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顾知晥的走进,原本叽叽喳喳的女眷群中便不再有人出声,顾佩清自认为此处她年纪最大,自持身份,便主动笑笑朝她打了招呼:“四妹妹来了却同六妹妹坐在角落里,讲着什么悄悄话呢?”
顾知晥扫了一眼她,也笑着回敬:“二姐姐说笑了,妹妹只是同六妹妹聊道,姐姐今日打扮的如此光彩照人,实在让人移不开眼,想必也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几名仕子,还有——那位谁?——皇甫?姐姐放心,定是会让那几名印象深刻的。二姐姐今日也算是主角,如此隆重对待,可见姐姐之心,妹妹就先预祝姐姐心想事成了。”顾知晥刻意朝不远处的仕子群中望去,还在皇甫泽身上停留一瞬,引众人看去,这才转回头,笑着无害地对顾佩清眨眨眼。
顾佩清面露尴尬,穆皇后要替她相看驸马之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顾知晥这么明晃晃的点出来,让周围的女眷们瞬间反应过来,难不成今日的欢迎宴之所以喊上了这么多人,都是为了给她顾佩清作陪,实则是为了给她相看未来驸马的?
顾佩清在装扮上其实并没有太过认真,只是比平日里来的更细致一些,倒也不是很过,但经过顾知晥这么一点一提,在众人眼里,顾佩清的某些点睛之笔便是被无限放大,大家只觉得她的做法实在狡猾,一时间方才与她交好相谈的女孩都纷纷向她投来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眼神,毕竟谁都不愿给旁人做绿叶陪衬。
顾佩清望着周围人的眼神,心里头泛起一阵委屈,但又不能反驳,也不能接话,只能将顾知晥的话咬着牙吞进肚里,暗暗记下。
“难不成今日也是为了给二公主相看……驸马吗?”有胆子大的管家女眷悄悄开口,随后快速瞥了一眼在人群中的皇甫泽,发出感慨:“真好啊!”
有人开了口,其他人也顺着小声讨论,更有与顾佩清较为熟悉的,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也跟着顾知晥说的一样,道了几句预祝二公主觅得如意郎君。
这让顾佩清更加尴尬,道谢也不是,不道谢也不是,只是坐在原地努力维持笑容。
祝欢却一直没有开口,只是望向顾佩清的眼神里便不如方才那么自然,更是带有一丝不屑。
顾知晥敏锐的瞧见了她的视线,猛地开口:“祝姐姐?”
众人顺着她的话往祝欢那儿望去,一时间,不仅是顾佩清,还让许多人也发现了她眼底带的复杂情绪,还有些许恨意。
顾佩清心里咯噔一声,再看祝欢,她已是恢复了常态,但方才的眼神已被许多人记住了,她此刻一贯温柔的笑在旁人看来也多了几分不寻常的意味在里头。
祝贵妃的侄女与二公主可是有什么过节?可方才还瞧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怎么一瞬间祝欢却像是变了脸一样?
“绾绾妹妹?可是有事?”祝欢僵硬地挤出了笑容,硬着头皮问顾知晥,她不确定顾知晥那一声叫唤是不是故意的,但上次她与自己撕破脸后,祝欢便对顾知晥起了疑心,但在众人面前,顾知晥还是维持着原先的态度,自己也只能迎合,这才能保住自己的一贯温柔体贴的形象。
“哦没什么事,方才似乎有只蚊虫绕在你的发间,所以才出声提醒。祝家姐姐今日簪的花是茉莉,香气四溢,确实容易招蜂引蝶。”说罢她端详了一番祝欢,口气有些不满起来:“平日你给本宫送的衣服都是红红绿绿,想来也是你的喜好,以往你都劝本宫如此打扮,怎么本宫三番两次按照这些给你准备了,可你一次又一次置之不理,不穿上身,实在浪费了本宫对你的心意,是看不上本宫送的东西吗?朋友之间不该如此对待,本宫对你着实有些失望。”
说完便不再停留,同顾姝涵一起往李氏所在的地方走去,李氏忙起身相迎,与他们行了平礼一起坐定,顾姝涵朝她竖起了拇指,留下众人遐想。
而仕女们的窃窃私语也传到了仕子这头,几名翰林生本就略有耳闻,今日的欢迎宴也许也是为了公主们相看驸马的,状元陈瑞生蜷起拳头干咳两声,招呼大家围坐过来:“那日去翰林院报道,未见胡兄,心里便觉奇怪,胡兄名次不错,怎会未入翰林?可有寻人去问过监修?”说罢还拿眼看了看远处独自一人的余陈。
胡坤杰倒是无所谓一笑,收起手中的纸扇,朝陈瑞生拱拱手道:“胡某才疏学浅,承蒙陈兄高见了。官场之事胡某不甚在意,考取功名只为为国效力,在哪个部门做事都是做,既不能入翰林,定有它的理由,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胡兄小小年纪,竟如此豁达,不亏是江南第一才子,愚兄佩服佩服。”
他们几人都是一同殿试过,又同样位列前几名,比其他人来的熟悉,此刻坐在一块,聊起今后的个人打算,有点像形成了一个小圈子,外人轻易不容易插进来。
“你说我们寒窗苦读,考取功名,是为了名扬天下,成为一代名臣,而不是去那公主府混吃等死的,若真是被公主瞧上,那可怎么办?”
“皇家之事,谁能说得清?”
“诸兄倒也不必过于担心,相看驸马之事本也是传言,今日主要还是太子殿下为了欢迎突厥使团而设,夏日宴上突厥公主刻意发难,幸而玉真公主巧妙化解,但突厥人好战,一次羞辱不成,难保没有第二次,我瞧着那突厥王子白音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诸位不如想想若是一会突厥人有所举动,该如何应对。”胡坤杰见他们话题又被‘公主选驸马’给带走,暗自摇了摇头,自起一个话题,发现了独自一人的余陈,朝着他拱手招呼道:“余兄来自扬州是吗?突厥人肯定不会以文会友,我等一众只会吟诗作对,怕是无法招架,胡某在江南时便有听闻扬州有一余姓仕子,能文善武,想来就是余兄了?”
余陈忙直起身子回礼,他在扬州出名,可到了人才遍地的朔京,也变得普通起来,在殿试的时候更是发挥不好,折了个屈辱的同进士,本是心灰意冷打算直接回乡,却忽然收到一封任职,他破格被点入翰林,成为编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