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桌上,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坐在那儿,面容沉稳,呼吸均匀,不浮不躁,十分稳重,是厉家的大少爷厉爵西,厉老正室所生的儿子,也是今天的寿宴主角。
他的身旁坐着一个混血的男人,一头微黄的半长发随意地扎起一束,手上玩世不恭地玩着勺子,脸上却也没什么表情,是厉家的二少爷厉爵斯。
厉爵斯的身旁,是一个空位。
“三少爷到——”
门口的人突然扬声喊起来。
众人的弦越发紧绷,全部转头朝门口望去。
厉楚恒姗姗来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笔直地站在那里,右手整了整领口,面无表情冷峻的脸,黑眸凌厉地扫了所有人一眼。
须臾,厉楚恒才朝主桌走去,朝厉爵西淡淡颌首,嗓音低沉,“大哥、二哥、各位叔伯,我迟到了。”
不卑不亢。
话落,一直跟随厉楚恒的武江立刻呈上贺礼。
厉家是个极重规矩方圆的大家族,迟到、不守信、目无尊卑更是大忌。
厉爵西是个稳重的成熟男人,没有责怪什么,微微一笑,“没事,到了就好,坐下吃饭,三弟。”
“是。”
厉楚恒走到二哥厉爵斯身旁坐下。
厉爵西的一笑让全场的气氛融合了一些,同桌的一个长辈却看不下去了,看着厉楚恒冷冷地嘲讽道,“连大哥的寿宴都敢迟到,三少爷的资格现在是越来越老了。”
一句话,全场刚松下的弦又紧绷起来。
厉楚恒抬起眸,目光阴冷地看向那位长辈,冷笑一声,“五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句五叔我可当不起。”五叔两手一摊,语气嘲讽至极,“厉老这一病,三少爷在财团是耀武扬威,神气地不得了,再过几年,我们这些叔叔伯伯还有立足之地吗?”
厉楚恒的眸光冷下来,右手缓缓转动着左手上的尾指,拇指摩挲过上面的雕刻:l&g。
……
“五叔你这话说哪去了,大家都是在为财团做事,又都是一家人……”厉爵西身为长子出来打圆场。
“大少爷,你当人家是兄弟,人家可是想踩着你想坐第一把交椅。”五叔立刻又说道。
厉楚恒沉默,没有说话。
“五叔,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三弟这几年为财团辛苦,成绩也是有目共睹。”厉爵斯看不下去出来替厉楚恒说话。
这几年,厉楚恒在财团里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做事完全奉行父亲的模式,损害了一些叔伯的利益,自然惹了很多不满。
最近父亲又病倒了,厉楚恒干的越发出格,让好几个叔伯都栽了。
叔伯们都在担心厉楚恒是要夺权,想坐财团的龙头老大。
老实说,连厉爵斯都觉的这个三弟……
自从车祸以后,三弟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加凶残,更加见利忘义,眼里只剩下利益。
他不懂三弟在心里想什么。
而父亲,却对这样的三弟,赞赏有加。
这些年,父亲对三弟的偏爱盖过了对大哥的……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现在父亲一病,众人开始对三弟发难。
……
“成绩?三少爷所谓的成绩就是不顾亲情,踩着叔伯的肩往上爬?”有个叔伯长辈也忍不住出了声。
一场寿宴俨然变成了对厉楚恒的追讨会。
厉楚恒冷笑一声,冷漠地道,“我也只是替父亲抓出财团一些蛀虫而已,各位叔伯既然自认是厉家人,就该做点身为厉家人的事。”
……
一句话彻底惹恼在场所有的叔伯。
“说到底,大少爷才是正室所出,私生子能在财团混得一席地位已经是要酬神拜佛了。”
“我们在财团呆了多少年,你才进财团几年?!”
“你以为你跟条狗似地在财团拼命咬人,厉老接班人的位置就是你的?!也不称称自己的斤量。”
“私生子还想掌厉家的大权?简直是笑话!”
“一个残废也敢在我们这些长辈面前出言放肆!”
……
厉楚恒的眸光彻底冷下来,牙关咬得紧紧的,在听到“私生子”、“残废”的字眼后眼里聚拢起恨意。
“砰——”
厉楚恒猛地拍桌子,朝着其中一个长辈冷声吼道,“你骂谁是残废?!”
站在厉楚恒身后的武江等一行保镖立刻拔出枪对准对面的人。
……
对面长辈们身后的保镖们自然不甘示弱,通通拔出枪对峙。
几个长辈同时站起来,指责着厉楚恒吵吵开来。
“在场谁不知道你厉楚恒的左手是废的?!连个碗都拿不起来!”
“厉楚恒,论资排辈,还轮不到你一个私生子来跟我们叫嚣!”
“你还敢让底下人拿枪对我们?!懂不懂什么叫尊卑?!”
……
气氛一下子僵到了极点。
双方都拿着枪对峙,眼看着就要大打出手。
“砰——”
厉爵西双手拍在桌上拍案而起,瞥了一眼两边马上就要动手的保镖,沉声说道,“我们厉家是黑社会吗?父亲一病,你们就要自相残杀?!”
厉爵西都站了起来,没人还敢坐着,在场所有的人都跟着站起。
厉楚恒转着左手上的尾指,缓缓从桌前站起来,阴冷地看向对面的几个长辈,眼底有着杀意。
“既然大家都没有兴致喝我厉爵西一杯寿酒,就请离开。”
厉爵西又说道,拿出长子的威严。
在场的人都卖大少爷面子,自然没有再出声。
“大少爷,叔伯们是担心你,你顾念兄弟亲情,可有些人是狼心狗肺!”五叔仗着资格够老再度说道。
没完了是吧?!
厉楚恒阴狠地瞪着他,猛地从武江手里夺过枪朝着天花板连开数枪。
“砰砰砰砰——”
灯笼掉落在地,砖屑不断往下掉。
所有人都震惊看向厉楚恒。
“三弟,你这是做什么?!”
“厉楚恒,你这是在向我们□□?!”
“别以为厉老宠着你,你就能无法无天了!”
……
叔伯们再一次叫嚣开来,这一回,连长子厉爵西都稳不住局面。
“砰——”
厉楚恒眼神一凛,拿着枪直接朝五叔的左胳膊一枪打过去,命中无误,欣赏着五叔中了一枪整个人摔在地上的样子。
厉楚恒唇角勾起一抹噬血的冷笑,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讨厌别人骂我残废!”
直到厉楚恒的话说完,在场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全是处在震惊之中。
没人料到厉楚恒一个晚辈会对长辈动枪。
……
过了三秒,寿宴上的枪战正式拉开……但却也只有小喽罗打小喽罗的份,没人敢真往厉楚恒身上开枪。
打伤厉老的儿子,谁都别想有全尸。
厉楚恒早料到是这样的情境,将枪甩到武江怀里,冷着脸在枪声中往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厉爵斯便追了上来,拦住厉楚恒的去路。
厉楚恒目光阴泠地看着厉爵斯,两人对峙般站立。
“三弟,我只问你一句话。”厉爵斯郑重其事地道,“你是不是真的想夺权?”
厉楚恒越来越狠了,狠得简直可怕。
厉楚恒的眸光变深,邪气地勾唇,“如果权利可以让别人动不了我,为什么不?”
“……”
厉爵斯震惊极了,一个以前对父亲的财团没有丝毫兴趣的三弟……现在却想要夺权。
厉楚恒从他身边往前走去,身后是一片繁忙的枪声。
“三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厉爵斯忍不住又道。
厉楚恒的步子停顿了下,没有回头,背影凛冽,嗓音阴沉如魅,“从我出车祸你强行将我带走后,我就知道什么样的路我才能越走越宽。二哥,我该谢谢你替我选的路。”
不是厉爵斯当年强行将昏迷中的他带离中国,他还狠不下心离开顾萌萌。
他对顾萌萌……永远狠不下心。
“……”
厉爵斯看着厉楚恒离去的背影,对着空气挥了一拳,他当年强行分开他们是为了他们一家三口都能活下去……
不是要厉楚恒变成魔鬼。
酒楼里的枪声还在不止地响着,厉楚恒走到车里坐下,脸上一派冷漠。
“一个残废也敢在我们这些长辈面前出言放肆!”
“在场谁不知道你厉楚恒的左手是废的?!连个碗都拿不起来!”
……
厉楚恒低头盯着自己的左手,胸口的火气越聚越深,用尽力气握拳,手指也只是动了动而已……
不仅托不起一个碗,他连握拳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
车祸后,他昏迷了一个月,被囚禁在欧洲厉家哪都不能去,医生是这么说的,“三少爷的左臂受过枪伤,又出车祸,没有截肢已是万幸。很抱歉,您的整条左臂都丧失正常活动能力。”
……
他的左手就这么废了,废得实实在在。
财团背后的人都管他叫残废三少,呵……
如果顾萌萌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该心疼了?
“我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但若是他能过的幸福,我会祝福他。”
见鬼的!谁要她的祝福!
他过的不幸福,一点都不幸福!
夜,很深。
车队驶过层层防护门,开进一个庄园,两边巡逻的保镖站定鞠躬,“三少爷。”
厉楚恒大步往里走去,冷声问前来开门的佣人,“老爷子怎么样?”
“回三少爷,老爷今天还是躺在床~上哪都没去,说是很累,应该还要休息一阵。”佣人恭恭敬敬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