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毫无退路
仁寿宫内,一片死寂,玉瑾姑姑站在张太后的身旁,眼底微微含着惊痛,她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宛如姑姑跪在张太后的脚边,脸上没有任何笑意,紧紧垂着眼,双眼之内一片恐慌,翠色宫装的身子,止不住地轻轻颤抖。
“就是你出的混帐主意!”张太后阴沉着脸,一把将手掌中的茶杯,往宛如身边摔去,热茶四溅,全部泼上了宛如姑姑的身上。
“娘娘饶命!奴婢知错!”宛如姑姑强忍着脸上的温热,方才茶水溅到眼里去,很是不适,但这是她为了讨好太后而想出来的法子,谁能料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谁能曾想到,那副药萎靡了韶灵的身体,麻木了她的心,居然跟隐邑侯有了见不得人的事?!
“就算她如今肚子里有了孩子,哀家也容不下她。谁知道那到底是谁的野种?!”张太后摔过茶杯的双手暗暗颤抖,化了精致妆容的美丽面孔,因为过分的怒气,而没有往日的和善慈祥。眼神陡然一转,凌厉冷冽,她气笑道:“她是不能嫁给烨儿了。哀家不能让烨儿顶一辈子的绿帽子。”
“娘娘,那隐邑侯呢?”玉瑾姑姑的面孔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不曾看下跪着的宛如姑姑一眼,心平气和地问了一句。太后跟庄妃最为要好,这深宫里,女人们的感情虽然并不可靠,但那只限于先帝还在,众位嫔妃需要勾心斗角的时候,如今局势稳定,太后身边需要一个能跟和睦相处的女人,正是性情和善豁达的庄妃。而隐邑侯风兰息是庄妃的亲外甥,庄妃没有儿子,对他很是看重,若是迁怒,无疑是让早年已经经历丧女之痛的庄妃,更加雪上加霜。
张太后冷笑一声,眼底的冰冷和不屑,更是无以复加。“她本来就不肯死心塌地跟随烨儿,暗中跟隐邑侯牵扯不清,若让她嫁给隐邑侯,岂不是便宜了她?”
她还因祸得福了。
“她要不跟烨儿,不能对烨儿忠心,哀家还何必如此厚待她?看她风风光光嫁给别人,烨儿这口气还出得了吗?!捉奸在床,怕是想忘也忘不了了。”张太后气的咬牙切齿。
她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儿子永远记着这份耻辱?!
怪不得韶灵不肯嫁给慕容烨,只是因为――她心有所属,她移情别恋,她朝秦暮楚!
“不知检点,道德沦丧,就说是她主动勾引已经有未婚妻的隐邑侯,侯府的门槛,也不是她能进的了。侯府的风夫人也不该是这么不懂事理的。”张太后偏过脸,对着玉瑾姑姑冷淡地说,看上去平静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要让韶灵成为众矢之的,让她成为人人口中的淫荡女人!
玉瑾姑姑的神色不变,只是静静倾听,心中却有一丝不忍。但她看过那么多生离死别,终究只是深宫之中,一个最不能自主的看客罢了。那个明媚而随性的女子……像是风,像是雨,像是太阳和明月,她过着的生活,她明朗的笑靥,曾经让自己看到年轻时候还未进宫的自己,说穿了,她不像张太后那么厌恶韶灵。只是,岁月往往是最残忍的,它能改变一个人最初的模样,得罪了张太后,韶灵往后一定不会再笑了。
“哀家跟皇上说,今年就赐婚隐邑侯跟宫琉璃,她要想钻空子,便是自讨低贱。”张太后的每一个字,都没有缓和的余地,落在空荡荡的仁寿宫之中,早已一语成谶。
玉瑾姑姑的眼神沉下,这件事,已经有了不能改变的结局。她看到的,又多了一桩分离。
“把她给哀家抓过来,哀家实在消不了这口气。”
张太后咬紧了牙关,一脸愤恨,心中的恨意烧的太旺,她想起韶灵最初进宫的坚决和淡然,更觉得韶灵表里不一,烨儿虽然名誉尽毁,但却从不宠爱别的女人,韶灵怎么能做出对不起烨儿的事?!想到此处,她更是拍案而起,怒火中烧。
韶灵被带到宫里来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她早已搬出了鸣东苑,如今住在一家客栈,皇宫的人把她从房间揪出来的那一刹那,她便清楚,鸣东苑附近,一直都藏匿着宫里的耳目。她远离鸣东苑,不必让任何人监视自己,吃喝都更加小心翼翼,但显然她体内的毒性,没有这么容易褪去。她不走动的时候,依旧未曾回到原本的精力充沛,生龙活虎,甚至――两个侍卫抓住她的膀子,她根本无法跟过去一样利落挣脱开来。
“跪下!”张太后眼神一凛。
身后的侍卫把她重重一推,双膝一弯,重重跪在冰冷的地上。
张太后再也无法忍耐,起身走下金丝软榻,一把扼住韶灵的下颚,却连仔细看一眼都不愿。“下贱的女人!”
一声怒斥,伴随响亮掴掌,如飓风刮来,打得韶灵跌坐冷硬石阶上,她是在昏睡之中被拖出来的,藕色外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神智刚刚恢复不久,梳绾的小髻凌乱松垮,小巧银饰散落一地,面颊被打偏到一旁,足见力道之大。
痛,随着第二下,第三下的巴掌,更加明显,愈演愈烈。
越是痛,她的神智越是清晰。
是好事吧,对啊,应该算是好事。
韶灵费力地弯了弯嘴角,在张太后最终停下手的时候,缓缓抬起眼,却在目光刚刚触到太后眼里的炽烈那一刹那,再度被打偏了面颊。一丝血流,从破裂开来的唇角边,无声无息地淌下来,低落在青白色的地面上。
她不过放任自己在客栈昏睡了一天,只因为,跟慕容烨分别,花费了她原本就不多的力气。她贪婪地卷入锦被之下,睡得昏天暗地,不再用银针,逼自己清醒,认清这个世道。
“自己做了好事,也觉得抬不起头来了?”
张太后冷着嗓,一个眼神,一个不太熟悉的年长宫女,蛮横揪扯韶灵垂下的长发,逼她将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挪到太后娘娘的怒颜上。
每一根发丝,都紧绷着头皮,韶灵咬牙忍痛,睁大了眸子,瞪视着张太后。
“哀家过去跟你好说好话,你真以为哀家不忍心动你一根手指头?红颜祸水,这句话真是不错。”张太后的脸上,尽是不屑一顾,满意地审视着韶灵被四五次掌掴而打得红肿的面庞,先前顾忌着慕容烨,她不曾对韶灵下手。但如今,她只是为自己的儿子出气,区区几个巴掌,还没办法让她彻底消除怒气。
深宫里的女人,能够存活下来的,绝不会不清楚女人的手下还能有很多法子,让对手臣服投降。
不是牢狱,却能让人生不如死。
韶灵这般想着,笑着点了点头,她并不怕死,却很惜命。以前不愿不明不白去死,是因为她还想保护韶光――宫家最后的命脉。如今呢……她不想死的理由,变得更多了,但却不愿深想。
张太后的面色,愈发灰白。韶灵唇畔绽放的笑,更让她无法忍耐,刚要伸出手来,再赏她几个掌掴,突地听到韶灵轻声问。
“太后对我下药了?”让她变得犹如行尸走肉,没有半点生气。
“你不说哀家还险些忘了。”张太后的眼神一转,笑声冰冷,对着玉瑾姑姑发号施令。“把东西拿来。”
玉瑾姑姑的眉峰一蹙,但最终不曾开口,从殿外端来一碗墨黑的药汁,但她实在不忍心亲自动手,唯有将药碗递给另一个宫女。
“你跟隐邑侯不清不楚的,往后肚里有了动静,每个人都有麻烦。姑且不论你能不能生,哀家帮你一把,以除后患。”张太后的面色恢复了冷静,每一个字,都没有任何温度,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多残忍。
不等韶灵开口回应,张太后横了一眼,宫女随即领会了主子的意思,两个侍卫按住韶灵的手脚,禁锢着她的脸,宫女用力地将汤水灌下,一股腥臭的气味,卷入了韶灵的口舌之中,宫女丝毫不留情,她甚至被汤水呛了两次,一旦被她灌下一整碗药汤,侍卫松了手脚,她才歪倒了身子,偏着头干呕着,几乎要将胆汁呕出来,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自从离开了鸣东苑,她什么都没吃过,陷入昏睡,却又不觉饥饿。
“娘娘不必担心,就算日后察觉,我也不会要这个孩子。娘娘的确在帮我,让我免得再出银子买一副药。”等到腹内没了呕吐感,韶灵才笑着说道,神态自如。“宫里的药,应该成效更好吧,我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你果然是跟隐邑侯――”张太后眼底的笑,近乎狰狞冷血。
韶灵不愿再跟张太后解释清楚,她自始至终,都只有慕容烨这一个男人。流言可畏,到她这儿,已经无法继续伤害她了。张太后不信又如何?慕容烨不信又如何?
或许这六七日的云雨之欢,毫无顾忌防范,不知节制,当真会让自己腹内有一个孩子的可能,那又如何?!她的心里同样排斥这个孩子的存在。她原本答应慕容烨,若有了孩子,她不会再喝避娠的药,顺其自然,为他生下那个孩子。可是,她知道了真相,已经万分痛苦,要面对慕容烨就已经焦头烂额,如何再面对这个不该出生的孩子?
韶灵的嗓音冰冷,眼眸浮现一层水雾,她强忍下眼泪,不让自己在这个地方哭泣示弱,不让那些人看到自己的无助和孤寂。
“就算有了孩子,这个孩子是拜太后娘娘所赐,它无法让我觉得欢喜和期待,相反,它只会无时不刻提醒我因为冰冷的欺骗,险恶的算计,才会有了它……我一点,也不会喜欢这个孩子。往后看到它的脸,只会想起我是如何才会孕育它,产下它,不是很可笑,也很可悲吗?”
“在哀家的面前,你还真是不怕死,什么话都敢说。”张太后对韶灵的这一番话,始料未及,她在后宫几十年,不是没遇到过敌手,也曾有过被人踩在脚下奄奄一息的时候,但哪怕面孔肿胀,唇边淌血,韶灵的眼神坚毅而骄傲,她的眼底,映入一片惊痛。
“你说的没错,这副药是最有用的,一定比起市井的那些药有用多了……你就不必再谢哀家了……”张太后脸上的笑,突地转为诡谲深远。
这副药在半月之内服用,能让腹中的孩子化为一滩血水,但很快,韶灵就会见识到其中的厉害。
有用。
但会让女人痛得无法忍耐。
看着韶灵捂住肚子,蜷缩成一团,张太后只是站在高处,冷漠地观望。
那种恨不得掏尽五脏六腑,只求死去,而不要再承受那般可怕骇人的剧烈痛楚。韶灵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否怀孕,日子太短,从脉搏上也根本看不出来。只是这副药太冲,仿佛钻入肚内,要将所有的肮脏清理一遍,跟往日她自己开的避娠药,药性浓烈,相差甚远。
“把她带出去,别再让哀家看到她。”张太后的面色凝重,语气里藏匿着一丝倦意。
“滚开!”
门外一阵喧嚣,突然在此刻响起,仁寿宫门前的人,都被驱赶散开,慕容烨一听到太后让她进宫的消息,就从大营策马赶来。
但他还是晚来一步。
他可以不管韶灵的死活。
他本以为是这样。
但他挥着马鞭,朝着皇宫疾驰而来的那一刹那,他明白自己的心,他没办法彻底斩断跟韶灵的关系。在……她说了好聚好散之后。
就算她不要他,就算她不爱她,可他爱她的时间太久太长,哪里是因为他们的一次破裂,他就能不顾她的安危?!
冲进仁寿宫的人,是慕容烨。
他一袭紫色劲装,发指眦裂,模样狰狞骇人,因为匆匆赶来,风尘仆仆,黑发凌乱,整夜未合的眸,满布鲜红血丝,他嘶声吼着,嗓粗喑沙哑,手背上青筋突起,瞧着被护卫抓着的韶灵,她神情颓废,瘦弱的面颊因为掌掴而红肿,双手紧紧护着肚子,眉头紧蹙,脸色白的像雪。
他双手护住膀间里不盈一握的纤细秀肩,力道之大,却换不来纤肩主人的嘤咛喊疼,他的面色愈发难看,环顾一周,两名宫女不敢抬头看他,早已跪了一地,而玉瑾姑姑依旧面无表情,站在张太后的身侧。
“我早就说过,不许你碰她。”慕容烨冷冷地说,黑眸肃杀而暴戾。
他手下的女子,像是木雕石刻,根本没半点反应,她的黑发散乱,身上有着一股腥冲的药味,跟往日清新淡雅的香气完全不同。她遭遇了这么多事,一个人受了这么多苦,却哼都不哼一声。
她为何要这么固执,这么倔强!他情愿她哭着说他弄疼她了!情愿她抿唇蹙眉要他放开她!情愿她在他怀里挣扎抵抗……也不要她如同此刻,以教人绝望的静寂和温驯,冷冰冰依偎在他胸口,宛若一个死去的人。
张太后收回了视线,鲜少看到慕容烨陷入癫狂的这般神态,她冷着脸,轻缓地说。“哀家只是对付一个对你不贞的女人,往后不至于生出一个父不详的野种来。”
慕容烨紧紧抿着唇,咬紧牙关,他虽然无法避讳韶灵对风兰息的感情,却只是嫉妒。韶灵会是风兰息的人吗?他从未这么怀疑过。就算是,那又怎样?!他虽然不会违心地祝福韶灵跟风兰息,会恨,会怒,会不甘,但不至于残忍地要害死韶灵腹中的还未成形的孩子。
这次,他是赶来了。
但过去呢?还有多少回,她也曾如此平静地咽下所有的委屈,却还要笑着面对他,关怀他?!
她在他身上做出的牺牲,一点也不比他少。
看着伤痕累累的韶灵,他还能怨恨她吗?!
她脖子上不曾消退的指印,是他在前天留下来的。她的面庞被张太后掌掴,被迫灌下浓药,被侍卫们架着拖来拖去。
他已经没有资格,挽留她留下来。
她不欠他,一点也不。
“这招够卑鄙。”慕容烨薄唇轻掀,目光淬了寒意,低沉的嗓音粗哑而决裂。
张太后眼底冒出火来,她气急攻心,低喝一声:“卑鄙?!哀家为你着想,你说哀家卑鄙!说不定她发觉无法嫁给隐邑侯,计划落空,回头找你,欺骗你腹中孩子是你的骨肉,到时候你难道还要相信她吗?!”
“如果有这一天,我相信她。她说那个孩子是我的,就是我的。”慕容烨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通红的黑眸之内万千情绪。
他认识的韶灵,他喜欢的韶灵,不是一个满口谎言,心肠歹毒的女人。
张太后无言以对,唯有冷眼看着慕容烨横抱着韶灵,一同走出仁寿宫,消失在她的眼底。
他手掌一扬,面色森冷阴沉,以华服包覆着她的身子,眼底犹如千年寒冰,无法融化,更没有属于人的一丝暖意,一丝温度。
“忍耐了这么久,你太辛苦了。”他低低地说,但怀中的女子早已紧闭了双眼,昏厥过去,风吹动她宽大的衣袖,让他看清她双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不止上百个,上千个,约莫上万个……他终于知道,为何她只是染上风寒却迟迟不见好,为何她整日都无精打采,犹如贪睡懒猫窝在床上,为何她见到他一改往日的淡漠,温柔的拥抱索吻,像是一个不知餍足的孩子……而后来几日,她却渐渐恢复原本的样子,但眉眼之间,常常泄露一丝疼痛。
她在跟自己说着每一句话的时候,兴许已经用藏匿在两指间的针灸所用的银针,在自己的臂膀上扎了三回,四回,甚至更多……他轻描淡写的一番谈话,兴许要她接连深深刺自己百来次,才能理智地听完,甚至回应。
他后知后觉到了这般田地。
她说得对,做不成情人,也不愿做仇人。
他怎么能对这样的女人仇视愤怒?!纠缠他两天的怨怼和愤怒,在此刻,全部消失殆尽,随风而去。
只是不知这一回,她还能把他当成是先前的七爷吗?!他们还能回到云门的时光吗?就算他后悔,不当情人,不承认还爱她的话……他们还能跟过去一样吗?!
“七爷,我的好七爷……”女子清灵的嗓音和笑声,拂过他的耳畔,却似乎寓意着他们的很多东西,都像是裂开裂痕的瓷瓶,看着完整,其实经不起碰,经不起伤害。
他吃痛地扯了扯嘴角,五指几乎深深陷入她的袍子里,陷入她的骨肉之中,他无能为力,不愿她再被伤害。
她睡得好沉,睡得安静,就像是死去。
他已经无法让她再觉得快乐。
这一点,他无法否认。
……
韶灵木然地坐在铜镜前,在宫里受了一顿严刑,被逼着喝下一大碗腥冲的药,似乎不是一件十足的坏事。
至少,她的魂魄一点一滴地回到了骨子里,或许再过大半个月,她就能回到往日精神抖擞的模样。
她厌恶自己对任何东西上瘾的滋味。
她当然知道是谁送她回到客栈,但她醒来的时候,不曾见到他。
桌上摆满了十来瓶金疮药,当然也是他留下来的。
闭门不出好几日,她面颊上的红肿已经消退,根本看不出任何一条可恨的指痕,小二哥总是送一些美味菜肴上来,她逼自己变成一只贪吃猛兽,如今一瞧,面孔不再过分憔悴消瘦,双颊有肉,好看不少。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眼眸弯弯,却没有明媚灿烂的光点。
其实张太后太多虑了,她不曾怀上身孕。
“我是来接你的,我们一起走。明天就走吧。”风兰息昨日找到她,忧心忡忡。“你还不知道在京城,流言的厉害?别凑足十天了,我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她是闭门不出,可风兰息每一日都能听到韶灵的传闻,看来是上头有人示意,绝不轻饶她,说她勾引有妇之夫,不知自爱……
韶灵淡淡地问,眉眼之处没有喜怒。“我跟你一起走,就不会被流言所扰了?”
“圣旨一下,三个月就要成亲。如今宫里还不曾毁掉你的名声,你要当真决定跟我一起走,就很难收拾了。”她见风兰息不语,弯唇一笑,她已经听说太后怂恿皇上,要风兰息跟未婚妻准备婚事,为的是……让她自惭形愧,知道她永远也当不了风兰息的夫人,哪怕是他们心心相惜?!
“头一回,我想跟你一起。头一回,要给你,而不是她。”风兰息紧紧握住了她的指尖,淡色的眼瞳之内,有了不太分明的苦涩笑意。
她的心,一刹那苦到了极点。
圣旨,无人能违背。
“我们这算不算是私奔?”韶灵扬唇一笑,笑意带了些淘气和俏皮,比起方才的冷淡,判若两人。话锋一转,她故作苦恼。“被人抓回去,要浸猪笼的。”
“那倒好了。”风兰息扯唇笑道,看她神情松懈,能跟往日一样笑了,他才放下心中介怀。
“风兰息,说什么混账话!”她面色大变,冷哼一声,恨不能要拿桌上的茶水泼他一身。“什么都放得下的人,才是真潇洒,你我都做不到。”
风兰息松开了她的手,她说的对,他无法辩驳。他缓缓地勾起唇边的笑容,眼底清润明朗,愈发俊秀丰神。“走了回不来,那是私奔,走了回来了,那就不是私奔。”
我们去大漠。
谁也找不到。
他定定地凝视着她,在她的眼底深处察觉到一丝细微的伤痛,他以眼神,对她这么说,安抚她的心。
她耸了耸肩,回以一笑,故作轻松,仿佛一夜之间,就能忘掉在京城三个月的所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