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将近子夜时分,还是那片密林。
深幽的夜色透过重重的树叶,如水的月光只余下斑斑驳驳的光影。
夜承欢泄气地躺在地上,喘着气儿看着昏迷不醒的凤苍穹,无力地摇了摇头。
这,要怎么出去?
一天一夜,她已然记不清自己在这密林里打了多少个转,却一直都似在原地踏步,都是一样的树,一样的草,一样的石头,一样的苔藓。
除了偶尔的几声猫头鹰的鸣叫,她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她清楚地知道,她和凤苍穹,入阵了。
这龙虎崖,果真是龙潭虎穴。
伸手摸摸凤苍穹被她敷过草药,却还是未能退烧的滚烫身躯,夜承欢墨黑的眉毛拧成了结。
不行,必须尽快出去!
要不然,凤苍穹必死无疑!
深吸一口气,她站了起来,系在两人腰间的铁索发出一阵脆响,夜承欢挑了挑眉,苦中作乐地勾着唇角。
凤苍穹,你要是知道被本姑娘当成了小狗儿溜,你还不醒来吗?
他胸前有伤,一直背着又太累,看到地上落叶层层,这才起了用铁索缠着牵行的心思。
“走喽……”夜承欢伸了伸疲累的身躯,对着地上的凤苍穹断然一声冷喝,奶奶的,装死,吓也要把你吓醒!
夜风吹过,簌簌的风声似刮起一阵异响,夜承欢秋瞳一扫,未见异常,心中不由一声低咒。
呵,什么鬼玩意儿,竟敢来吓姑奶奶!
难不成,你也觉得我这“旅途”太过寂寞不成?
夜承欢眼波一转,黑唇一扬,竟是在这子夜时分,在这无人欣赏的密林,肆意地敞开了歌喉……
“曾经多少次跌倒在路上
曾经多少次折断过翅膀
如今我已不再感到彷徨……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就象飞翔在辽阔天空
就像穿行在无边的旷野……”
“扑……”夜承欢唱得正欢,脚下却似被什么绊住,回头,无意中却瞅见背后的夜空,似是升起一轮如血的圆月,耀眼的亮色,正透过斑驳的树枝,笔直地射在五百米外,她清晨为凤苍穹取过露水的一片灌木丛上。
嗯?
血月?
夜承欢一阵诡异,倏而菱唇轻勾,心间的激动似是一下喷涌而出,她,找到出阵的阵眼了。
原来,这里就是龙虎崖中有名的生死阵,一个以实物布成的死阵,需水木金火土五行重合,在阴年阴月阴日的阴时,血月现,阵眼出。
她,又是何其有幸,今日,正是凤天帝二十一年七月十五,现在,恰逢正子时的夜半时分。
要不然,她们,将会生生地困死在这里,直至变成一堆白骨。
夜承欢忍不住想感谢那个把她绊住的东西,一低头,却见凤苍穹半开着凤眸,迷糊中带着惊讶地望着她。
不会吧?是他?
难不成,是本姑娘应景之唱的歌喉太好,竟把这昨夜大半夜就开始发烧,至今一日未醒的凤苍穹也给吸引醒了?
夜承欢一阵惊悚,凤苍穹沙哑地吐出一字,“水……”
呵,一醒来就使唤人!
腹诽归腹诽,夜承欢还是去了最近的灌木丛,从树枝上凝成的露水中接了几滴,润了一下他因发烧而失水的唇,摸摸他的额头,真是奇了怪了,竟然开始有退烧的迹象了。
这厮,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连醒都醒得如此之及时!
“能起来吗?我们得赶紧出去。”看着他大手摸着他腰间的铁索,剑眉直皱的模样,夜承欢摸摸鼻子,惬意地勾了勾唇。
果然,对付怪人,就只能用怪招,这就是个不能用常招来应付的主。
“嗯。”凤苍穹硬撑着爬起来,大半个身躯靠在夜承欢身上,虚弱的眸底隐隐闪过狡黠,在触及天空的血月时,神情隐有一怔,随即又愉悦地舒展。
呜……真重!
夜承欢咬着牙,伸手搂着他腰间,头疼地自我安慰,背都背了,这样总比背轻松。
两人顺着阵眼走,过了那片灌木丛,几乎每隔一百米,血月的亮光,就会在他们的面前指路,七拐八弯,眼前豁然开朗,密林的尽头,竟是瀑布之下那道急流的最下游。
夜承欢心底一阵雀跃,太好了,总算不用担心还有什么幺娥子了。
“好累……”她一把松开凤苍穹,喘着气儿摊开四肢躺在了即将迈出的密林边缘,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凤苍穹的头还是有些沉,但也还是强撑着慢慢地坐了下去,眉梢轻皱,低问出声,“凤缘草呢?”
啊?
这个男人,你要不要别清醒得这么快?
“你七弟他……”
夜承欢头疼的皱了皱眉,最终的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从宽,他早知道一天,就多一天的希望。
果然,凤苍穹的凤眸就瞬间变得幽深,那股透彻心扉的冷意,让夜承欢都忍不住为那胆敢摅他虎须之人打了个寒颤。
“小猫儿,你放心,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凤苍穹忽而捉住她的手,凤目灼灼,决然地宣告。
嗯,他最先担心的,是她?
夜承欢诡异了,又有点窃喜的圆满。
“苍王在那里!”一百米外的河流边,蓦然有人喊叫,一群点着火把的黑衣人,出现在两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