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韺、啸风一行人虽然因为黑夜蚊虫的缘故, 一个个起的都格外的早,可等到他们磨磨唧唧地吃完早餐、收拾好东西、唠完嗑,时间就已经快正午了。也不知道啸风私下和几个人说了些什么, 大家竟然一直同意了今日的登山计划, 白白浪费了苗韺故意在一旁泼冷水强调危险的一片好心。
啸风的确如他自己吹嘘的那样, 算是半个登山的行家, 至少从车后备箱那玲琅满目的登山器材来看, 是个行家。因为这“行家”的表情,以及物资爸爸的身份,啸风理所当然的就成了这次出行的领队。
从镇上往山里走的路, 只有一开始是稍微平坦、宽敞些,越往上走, 路就越窄、越陡、越坑洼, 不一会儿车就是在开不上去了。啸风把车停在了靠山的一边, 招呼着大家将后备箱的装备拿了出来背上。
看着这从矿泉水、登山棍到帐篷,恨不得把车也扛上的架势, 没怎么接触过登山与徒步的鲁依依不由地吐槽了句,说又不在山上过夜背这么多干啥,试图以此能诱导啸风开口减轻些大家的负重。可这吐槽却被啸风一句“以防万一”给怼回去了。最后还是一旁的秦运看着不忍心,将鲁依依背包里的一大半东西都想办法弄到了自己身上。
就在苗韺正像个事情说成了的媒婆似的,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秦运和鲁依依这一对的发展情况的时候, 啸风却突然走了过来, 一把拎住了她背包的把手。
苗韺下意识地就拽着包的肩带, 一个扭腰, 将啸风的手给甩开了。等甩完, 才看到了啸风一脸的尴尬。
“额,”啸风抬在空中的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有些重吧,要不,我帮你背点?”试探着指了指苗韺的背包。
“哈?”重?重吗?苗韺颠了颠背上的包,感到自己这只哪怕把他们四人连人带包全背上都不成问题的巨虎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看到苗韺这突然一下就变黑了的脸,啸风也没搞懂自己哪里又做错了,但行动上反正是积极认错的收回了手,再也没提背包的事了。
一旁的胡乐歆将这几幕半点不差的全部看进了眼里,她深刻感受到了背上那包压在肩上的疼痛,可在眼前这种情况下,却又实在没法儿让在场的任何一位男性帮自己分担些,一时间憋屈急了,但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路。
结果,谁都没想到的是,没走几步,苗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她的身后,将手伸进她的包里,掏了些东西出来,转手就要往自己背后放。
啸风一个眼尖,大跨步上前,千钧一发之间将苗韺拦住了:“我来我来,放我这儿。”
苗韺鄙夷地看了啸风一眼,最后耸耸肩,将东西扔进啸风手里,扭头就走了,将啸风和胡乐歆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扔在了身后。
这咋又……得罪她了?啸风可怜巴巴地向着胡乐歆投去了“求解释”的目光。
胡乐歆尴尬地挠了挠鼻尖,脑海中闪过了上千种合理的猜测,可却一个都不敢说出口。
“要不……我还是自己背吧?”胡乐歆试探性地道,一边说着,还一边眼观六路地瞅着啸风和苗韺两人周身气场变化。
“不不不,我来我来。”啸风好巧不巧地在这时候直男癌发作,胡乐歆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将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包,顺带还又从对方包里顺了些别的重物。
啸风的反应让飞在苗韺头顶的贝海茵都不得不替他叹了口气,贝海茵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苗韺的表情,却遗憾的并没能从中看出什么波动。
在场的直“男”癌患者,怕是有两个吧?
背包插曲就这样,在两个当事人的蒙在鼓中,与两个旁观者的唉声叹气中结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山路逐渐变陡了的缘故,之后的一路上,一行人都乖乖闭上了嘴,安安静静爬起了山。唯独跟在最后的淘气,从头到尾都在努力挪动肥硕身躯的同时,不断哀嚎着。
淘气的哀嚎声,啸风是听了进去的,可他自己虽然有登山经验,但体力却是很一般,以前跟着那群登山狂魔亲戚出门,往往都是落在队伍最后面的。而像现在这样让他背着这么多东西走,还要找路、记路,实际上逞强的成分已经大于真实能力了,根本不可能再抱上一只十几斤的肥猫。
似乎是意识到了光是叫根本不可能带来竟遇上的改变,淘气咬着牙突然使出了攒了一辈子的能量,从队伍的最后,冲到了最前面的啸风身边,硬是挡在啸风脚前,努力地蹭起了啸风的小腿,生怕自己的意思表达不够到位似的。
啸风长长地叹了口气,内心不忍,可身体却是连腰都懒得弯,就这样停下脚步和淘气僵峙了起来。结果,就在啸风忙着思考对策的时候,苗韺走了过来,单手将淘气的后颈一拎,把它扔在自己的右肩上扛着了。
“……”我不要面子的吗。啸风扶住了额,而目光则透过指尖缝隙,狠狠地将苗韺肩上的肥猫瞪了一眼,满满的都是打算先记着账,准备秋后再算账的意思。
可就在啸风和淘气计较的时候,刚刚还在几人头顶飞得欢的贝海茵,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突然也翅膀一扑棱,落在了苗韺左肩上。见她过来,苗韺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鸟喙,然后若无其事地健步向前走了起来。
“……”谁能帮老子把这一猫一麻雀给收了?
这个放在其他几人眼里根本不值得注意的事情一出后,也不知道怎的,领队的人就变成了苗韺,啸风反倒呼哧呼哧地跟在苗韺右后方,死死地瞪着她肩膀上的淘气和贝海茵。
这样的行程不知道继续了多久,苗韺虽然领着队,却也没有半点找回了任何记忆的意思。他们就这样走着走着,忽然,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啸风那乌鸦嘴灵验了,天上突然劈下一道闪电,紧接着一声惊雷,天色瞬间就暗了。
又是闪电、又是惊雷、又是乌云,就算是傻子也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果真,几人还没走两步,只听哗啦一声,天空就像是被掏了个洞似的,将雨水筐倒了下来。
与昨日的毛毛雨截然不同的倾盆大雨,让几个人匆匆忙忙地找了一个凸出来岩石,躲在了下面,并让折磨了几人一路的背上负重,一个个的都展现了它们的价值。
等几人在啸风的指挥下,将临时寻找的避雨处,变成了个小露营地后,天色已经彻彻底底黑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乌云,还是因为时间,但无论如何,这暴雨都没有半点要停歇的意思。
“不是说‘雷公先唱歌,由于也不多’吗?”这山上的信号差到手机根本用不了,帐篷也搭完了,衣服也弄干了,胡乐歆闲的没事干,就随便挑了个话题试图解闷。
“俗语嘛,能有多真。”这一路上,鲁依依非但和秦运的关系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和胡乐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个聊得来的半闺蜜,“倒是要真的一个晚上都这么下,我们就真得在山上过夜了。”
“欸,别乌鸦嘴。”啸风来了句。
“之前还不知道是谁乌鸦嘴来着?”鲁依依回怼道。
几人的毫无营养的对话,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继续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光是苗韺,就连秦运这一次,从始至终都没有加入大家的闲聊,而是一直望着山林的深处,不知道是在盯着什么,还是在发呆。
乌鸦嘴这东西实际上是有名为“墨菲定律”的数学法则支持的,所以,结果就是,这暴雨还真的下到了半夜两三点,弄得几人实在是不好摸黑下山,不得不在山间过夜了。
虽说是山间过夜,但实际上,睡起帐篷来的效果,与前一晚在宾馆相比,并差不到哪里去。反正腰都是一样的疼,帐篷里的蚊虫反倒还要少了些。而且昨夜一夜的失眠,与今日半日的登山,让大家早就精疲力尽了,一个个的基本是沾了枕头就睡,完全忘记了山中潜在的危险。
忘记危险的,倒也不是所有人。啸风倒是努力地想醒着守夜了,但却在凌晨四点左右时,败给了眼皮的重量。而秦运则是悄悄地在营地周围种满了青苔,用于放风,然后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唯独苗韺一人,一晚没睡。她没睡,既不是因为环境差,也不是因为怕山上有危险,只是因为,她不想睡,又或者说,不太敢睡。睡着了,就会做梦,做一些……虽然醒来就不记得了,但那种糟心的感觉却迟迟不肯褪去的梦。
她就这样躺在女生帐篷里,闭眼假寐着,整理着这几天来收集到的星星点点线索,以及梦中剩下的块块碎片,一直整理到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帐篷上。就在她即将用这些东西拼出某个真相时,帐篷口突然有了动静。听这脚步声,应该是啸风。
苗韺翻了个身,想了想,从帐篷里爬了出来。
“这么早?没睡好?”啸风一眼就看到了苗韺。
苗韺没接话茬,而是问:“怎么了?”
“也没啥,就是淘气那家伙不知道去哪了,昨晚明明趴在我旁边睡着呢。”
苗韺四下看了看,的确没看到淘气那肥硕的身影。
“可能是跑哪儿玩去了吧。”啸风又说。
苗韺抬头看了啸风一眼,张了张嘴,本想说些别的,可却又突然将嘴边的话换成了:“那我去找找。”说完,转身就往山的深处走去,什么都没带。
啸风被苗韺的说走就走弄得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苗韺背影就已经变成了黄豆那么大。他连忙抬脚跑了起来:“欸等等,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