套草原群龙无首,子龙因为在剿灭天王派一事之上,出力颇多,因此草原诸部便公推我为首领!”子龙闻言直接答道,他也确实因为徐光祚接连应允自己两事,心中已经对徐光祚颇为信任,再加上这事安王也应该已经告诉了他,因此他也是没想隐瞒!
“那好!那你觉得这草原之事该如何处置为好?”徐光祚听到子龙的话,又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属下不知大人的意思?”子龙闻言不禁一愣,这定国公这话里却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意思很简单!”徐光祚也是解释道,“河套的故事,你应该知道不少。太宗文皇帝武功煊赫,领兵几次犁扫漠北汗庭,这河套也就纳入了我们大明的版图之中!后来英宗正统年间,权阉王振用事,于土木堡遭遇前所未有的耻辱,我大明国势转颓,这河套也就慢慢变成了当地部族的自治了!”
说到这儿,徐光祚又端起一杯茶水,润了一下嗓子,然后说道:“再然后,便是满都鲁等三部蒙古南迁,朝廷以为他们想内附,便没有驱赶!怎料这三部贼子竟然在实力壮大之后,想直接吞并整个河套,朝廷自然是不能容忍,便发动了红盐池大战,最终把三部打得星散而去!但是那时候又正值宪宗纯皇帝在位,权阉汪直当台,是以朝廷也没有想过趁势把河套收回来,而是直接委任了一员参将,去河套坐镇!哎……”
子龙听到徐光祚叹气,便知道他接下来说的便是天王派的事,当即开口说道:“大人接下来要说的,当是天王派的大天王截杀了那员参将,然后冒名顶替,又整合三部残余,成立天王派,统治河套二十年的事吧?”
“不错!”徐光祚赞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漠北狂刀的事,我也是有所听闻!他本是大同镇的一员游击,但是家境贫寒,一直郁郁不得志。后来也不知怎的,竟然得到一本刀谱,练成了绝世刀法,与华山的独孤剑神成为当世双绝。只是这武功再高,不通为官之道,又有何用,你说是么?子龙?”
说到这儿,徐光祚又是顿了顿,显然这段话也是提点子龙的意思,子龙心下凛然,他虽然不谙官场之道,却也知道徐光祚这话的意思,当即恭敬的说道:“子龙明白,谢过国公大人提点!”
“嗯!”徐光祚点了点头,颇为满意,又继续说道,“后来他杀了那员参将,挟势成为了河套之主。那时候正值成化末年,朝廷纷扰不断,因此各位王公大臣也只能认了这个事!到了孝宗敬皇帝的时候,这位先帝又是仁厚之主,一意与民休养生息,边境战事都是停息不少,这漠北狂刀就更是有时机去整合势力,统治越发牢靠了!”
子龙听到这儿,总算是解开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大明既然能打赢红盐池大战,那为什么天王派的统治最后又能如此牢固呢?难道大明朝廷连这点兵力都抽调不出来?原来却是因为朝廷知道的时候,要么是宪宗纯皇帝身体不行了,朝廷之上忙着新旧交接。要么便是孝宗敬皇帝,一意与民生息,不行征伐所致。
“大人的意思是,河套以后,当是如之前自治那样的屏藩,还是收归朝廷统辖,由朝廷直接管制是么?”听了这么多河套的旧事,再加上子龙于自己所见所闻一一印证,当即把徐光祚的意思猜了出来,便直接问道。
“不错!正是此意!”徐光祚高兴的点了点头,说道,“不知子龙有以教我否?”
“教便不敢当!”子龙拱手逊谢道,“此时河套刚刚经历了天王派的苛政,如今我也是刚刚接手,说出来的话,如有不当,还请国公大人海涵!”
“不妨事,你说!”徐光祚见子龙如此知进退,心里也是更为满意,对于收下子龙为羽翼的心思也是越发坚定了,抬了抬手,如此说道。
“虽然我对河套之前的旧事知道的不清楚,但是如今河套的事,却是略知一二!现在河套刚刚被我与诸位友人,以及河套诸部落一起,从天王派的苛政之中解脱了出来,正是民生凋敝之时,这时候最是需要休养生息!如果现在派我们大明的官吏前去治理,只怕会有些急躁了,这是其一!”子龙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缓缓说道。
“嗯!你说的不错!休养生息之时,如果施政之人不得法,反而会加深河套各部落对我们朝廷的成见!”徐光祚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子龙听到徐光祚这般意思,仿佛是赞成自己的意思,当即更是兴奋的说道:“这其二嘛!便是河套已经不知中原朝廷二十多年了,贸贸然派朝廷的官员前去管理,不说那些各部大人,只怕那些普通的部落子民,都是茫然无措!”
“嗯!这点也是不差!还有么?”徐光祚问起这个,不过是看子龙对一件事的看法,了解子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罢了!如果子龙贪恋河套权利,一意砌词狡辩,不让朝廷插足,那么徐光祚说不得便不会重用子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