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术或称**,黄赤之道,混气之法,男女合气之术,为道教倡导在男女性生活方面的养生术。道教认为,精、气、神为人生“三宝”,精足则气充,气充则神旺。如人能时常保持精足、气充、神旺的状态,必然健康长寿,乃至长生;反之,不断耗损三宝,必罹病夭亡。为此以“爱气、尊神、重精”为宗旨,讲求重精、宝精的修炼之术。
房中术源于战国神仙家。据今人蒙文通先生考证,晚周仙道分行气(含导引)、服饵、房中三派,行气导引源于巴蜀,尊彭祖、王乔、赤松子为始祖服饵兴于齐鲁,以羡门、安期生为中坚房中起于秦中,以容成、务成子为代表。《汉书#83;艺文志》著录房中书八家百八十六卷,计《容成**》二十六卷,《务成子**》十六卷,《尧舜**》二十六卷,《汤盘庚**》二十卷,《天老杂子**》二十五卷,《天一**》二十四卷,《轩辕黄帝三王养阳方》二十卷,《三家内房有子方》十七卷。表明战国至秦汉间,房中术是十分盛行的。以上诸书早佚。973年,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了大批帛书和部分竹、木简,经整理,发现医学著作5种,其中有5种为房中术著作,被定名为《十问》《合阴阳》《天下至道谈》《养生方》《杂疗方》。这是我国现存最早的房中术著作,据此可以概见先秦至汉初房中术的基本内容。
早期道教在全面继承方仙道术时,即将房中术纳入其道术系列中。最早创立的五斗米道,即引进此术,以之和行气、符咒术等配合修习。魏晋期间,方士道士多习此术。在曹操招致的大批方士中,“甘始、左元放、东郭延年行容成御妇人法,并为丞相所录”。⑵后左元放(即左慈)传郑隐,郑隐传葛洪。葛洪《抱朴子#83;遐览》著录房中书多种,计有《玄女经》《经》《彭祖经》《子都经》《天门子经》《容成经见汉魏两晋时,房中术也很盛行。东晋以后,一些道派和道士相率反对房中术,如东晋中期出现的上清派,崇尚存思、行气,贬斥黄赤北魏寇谦之改革北天师道时,称房中术为“三张伪法”,要男女道官箓生“断改黄赤”。但是历晋至南北朝,不论道教内外,房中术并未断绝。南朝梁大医药学家著名道士陶弘景在所著《养性延命录》中即辟专章《御女损益篇》阐述房中术。《隋书#83;经籍志》道经类称有房中书十三部,三十八卷,但未著录书名,而在医方类却著录房中书《玉房秘诀》十卷,《秘道经》一卷,《方》一卷,《彭祖养性经》一卷,《彭祖养性》一卷(似重出),《序(玉)房内秘术》(葛氏撰)一卷,《玉房秘诀》八卷(似重出),徐太山《房内秘要》一卷,《新撰玉房秘诀》九卷。可知南北朝至隋代,房中术照样盛行不衰。至唐代,著名道教医学家孙思邈在其名著《千金要方》中又辟专节阐述“房中补益”,王焘在医书《外合秘要方》中又引录《方》。《旧唐书#83;经籍志》和《新唐书#83;艺文志》又在医术类著录房中专书葛氏《玉房秘术》一卷,冲和子《玉房秘录诀》八卷。可知房中术在唐代亦继续流行。直至宋代,由于理学的兴起,在理学家“存天理、灭人欲”的倡言下,房中术成为首先被冲击的对象,加上当时有人专事张扬房中术之糟粕,使其沦为玩弄妇女的淫秽之术。在此情况下,房中术遭到社会的摈弃,很多人不敢或不屑于修习和研究;《宋史#83;艺文志》等再无房中新书的著录,唐前古书亦大多亡佚,房中术渐趋湮没。直至清代末,叶德辉始从0世纪日本学者丹波康赖所著的《医心方》及唐人医方中,辑录出《经》《方》《玉房秘诀》(附《玉房指要》)《洞玄子》《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等各一卷,载入《双梅景闇丛书》。人们通过这些残篇,才得以略窥唐前房中古籍之面貌。
房中术的本旨是调协阴阳以养生,有其某些合理内核
节欲慎施房中家一般都不主张绝欲,只主张节欲。他们从阴阳说出发,认为男女交合是天道之常,施之以法,有益于身心健康;如果强制禁欲,反而有害。葛洪认为“人复不可都绝阴阳,阴阳不交,则坐致壅阏之病”;但又不可纵欲,必须加以节制,如果“任情肆意,又损年命。唯有得其节宣之和,可以不损”。⑷孙思邈说“此方(按指房中术──引者注)之作也,非欲务于淫佚,苟求快意,务存节欲以广养生也。非苟欲强身力行女色以纵情,意在补益以遣疾也。此房中之微旨也。”他又提出加强意志控制的办法,说“善摄生者,凡觉阳事辄盛,必谨而抑之,不可纵心竭意以自贼也。”⑸据说,彭祖曾提出“上士别床,中士异被,服药千裹,不如独卧”和“一岁之忌,暮须远内”的主张,其中心思想就是断绝异性接触,减少冲动。
房中术不仅要求节欲,更要求慎施,即不任意施泄精液。
葛洪称之为“节宣”,即对宣泄精液实行节制。孙思邈将精液比作燃灯之油,谓油料充足,则灯火旺盛,不注意节油和添油,随意耗费,终至油尽灯灭。房中家忖度“节宣之宜”,根据人的年龄、健康状况,及气候变化等条件,提出不同的施精次数。《经》提出人年二十岁者,四日一泄年三十者,八日一泄年四十者,十六日一泄;年五十者,二十日一泄年六十者,即闭精勿泄,若体力犹壮者,一月一泄。道士刘京提出春三日一施精,夏及秋一月再施精(两次),冬常闭精勿施。⑺孙思邈则提出一月再泄(两次),一岁二十四泄。目的都是为了控制施精次数,防止施精频率过高,影响身体健康。房中家还提出数交一泄或多交少泄的原则。《养性延命录》说“数交而时一泄,精气随长,不能使人虚损;若数交接则泻精,精不得长益,则行精尽矣。”⑻数交而一泄,意味着多次交接中不能泄精,如何才能作到交接而不泄精呢?房中家曾提出若干交接方法与姿势,这些内容是否有益于性生活和性卫生,尚须科学论证。
房中禁忌为了保精养生,诸书都强调房中禁忌。《养性延命录》提出“**使人不寿”,谓其不寿,并非鬼神所为,实因其人用意俗琐,竭力无厌,又因心理不安,惊惶恐惧,只能导致惊狂或生恶疮。《方》和《玉房秘诀》提出日月晦朔、雷电风雨、饱食后、体疲劳,及大汗未干等不宜房事之七忌。据说彭祖加以归纳为三大忌大寒、大热、大风、大雨、大雪、日月蚀、地震、雷鸣等自然变化强烈时,为天忌醉饱、喜怒、忧愁、悲哀、恐惧、疲劳、远行初归、金疮未愈、女子月事未绝、忍小便交接等,为人忌;神庙、寺观、井灶等处为地忌。⑼诸书并对违犯上列禁忌之恶果作了详细说明。如《方》谓,日月晦朔时合阴阳,“令人临敌不战,小便赤黄”;雷电风雨时合阴阳,“生子令狂癫,或有聋盲瘖痖”;饱食后合阴阳“六腑损伤,腰脊疼痛”。⑽《养性延命录》和《千金要方》谓,忿怒中交接,令人发痈疽忍小便以交接,令人得淋病,或茎中痛远行疲劳行房,则五劳虚损妇人月事未绝以交接,生白驳等。
还精补脑房中家主张交而不泄或多交少泄,不仅是为了避免耗精过多,导致疾病,更重要的是为了还精补脑。葛洪说“房中之法十余家,或以补救伤损,或以攻治众病,或以采阴补阳,或以增年延寿,其大要在于还精补脑之一事耳!”⑾道书说,贮精之所为肾(此说不科学),它与大脑有经脉相连,人们可以采取方法不让精液外流,而迫使其循上述连通之脉返归大脑,使大脑获益。此说载于《胎息精微论》之《胎息神会内丹七返诀》,又名“留精回气补脑”。它说“缘肾中精属水,常被脑脉来克,脾气应脑为泥丸,泥丸是土,有两条脉下彻肾精,其精在肾谓精,流入泥丸则为脑,脑色黄,故象于土也。脑有两条脉,夹脊降到脐下三寸,是名气海,脑实(满实)则气海王(旺),王则元气盛,盛则清,清则神生。
故水能长养万物,水竭则万物枯干。”⑿上述理论和方法是否正确,或如何正确理解,值得进一步研究。
以上是房中术较有积极意义方面的内容,元人李鹏飞在《三元延寿参赞书》中曾将其归纳为如下几句话欲不可绝(指不能禁绝正当的性生活),欲不可早(指性未成熟的青少年不宜房事),欲不可纵(指必须节欲),欲不可强(指不能用暴力强迫对方及情绪不佳、精力不足时勉强行房),欲有所忌(指房中禁忌),欲有所避(指避开气候不佳之时和神庙寺观之处)。并引证诸书逐条加以解释。⒀这可说是对房中术主旨的基本概括,也是值得加以科学总结的内容。
房中术产生和发展于古代社会,主要的修习者和研究者又大都是方士、道士,必然受到社会条件和思想条件的限制,不可避免地会带来许多糟粕。首先,房中术是在以男人为主体、女人为实验对象的思想指导下创造出来的(故又称御女术),它的着眼点是如何使男方不损和受益,对女方是否有益或有害则不在考虑之列。尤有甚者,为了企求补益男方,更不惜采取损害女方的所谓“广御众女”以“采阴补阳”。这种作法,不仅缺乏科学依据,而且为社会道德所不容;它只迎合了封建统治者的欲求,为他们纵欲和广置姬妾提供了理论依据。
房中术虽然精华糟粕杂呈,但就其主体说,实为我国性医学性心理学最早的记录。它所记述的性卫生知识、治疗性机能障碍的方法、以及注意男女情绪的和谐、促进到来的方法等,都有研究的价值。
注释
蒙文通《晚周仙道分三派考》,载四川《图书集刊》第八期,该文认为房中术祖容成,非彭祖。
⑵《博物志校证》5页,中华书局,980年
⑶⑷⑾《抱朴子内篇校释》(增订本)333页,50页,50页,中华书局,985年
⑸⑻⑿⒀《道藏》第2册545页,第8册483~484页,484页,447页,529~532页,文物出版社、上海书店、天津古籍出版社联合出版,988年
⑺《经》已佚,此为叶德辉所辑,载《双梅景闇丛书》。
⑼⑽《方》《玉房秘诀》亦为古房中术佚书,为叶德辉辑入《双梅景闇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