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办法?”听到苗韺的话, 贝海茵打鸡血了似的,一下子挥着翅膀蹦跶了起来,又掉了几根羽毛在桌面上。
苗韺却撑着下巴, 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贝海茵, 并没有再说话。
“说啊!”贝海茵又蹦跶了两下。
“你也是奇怪, 自己都还死不瞑目呢, 还有空在这儿操心活人的事。”苗韺说。
“……”贝海茵蹦跶不起来了, 语塞地垂下了脑袋。
“虽然这方法也不算是分外事,对破案也有一定帮助。”见贝海茵蔫了,苗韺却说了起来, “方法很简单,操纵舆论走向就行了。”
“操纵?怎么操纵?”贝海茵的眼睛亮了, “把论坛上的东西截图发到微博上?可你又不是什么大V, 发的这种逆流而行的东西, 会有人看吗?”
苗韺笑了笑,没有回答, 而是拿起手机干了些什么后,又拨通了电话。
“你……”贝海茵的问题没问完,就被苗韺一个“嘘”的手势阻止了。她只好飞到了苗韺的肩膀上,试图光明正大地偷听电话内容。
“啊祖宗,”接电话的是个男的, 但不是贝海茵认识的啸风, “这大晚上的, 您又有什么吩咐了?”
“看微信了吗?”苗韺言简意赅地问。
“没啊, 我又不是你的秘书, 而一天二十四小时等着你的旨意不成?”
“那现在去看看,”苗韺并没搭理对方的吐槽, “我给你发了个一个截图,你把它发出去,弄上微博热搜前十吧。”
“哈?你当我是新浪老总?”
“说得好像你没买过似的。”
“不一样好吗,那些是为了公司经营,你这是什么鬼?”
“也算是个劲爆新闻,不比你那些没营养。”没等对方说话,苗韺就又说,“还有,我之前让你查的东西,查出什么来了吗?”
“在查着呢,有消息了告诉你。”
“那行。热搜的事不要忘了,今天之内。”
“……”
“压了。”说完,苗韺就压了电话,没给对方半点客气话。
“这就搞定了?”贝海茵的麻雀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搞定了。”苗韺将手机往桌面一扔,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了起来,“只是不知道论坛上这东西又能起多大作用。比起一起过失杀人,或许网友们更愿意关注所谓的‘教育问题’。”
“……”贝海茵没接话茬,而是问,“你刚刚找的人是谁啊,和之前能帮你找工作的是同一个人吗?这么厉害?”
苗韺瞄了她一眼,没回答,而是站起身,脱下鞋袜藏进桌底,光脚向着门口走了去。
“你要去干啥?”贝海茵连忙拍着翅膀跟上了。
“逛逛。”苗韺将门打开了条缝,左右看了看四周没人后,当着贝海茵的面蹲下身,双手撑在了地上。十指着地的瞬间,苗韺皮肤上就开始长出黑白相间的毛,与身上的白裙连到了一起。然后,她的手脚比例开始变化,后腰长出了尾巴,紧接着整个身体都开始缩小,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只猫。
变成猫的苗韺从门缝钻了出去,贝海茵犹豫了一下,紧随其后。
猫形的苗韺脚速很快、身体很灵活,校园的钢筋水泥对她来说,就像是自家的猫爬架一般,刷刷刷地就跑远了。只可怜身为麻雀的贝海茵,穿梭在这些人类建筑物中,抬头低头都是障碍物,为了追上苗韺,飞的像是在开碰碰车,一不小心就撞在了某面玻璃上。以至于等到两人到达操场时,贝海茵已经撞得鼻青脸肿了。
“那个通往旧宿舍楼的地方在哪儿?”苗韺突然停下了脚步。
“在那……哎哟!”贝海茵又一脑袋撞在了单杠上。
“……”苗韺的一双猫眼里写满了嫌弃,“笨手笨脚。”还将嫌弃说出了口。
“唔……”贝海茵踉踉跄跄地飞回到了苗韺的身边,想伸“手”揉揉撞得生疼的鸟喙,可在“手”伸出的瞬间却意识到,那是“翅膀”而不是“手”,而翅膀这么一缩,只会导致她摔个嘴啃泥。可意识到了又能怎样,她的动作已经做出来了。
眼看着贝海茵就要今日第二次一嘴插地里,苗韺又做出了那个似曾相识的鱼跃,一口将贝海茵叼住了。然后,之间她脖子一甩,准确地将贝海茵扔在了自己的背上:“抓稳了。”
“唔……”贝海茵想抓,可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能抓东西的,只有两只小小的后脚罢了。无奈之下,她只会死马当活马医,用那小鸟爪抓住了苗韺的几撮毛,并祈祷着自己体重足够轻,以至于自己这算不上握力的握力能保证自己不被苗韺甩下去。
“你是人类的时候,也这样?”感受到背后贝海茵的瞎折腾,苗韺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贝海茵支支吾吾地答道,“倒也没这么夸张,顶多是跳高的时候,会跳歪,跳出垫子,一脑袋摔地上而已。”
“……”
为了挽救自己的形象,贝海茵又连忙补充了句:“不过也就段考前那节体育课真的摔倒地上了,之前都能半个身体挂在垫子上的。”
“……”
“当时是脑袋着地的,可真是把我给摔蒙了,半天没缓过神来,还以为自己小命就要交代在那儿了呢。那一摔,还摔的我头疼了好几天,本来我爸说要带我去医院看看,但校医说没事,不给写假条,只是给开了点止痛药,而且快段考了,我自己也不想浪费时间,所以就没去。好在后来好像吃了药也就没什么了。”
“好了?你不是没有段考后的记忆吗?”苗韺抓住了在贝海茵看来无关紧要的细节。
“也不是完全没有,最近会断断续续冒出些记忆碎片,尤其是在看到什么相似的场景的时候,就像既视感一样的感觉。”贝海茵回答。
“那等会儿在现场,你也能想起什么了?”苗韺又说。
“……但愿吧。”
之后,一猫一麻雀就在没了对话。贝海茵沉默地通过揪苗韺背上的毛指路,而苗韺则好似为了照顾背上的麻雀,将步伐放慢了。
等她们到达就宿舍楼时,月亮正好从云朵后面露了出来,将早已被垃圾、灰尘与泥土砖屑覆盖的大楼照得透亮。早就提前了解了现场具体构造的苗韺,熟门熟路地顺着楼梯爬上了屋顶。屋顶上那些警方勘查现场时所用的东西,早已被手势地干干净净,而屋顶正下方,尸体被发现的地点,则也除了颜色较深些,与别处并没什么区别了。
一个人死了,死后,世界照转不误。唯一的区别就是那点深色,和与之相熟之人的一点哭啼,可等时间流逝,那深色与哭啼也迟早会不复存在。这世界从来都不缺任何人,任何一个人的离去,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不知道为什么,苗韺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她甩了甩脑袋,硬是将念头抛却脑后。
她走到了屋顶的边缘,发现这屋顶四周都是有铁栏杆防护的,而哪怕是案发坠楼地点的栏杆,除了生了点锈外,也并无破损。
“我只是推了她一下,就摔下去了。”帖子里是这么说的。
可到底要怎么推,才能将一个人推得穿过栏杆与栏杆间的缝隙,摔下楼呢?苗韺走到栏杆边缘,用自己的个头大至量了一下栏杆缝隙的宽度。然后,若有所思地舔了舔因为割伤而秃了一条右前爪。
“怎样,有什么印象吗?”她问贝海茵道。
贝海茵停在了栏杆上,死死地盯着楼下,并没有回答苗韺的问题。苗韺却注意到,她抓着栏杆的双脚,正在不住的颤抖。
“如果只是‘推了一下’,应该不至于把你推下去。”苗韺又说。
“我从来没来过这里。”贝海茵的口中,说出了一句出乎苗韺意料的话,“我对这儿一点印象都没有。初一住这儿的时候,我也从来没上过楼顶。”
“所以?”
“我不觉得我那天晚上来了这儿,至少……”顿了顿,似乎是说出接下来的话很是艰难,“至少不是睁着眼睛来这儿的。”脚上抖得更厉害了。
“或许是你忘了呢?”
“不,不对。不管是什么人约我出来,我也不可能大半夜地跑到旧宿舍楼来,更不可能跑到楼顶来。”双脚已经颤抖地快站不稳了,要不是知道她有翅膀不用担心,苗韺可能觉得当初坠楼场景,今日又得再现。
贝海茵深吸了一口气,面向苗韺:“我其实怕高。”
“……”
“你不相信也难怪,毕竟我现在是只麻雀,是只会飞的鸟。”贝海茵从栏杆上飞了下来,飞到了苗韺的面前,“但我还是人类的时候,我真的怕高。所以我跳高才会每次都摔,因为我根本不敢跳。”
“你不可能应约前来,”苗韺最后向下看了一眼后,转过身,开始打道回府了,“那就只剩下两种可能:你被人绑了过来,或者……”
“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贝海茵补上了苗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