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上的这么一系列职务变化,必然会是有人高兴,有人悲哀,也有人沉思。平民百姓对这些变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在商场上打拼的宣思贤,却立即在脑海中展开了紧张的思索。这一思索,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英明之处。
在他的记忆中,李守一是得罪了郝飞。为了这么一个缘故,就连家乡当保安的饭碗也被郝飞打得个粉碎。
如今,又得罪了冷越秀,得罪了周益良。这样的企业,能有活路吗?想到这事,他为自己享有庆幸。给自己点燃香烟,美美的吸了一口。
‘笃笃笃’,有人在敲门。“进来。”宣思贤说了一声。推门进来的人,是总经理牛少华,还有段家的法律顾问阮良朋。
“阮先生来啦,坐,快坐。”宣思贤喊坐的时候,自己并没有起座。傲慢之情,已经表露到了脸上。
在宣思贤心中认为,宣、段两家的合作,已经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踢开这个碍眼的阮律师。
要是有这个动不动说讲法律条文的律师夹在中间,想要吞噬段家的计划,也不可能那么容易。
对于宣思贤这样的倨傲,阮良朋淡淡的笑了一笑,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接过秘书送来的茶杯,说了一声‘谢谢’,也没有喝,直接放在了茶几上。
“阮律师,准备什么时间正式签约,移交产业?哈哈,对于两家的合作,我可是望眼欲穿哟。”宣思贤大笑道。
听到笑声,阮良朋欠了欠身说:“宣老板,我就是为此事而来。嘿嘿,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啰。”
“什么意思,快说。”一听阮良朋的说话,宣思贤感觉到有点不太对味,立即停住了笑声。
坐在阮良朋对面沙发上的牛少华,也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妙。打量阮良朋面孔的同时,自己脸上立即跟着改变了颜色。
“宣老板,昨天晚上,段少爷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专门研究与宣家合资的事情。最后的决定——”说到这儿,阮良朋停顿了一下。
宣思贤立即意识到了对方想要说的话,断然拒绝说:“阮律师,是不是你们有人从中撺惑,想要增加股份。我明确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要一统江山,就不能再有丝毫让步。再说,已经到了口边的食品,哪能轻轻放过呐。
“阮律师,这都已经定好了的事情,你们如果再要改变,我们也不好办喽。”牛少华也附和了一句。
这一次对段家的财产评估中,到底掺杂了多少水份,他是最清楚的人,也是具体执行者。
虽说私下的也觉得老板太狠了一些,但他不会说出来,更不会加以反对。其他的不说,燕南飞的教训摆在那儿呐。再怎么一个说法,人家是亲舅舅、亲外甥,打断了骨头连着筋。
在牛少华的心中,也以为老板的判断是正确的。到了木已成舟的时候,再想提出增加股份的事,确实是不可能会答应的。
眼见宣思贤和牛少华都作出了斩钉截铁的答复,阮良朋端起身前茶几上的茶杯,浅浅的呷了一口。
放下茶杯后,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说:“宣老板,你误会啦。段少爷的意思不是想要增加股份的比例,而是——”
“而是什么,你快点说!”宣思贤觉得自己的心在往下沉。
就连牛少华,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这个‘而是’有问题嘞。除了那个什么的决定,不可能再有其他的选择了。
不会,一定不会。牛少华晃了一些脑袋,想将那个可怕的念头驱赶出去。
“段少爷的意思,与其说让资产大幅度的缩水,还不如还是自己经营。因此,家庭会议的决定是不再与宣家合资。我此时过来,就是向你们通报这个决定的。”阮良朋重新端起了茶杯。
听到这儿,宣思贤只觉得头脑‘嗡’了一下。这不是合作失败的事情,而是宣家珠宝公司将要立即陷入泥沼的大事。
先是给李守一打了两个亿过去,接着又是齐老供奉和陈准退股的事。有了这么两个回合,宣家的资金已经到了危在旦夕的状况。
只要再有丝毫波动,就会立即坠入土崩瓦解的状况。想到这样的后果,宣思贤一拍桌子,大怒道:“你,你们怎么能这样做!你们这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我要到法院去告你们。”
“宣老板,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那是你的事。确实是要撕开脸面到法院打官司,那也就由着你了。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们一句,对段家资产进行评估的文书,我们都保存得好好的。这中间的猫腻,嘿嘿,用不着我来细说吧。”阮良朋的话,不愠不火。听在耳中,却是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你……”宣思贤想要拍桌子,却又泄了气。
这样的事情捧到法庭上,也会判决自己一个欺诈。传扬到社会上以后,更是会严重伤害自己的诚信名声。
“阮律师,你是中间人,何必让大家闹得不开心哩。我是强强的舅舅,强强是我的外甥。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商量的事情嘛。”宣思贤定了一下神,很快就拿定了主张。
不管怎么说,总得先把段家的企业拉过来。其他的事情,都等日后再慢慢说。到了那时候,还不是要方就方,要圆就圆嘛。
眼前的事情,先得把这个讨厌的律师给拉住才行。想通这一点以后,他决心作出让步:“阮律师,你劝一劝强强。
段家的股份,可以从两成涨到两点五成嘛。实在不行,两点七成也可以。至于你嘛,我也可以给你两点干股。怎么样?”
宣思贤的让步可不算小。一下子让出了七个点。加上给阮律师的允诺,也就是九个点。换算成现金的话,也有一个多亿了。
阮良朋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眼镜,客气的回答说:“宣老板,谢谢你的好意。你的这么一片心意,我只能是心领了。”
心领?也就是说不肯接受了!宣思贤把脸往下一沉道:“阮律师,难道说,这就一点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没有,确实是没有。宣老板,我此时过来,不是进行谈判,更不是索取什么好处,只是通报一下最后决定而已。
至于你有什么想法子,尽管可以说。通过律师说也行,上法庭说也行。”说到这儿,阮律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阮律师,你听我劝上一句。再怎么说,他们都是有血缘关系的骨肉至亲。我们这些做事的人,归根到底还是一些外人。
犯不着从中煽风点火,撩拨是非。”看到事情已经到了破裂的状态,牛少华帮助劝说了一句。
停了一下,他又想到一事:“阮律师,在段家做律师也好,到宣家做律师也罢,还不都是混上一口饭吃嘛。
听我劝上一句,成人之美,善莫大焉。董事长坐在这儿,事成之后,难道还会忘记你的好处吗?”
听到牛少华如此表态,宣思贤的脸上也堆满了笑容说:“阮律师,大家都是在社会上混的人。留条后路,也能做个朋友嘛。”
“宣老板,牛总,我想你们是误会啦。从这件事的开始,到最后的决定,都是段少爷自己的主张。
没有任何一个人从中加以引导。昨天晚上听到决定的时候,我们也吓了一跳。”说到这儿,阮良朋站起身来。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阮良朋说的这样。
自从宣、段双方开始进行合资谈判之后,段家就一直是有不同的声音存在。有赞同的声音,也有反对的声音。
因为是段三卫的临终遗言,段强强根本不会采纳别的观念和建议。一个十四岁大的孩子,只知道按照长者对自己的吩咐去做。
到了后来,宣家派出的财会人员对段家资产任意压价。这样的事情,不管是阮律师,还是段管家,都看在眼中。
为了顾全大局,他们都只是把情况禀报给段强强,却没有提供任何建议。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这中间的分寸,很不好把握。
闹得不好,就会被人误认为是在从中挑唆,是在煽风点火。刚才牛少华说的那段话,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二人不说,段家其他的人可不管这些。一时之间,各种议论甚嚣尘上,满城风雨。时间长了以后,难免不会有风声漏到段强强的耳中。
自始至终,段强强都一直是保持着沉默的态度。尽管心中也有些嘀咕,却只是以为手下人如此行事。对自己的舅舅,从来没有一丝怀疑。
到了这两天,段家人眼看着大局已定,也都开始进*入沉默状态。因为他们知道,说得再多也是无用。
既然是这样,不说也罢。谁也没有想到,到了昨天晚上,事情出现了一个突然变化。
在段家,段强强没有朋友。在爷爷去世之前,那些同龄的孩子都在偷骂他是‘私生子’。
等到他继承家庭财产以后,有的人是用畏惧的眼光看着他,有的人是用忌妒的眼光看着他,有的人是……
什么样的眼光都有,就是没有一种友情的眼光。所有的变化,都是发生在昨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