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 柳梢青(一)

No.1

《柳梢青》

在军营的每个夜晚,我都会抬头看着夜空,凝望着那一颗颗星星,想象着它所照耀着的地方,到底会是怎么的模样。也许我是孤独的,但我有种病态的执着,天煞孤星似乎更适合我。不断地参与征战,最后马革裹尸,客死他乡。

今日,我又如往常一样,抬头看着夜空,没有回想过去,也没有想象未来,只是静静地看着。

梵珞说,我肯定是在寻找着一样东西,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个地方。不然我不可能在这多年的军旅漂泊中,仍然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人。

我指了指远方,那么他们呢?

梵珞说,他们只是战争的工具,内心无所依托,那就不能算是一个人。

我问,那么你呢?你算不算是一个人?

梵珞笑了笑,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支撑我成为人的东西已经消失了,但我仍想成为人。

我不明白,梵珞为什么这样确定,我是一个人。甚至他自己也不确定,他是不是。

夜空中响起了一阵埙声,我知道是梵珞在吹埙。在军营中的无数个寂寥的夜晚里,我在看星星,梵珞则在吹埙,我们状似亲密,但互不相干。

明日与陈王决战后,你有什么打算?梵珞问我。

如果没有战死沙场,我就会归乡,你呢?是否要回卫国?

他说,可能归乡,也可能继续流浪。

决战终于来临,这场战争从朝阳冉冉升起时开始,一直持续到夕阳落下,直到地下与天上变成同一个颜色,诡异的红。

我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个人,我只是机械地把刀抬起,挥下,再抬起,再挥下。最后,我冲进了陈王的王帐,他明明知道今天是他与他王国的末日,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悲悯之色。

他对我说,你终于来了,孤一直等待着一个人,一个能够结束孤性命的人。

我用剑抵着他的脖子,说,你不后悔?没有人会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哈哈大笑,他说,人是不会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的,但是孤并不是一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孤就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最终,我还是杀了他,手起刀落,没有一丝犹豫。我把他的头颅割下、包好,准备把它献给我们年轻的王——伊宜。

冷风把旄旗吹得猎猎作响,我跪在伊宜面前,献上陈王的首级。

伊宜接过我呈上的首级,问我,你可愿随孤回宫,世卿世禄,永享荣华?

我摇了摇头,回答说,我只是一介武夫,只想归乡,望王成全。

我的大半生都在漂泊中度过,见过无数的人,但我始终看不懂伊宜。这位年轻的王无疑是拥有一副好皮相的,如墨的长发,璀璨的双眸,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嘴唇。虽然他正在征战,却带着为数不少的歌姬舞妾,夜夜笙歌。

起初见到他时,我还以为老国王之所以把王位传给他,是因为他那不可多得的容貌。但是他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他到底是怎么样的?在他不羁的面具下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伊宜并没有把我带回王宫,而是让我随着归乡的队伍离去。在我们大喊了几声万寿无疆后,我们便各自散去。一路走到了渭水之东,我与梵珞作别的地方。

临别前,我问他

梵珞,你是个人吗?

他对我说,如果我们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已经找到答案了?

还没有,我只是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希望再次见到你时,我能找到答案,我是亦或不是。但是,我们并不一定能够再次相遇。

我茫然地看着他,只见他孤身登上竹排,随后看到他在飘荡的竹排上吹起那一曲悲伤的歌: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我从军出征已经有三年了,我还记得我出征的那一日,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草长莺飞,无云的天空里吹着阵阵的微风,杨柳树抽出青色的嫩芽,在风中飘扬,枝枝相依。

如今我回来了,仍然是一个春天的日子,村庄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也许时间也爱在这宁静的村庄里停留。家旁边的空地上长满了青草,在及人高的青草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成群的萤火虫在夜空中飞舞。

我从来不是一个恋家的人,这个村庄只是我漫长漂泊旅程中的一个驿站。也许有一天,我会突然离开,然后在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住下来。或者这次军旅真的让我感到疲倦,以至于我看到门前落下的蜘蛛时也感到亲切。

推开门,我看到坐在榻上的青鸾。

她向我微微一笑,说,你回来了。

我跟青鸾并不是很熟悉,我们相遇了十天左右,我便从军参战。

记得三年前的春天,我上山打猎,寻找着那些还冬眠未醒的野兽,寻思着能否猎得几张兽皮。远处传来的一阵高亢的吼叫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知道我的猎物就在附近。

我慢慢地向它靠近,那是一只冬眠刚醒的灰熊,但事情有些不妙,它正在发狂。值得庆幸的是,引它发狂的原因并不是我,以至于它完全没有发现,在它身后,我已经拉起了弓弦。

我知道我的箭法十分精准,箭无虚发,三箭下去,它必死无疑。我细细地检查着灰熊的尸体,琢磨着它能否成为一件完美的兽皮。在灰熊的身后,我发现了她,但她此时,娇美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等她醒来,已经是五天后的一个中午。那时,我正在细细整理着我的得意作品。她告诉我,她叫青鸾,是祁国人。她说,为了报答我救她的恩惠,她愿意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我对她说,我并没有什么愿望,等她养好伤后,她便可以离开。

但我还等不上青鸾病愈,便匆匆踏上了从军之旅,一别就是三年。我甚至没有想到,三年后的今天,青鸾仍然在这里。

我说,青鸾,没想到你还在这里。

她说,玄羿,我说过,我愿意为你达成一个愿望。

我不可置否,没有说出我的愿望,也没有让她离开。也许我并没有愿望,又或许我并不想她离开。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再也没有问起我的愿望,只是静静地做着,她在这三年里每天做的事。白天她采桑养蚕,浣纱洗衣,晚上则盯着夜空出神。而我依旧是一个猎户,昼猎夜息,时而捉两三只兔子,时而擒一只猛兽。

有一天,我早早归来,看到在河边浣纱的她。她正赤着脚在水边嬉戏。蓦然,她对上了我的目光,冲我一笑。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此时光着的脚丫,她此时的失态。

我想,她的确是个爽直的女子,明媚而又温暖。大概,梵珞所说的完整意义上的人,就是指她。

后来,我拿着她浣纱的盆子,与她一同走在田间小道上。我看着在田间劳作的农夫和带着小儿前来送饭的妇女。

我对青鸾说,你看,他们的日子过得真简单,他们是幸福的。

她说,他们的日子是过得简单,但他们未必是幸福的。

我不解,我始终觉得他们是幸福的,没有纷争,也没有欲望,平凡也就是美好。

她见我不解,说,哪里是你的心中所向,哪里便是你的桃花源,你觉得他们是幸福的,只是你想过他们那样的日子罢了。

我问,青鸾,你的心中所向又是什么呢?

她笑了笑,说,我并没有什么心中所向,我只想报恩。

我摇摇头,说,青鸾,我并不是你的良人,你应该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幸福,而不是把你最美好的年华耗在这里。

她说,我已经无家可归,在哪也都一样,韶华易逝?既然留不住,便由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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