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柳之见状,如一只防备的小狼,凶狠的抓住他的手,“姬莲夜,你要干什么?”
姬莲夜抿着唇,盯着她道,“带他找大夫!”
“......”薄柳之眼泪蓦地又流了出来,狠狠点头,“对对,找大夫,找大夫......”
姬莲夜点头,抱着铁叔大步往马车上走。
薄柳之没有看拓跋聿伸出来的手,绕过他,着急跟上,可没走几步,身后再次传来的痛吼声,刺激了她的耳膜,心口猛然一滞,她蓦地停下脚步,僵硬着身体转身看去......
却见祁暮竹捂住胸口,重重的砸落在地,而赫连景枫却没有罢手,身姿如虹朝他攻了过去。
眼看他的手就要掐住祁暮竹的脖子。
薄柳之惊得大叫了声,“不要......”
赫连景枫伸出的手微微一顿,寒眸朝她看了过来。
也因为他这一片刻的闪神,祁暮竹先下了手,拼尽全力的一掌朝他击了过去。
“嗯......”胸口的疼意以及喉咙漠然涌上的血腥味让赫连景枫闷哼声,双瞳蓦地一厉,跻身上前一把掐住了祁暮竹的脖子往高墙上甩了去。
祁暮竹整个身子砸到墙上,又从墙上狠狠落在地上,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他躺在地上,血沫从口中不断喷出,身子泛累,似乎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他仍旧奋力从地上爬了起来,唇上的血随着他的动作流到他的衣袍上,等他好不容易沿着墙面站起身的时候,赫连景枫又猛地上前,一下便掐住他的咽喉。
拇指和食指一点一点收紧,看着他难受得脸庞涨红,血沫从他口中细碎的喷出,赫连景枫只觉得浑身嗜血的因子都被他刺激出来,只想狠狠掐死他,即便他曾是那个唤了他六年二哥的小四。
薄柳之吓坏了,脑子乱糟糟的,唯一的念头是不能让他杀了小四。
她想上前阻止他们,可路却被一副肉墙挡住。
薄柳之看也不看,挥开他继续往前走。
手臂却被从后拽住,接着整个身子往后一扯,腰身被人禁锢住。
薄柳之恼了,心里的焦急让她拼命挣扎了起来,“放开,你放开......”
“之之,你冷静一点!”拓跋聿无奈,也微微有些怒。
可此时的薄柳之根本听不进去,轻吼道,“你快放开我,他会死的!”
拓跋聿抿了唇,扭头看了眼被赫连景枫压制着不动的祁暮竹,心一狠,他将挣扎中的薄柳之交给了南玥,“不要让她轻举妄动!”
话是对司天烬说的!
司天烬黑瞳轻缩乐缩,难得点了点头。
拓跋聿这才跃身上前,一把扣住了赫连景枫掐住祁暮竹脖子的手,暗暗使力,厉声道,“赫连景枫,事到如今,你插翅难飞,还不快松手!”
赫连景枫冷冷哼笑,并不答话,另一只手猛然用力朝他劈了过去。
拓跋聿微微一躲,长腿一勾,攻击他的腿。
赫连景枫眸光轻闪,直接扣住祁暮竹往另一边墙壁扔了过去。
而后全力对付拓跋聿。
祁暮竹这回五脏六腑都险些震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吐血,眼皮翻白,却仍旧偏执的盯着赫连景枫。
有时候不得不震惊于仇恨的力量,祁暮竹竟然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捂住胸口,摇摇晃晃的朝适才打斗中落在地面上的弓箭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过去。
薄柳之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
南玥眨了眨眼,感叹之余,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司天烬。
司天烬微微挑眉,目光落在那把弓箭上,垂在腰侧的指微微坐了一个弹指的动作,一粒小拇指大小的圆珠从他指尖弹了出去,却把那把弓箭直接弹折了,成了两段儿。
“......”南玥心下一惊,凤眼溢出不可置信,忍不住朝司天烬多看了两眼。
以前便知道这人武功厉害,但没想到厉害到这种地步......
祁暮竹在弓箭被弹断的那一刻脚步微微滞了滞,而后又继续往前走。
司天烬挑了挑眉,决定静观其变。
而与拓跋聿打斗中的赫连景枫已经渐渐出现败势,之前祁暮竹那一掌虽不知要了他的命,却让他受了重伤。
而与此同时,原本在院内擒拿其他叛党的拓跋瑞等人也已将所有人都制服,当看见半空中的拓跋聿和赫连景枫时,本能的便飞了上去,准备拿下赫连景枫。
“都退下!”拓跋聿一声厉吼。
拓跋瑞等人微微蹙眉,随之听令停在了地上。
拓跋瑞第一时间便看见了扶着薄柳之的南玥,鹰眸蹦出几缕光亮,跨步朝她走了过去,可是当看到她身边的司天烬时,又硬生生停下了脚步,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冷冷盯了眼南玥,而后折了回去。
南玥被他那么一盯,莫名有些心虚,见他转身走了回去,又忍不住撇了撇嘴。
而在她怀里靠着的薄柳之此时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半空中打斗的两人。
心情从未有过的复杂。
许是厌恶了这样循环的拼斗,拓跋聿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赫连景枫眸子一缩,臂弯一折,两人的胳膊便较劲儿似的撞在了一起。
而后齐齐飞跃到高墙上。
“赫连景枫,我答应了之之不杀你。”拓跋聿拧着眉毛道。
“......”赫连景枫心口闷痛,眼梢带了眼墙下的薄柳之,抿着唇道,“你不杀我便是我杀你!”
他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
拓跋聿哼了声,“赫连景枫,你现在自身难保,你以为你杀得了朕吗?!”
“不试如何知道?!”赫连景枫或许本就没想活下去,话一出,便振臂朝他挥了过去,力道十层。
拓跋聿眸子猩红,彻底被他的冥顽不化激怒,出招也再未顾虑。
赫连景枫无疑是高手,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却丝毫不显狼狈。
只不过高手也是人,身体也不是铁打的,单从他出招进攻上来看,已经从进攻转为防备。
拓跋聿自是看出来了,所以他没有再过多的与他纠缠,猛地往他的肚腹掷了一掌。
“嗯......”赫连景枫受到一击,整个人从高墙上退了下去,步伐紊乱,好容易站稳脚跟儿时,脖子一凉,数把大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赫连景枫胸脯急剧起伏,或许是因为打斗得太累,或许是就这么被束缚住有些不甘心。
拓跋聿停在他面前,表情淡淡,“你输了!”
赫连景枫握紧拳头,绷着唇没出声。
拓跋聿并不喜欢在手下败将面前炫耀一些什么,甚至出于某些原因,他对赫连景枫存在着喟叹之感。
这些失败,都只能怪他生不逢时吧!
想着,他不再看他,也不再说什么,转身朝薄柳之走了过去。
薄柳之在他过来的那一刻,便轻轻从南玥身上站起了身,水眸中有浅浅的感激,朝他微微一笑,尽管眼中还残留着泪,可落在拓跋聿眼底,只会让他心疼。
在心里叹息一口,他大跨步上前,将她拥进了怀里。
所有的视线几乎在这一刻都聚集到了他二人的身上。
薄柳之张了张嘴,想说谢谢,可谢字还未从唇边吐出,一阵惊慌声猛地从前传了过来。
薄柳之神色一僵,侧身看了过去。
落入眼前的一幕,让她彻底忘了反应,只余心尖儿一寸一寸的寒凉。
拓跋聿脸色亦是一沉,下意识的搂紧在怀里颤抖的女人。
经过那一阵惊慌之后,空气陷入了异常诡异的安静之中。
握住那把已是鲜血淋漓的匕首的手还在颤抖着,可是下一刻,那毫不犹豫的抽出,再毫不犹豫的刺激捻转,都张示着要他死的决心。
祁暮竹脸色是麻木的,双眼却有些怔然,只是有些酸,视线有些模糊罢了。
赫连景枫脸上的肌肉轻颤,他却抿紧唇瓣一声不吭,冷锐的眸子缓缓垂下,落在胸膛上尚未取出的匕首上。
“哈哈......”笑声凄厉而张狂,可伴随着这笑声的,却是鲜血。
银色的面具陡然被雨点一样的血沫覆盖。
赫连景枫眼珠儿轻闪着,落在眼前放肆笑着的脸庞,他突地也跟着一笑,霍的挣开手,猛地握住他的手,将他手中的那把匕首,尽根没入自己的胸膛。
血像坏掉的水管,肆意喷洒而出。
也成功浇熄了祁暮竹脸上的笑意。
他像是突然惊醒,又像是被他的动作吓住了,他凄惶的松开手,痛苦的抱着头,困兽一样的叫声,涨红的脸庞满是错恒的筋络,最后竟是两眼一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原本制衡赫连景枫的侍卫下意识松了手,转而去扶祁暮竹。
现场又是一片混乱。
身体失去依附,赫连景枫像是脱了线的木偶般倒跪在了地上。
他能感觉清晰的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就像他正淌着血的胸口,从他身体里一点一点流了出来。
所有的情仇权挣到最后好像都逃不过鲜血的祭礼。
看到两个双双倒下的男人,神经儿绷到极致的薄柳之,脑中的那根玄嘭的一声彻底断了,脑中一片空白,再也记不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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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她怎么样了?您不是说睡一觉便好吗?这都过去一天了,怎么还不醒?!”南玥抓着大夫的胳膊,一个劲儿的问。
大夫看了眼床上昏睡的人,摇头,“鄙人也不知啊,这位夫人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按理说睡一觉也该醒了......”
“什么叫按理?什么叫也该啊?”南玥急得不得了。
大夫也着急,他从昨晚来了之后,就被扣住没让走,床上的人不醒,他也是头疼万分。
南玥见他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就是气,还好意思自诩为本城最好的大夫!
泄气的甩开他的手,走到床边看着一脸苍白的女人,又是叹息。
拓跋聿坐在床沿,眉目深沉,刻着冷隽,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的人。
而姬莲夜等人亦是在门口等了一夜。
差不多又睡了半日。
床上的人才幽幽睁开了双眼。
拓跋聿最先看到,凤目一喜,紧张的握住她的手,“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南玥坐在桌边打盹,听见他的声音,也一个机灵醒了过来,飞快走了过去。
而靠在门沿上的姬莲夜闻言只是淡淡抬了抬眼皮,看着她,没动作。
“阿之,你可醒了,吓死我了!”南玥紧张的嗔怪。
大夫也是大喜,忙上前给她把了把,见脉象舒缓,有些虚弱,但并无大碍,只要安心休息二日便好,遂笑了笑,朝拓跋聿道,“这位夫人已无大碍,她身子有孕,不能饿着,可煮些滋补的流食吃下。”
拓跋聿点头,“下去吧!”
大夫自是乐意的,忙应着退了下去。
“我去找店家熬些乌鸡咸粥来。”南玥说了声,便看了眼薄柳之走了出去。
薄柳之看着南玥的身影消失,反手握住了拓跋聿的手,有些苍白的唇缓缓开阖,“拓跋聿......”
“嗯。”拓跋聿轻应,目光温情。
薄柳之眼眶微红,微微闭了闭眼,不想说话了。
拓跋聿叹息一声,揉了揉她微微有些蓬乱的发丝,“祁暮竹只是受了重伤,昨晚在大夫的整治下,已无大碍,只不过未来半年可能都需要在床上调养。”
薄柳之眼皮下眼珠儿微微一转,打开眼,轻轻盯着他,张了张嘴想问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问。
拓跋聿垂下眼睫,握住她的手有些紧,“至于赫连景枫......”
“......”薄柳之心收紧,直直盯着他,“他,他怎么样了?”
拓跋聿抿紧唇,目光隐晦。
薄柳之却觉得浑身冰凉,即便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也无法将她的身心温暖。
可她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看着他,嗓音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低哑,“他,他还活着吧,是不是?”
“......”拓跋聿并不想在她刚醒来的时候就告诉她这些,可是他若此时不告诉她,她日后知晓,她心里对他定是有芥蒂的。
浓眉轻轻一皱,下了决心,他盯着她,缓缓道,“他在隔壁房间,去看看他吧!”
晚了,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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