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

广袤的草原现在是一片银白色的世界,抬头看到是湛蓝的天空,苍鹰顶着风雪在空中翱翔。

这是北境难得的平静。

营帐外是士兵整齐划一的行进脚步声,还能听到领队的口令生,营帐内全是土黄的布,寒冷的冬天连生火的火盆都没有。

李公公看了一圈,简单朴实的营帐,屋内是一点摆件都没有,空空荡荡的,他不由得又搓了搓手。

“李公公,稍等一会,小将军马上就到了。”一个高大的壮汉憨笑着道

“不急,不急。”

那小将军可是驻守边关的大将,圣上虽未曾与他见面,却十分看重他,战报上的一次次大捷,他在殿外候着,都能听到圣上爽朗的笑声。

陛下怜惜小将军,要不是听说小将军和敌人作战时,伤到了子孙根,加上小将军又是个没家人的可怜人,那恩赐想找人赐,都没地方赐。

那是恨不得嫁个公主过来,这次也是圣上看这一两年北境安宁了不少,就想召小将军进京一见,待明年大将军告老还乡,估摸着就要把这小将军名正言顺的提上去。

这小将军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营帐的帘子向上一掀,走出来了个清秀偏瘦弱的少年郎,发髻高束于脑后,插着一根粗糙的木簪子,身穿盔甲,一双灰棕色的短皮靴。

壮汉朝那少年郎聚了一躬,少年人摆了摆手,便退到了一边。

“李公公,一路辛苦,到我府上再聊可好?”

看着小将军清秀的面庞,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这和京中战报里以一敌百,深入敌军险地奋勇杀出血路的少年英雄形象,差距较大,可李公公毕竟也是见多了大场面,一下就回过神来:“小将军守卫北境更是不易,咱家对小将军的安排,自是从命。”

“好!李公公,请!”

小将军府上倒是蛮气派的,京城这些年给北境赏赐了不少东西,这种流水的恩赐,也就是现在的吏部侍郎能匹及了。

同样也是少年的模样,吏部侍郎则是城府极深的人,他手段狠辣果决,连自己的兄弟都能大义灭亲。

相似的是,两位少年英才,仕途前途无量,却都在亲事上不顺,连圣上都常常感叹。

想到上次去吏部侍郎家里,书房中挂着的鹿头,文官中喜这类布置的人较少,文人还是喜油墨字画较多。

刚到小将军府上,有家仆领着李公公走到了厢房,里面的东西倒是挺华贵的,宫里才能见到的瓷器这里倒是平常可见,看到这布置,李公公又皱了皱眉,床单上的大红色鸳鸯戏水的被子是他能盖的么?

简直胡闹!

果真没个女人操劳这将军府,还真是不行。

李公公把圣上的旨意宣读给小将军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布衣将军 陈默 率军北击敌军,大败敌军五百里,以千骑精兵破十万敌军,朕心甚慰,卿立下不世之功,朕之幸甚,民之幸甚。即日起,封布衣将军 陈承为镇北将军,三个月后于进京受封,并奖黄金百万两犒赏全军。

两人又在书房中闲聊了一会,他不禁感慨道,武将的书房果真是不一样,墙上挂着小将军猎杀的各种兽首,连北境最狡猾的北狐都有。

旁边的书柜,一本书都不曾有,多宝阁上大多放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匕首,和说不出名字的奇特利器。

小将军特意安排了人带李公公感受一下北境的风土人情。

找了能歌善舞的女子,烤了鲜嫩的肥羊,燃起了篝火,让李公公能边喝着酒边享受北境这里壮美的风景。

书房内,小将军坐在中间,几个心腹围在小将军身边。

“将军,你可不能去京城啊!”

“奶奶的,这皇帝老头摆明了要杀你啊!”

“是啊,将军你可不能犯傻,要是去了,那就是送人头了!”

“将军·······”

小将军右手托着腮帮子,慢条斯理地道“去,自然是不能去的,我这女儿身怕是瞒不住京城那帮人精。”

她闭眼思考了一会,接着道“问题是,这北境的小将军该如何才能不去京城。”

“要不假死?”

“将军,瘦猴说得有道理,这人一死,自然就没那么多的事了”

“呸!你这憨石,瘦猴这办法,小将军会想不到么?”

“包子,就你最马屁精,你说假死这有什么不好的,你能你来想!”

站在小将军身旁的铁柱开始就没有吭声,现终于开了口,瓮声瓮气地道:“不能让将军假死,这个禁不起查,将军一直都是神勇无比,忽然间暴毙太容易让人起疑,再者,将军一死,凭着大将军,你觉得你们能防得住这北境么?”

众人皆沉默。

这北境早已不是大将军的北境。

他们本就是从死人堆里厮杀出来的猛士,从尸山血海中抢到现在安定的生活,他们不想更不愿回到一片狼籍的北境,到处都是战火和孤儿,路上的女人像垃圾一样丢到一边,男人满身血窟窿,愤怒地睁大眼睛。

能活下来的人,各个面黄肌瘦,有的人为了能吃口饭,甚至跑到敌军那边当探子,就为几口粮食。

心腹四人沉默不语,中间的人低着头思索着

“小将军这人不能死!但我也不能死!”

“说得好!”

一声洪亮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

“你个小娃娃,可不能死了,哪怕是名字都不行!北境的人民还站在看着我们!”

“老东西,知道了,啰嗦。”

“老将军!”,四人异口同声

“是老啰,都开始被人嫌弃了。”

包子满脸堆笑,“将军哪老了,一坛刀子酒比我们谁喝得都多!”

老将军开怀的笑了起来,示意让他们四人先在门口等着,他有事情和小将军商谈。

四人都退了出去后,老将军收起脸上的笑容,板着一张严肃的脸。

小将军扫了眼,只见连神色都严肃起来,书房内的氛围一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老将军先把自己的头盔摘了下来,这时,她才发现老将军穿了全套的盔甲,全然不似上战场那套破破烂烂的甲衣,衬着人威严庄重。

“女娃娃,我知道你不容易,一路走来都是在刀尖上求生,你这人又过于迟钝,今日我若是不点破,你不知道何年才能醒悟,这北境这十多年一直是岌岌可危,如今你借用小将军的威名,树立了威信,让敌不敢来犯,不因城池高且厚,只因你带兵无人可挡。”

“这!不光是对敌方而言,你万不能死!”

“对这万千的北境人民来说,小将军更不能死,娃娃你人迟钝,但北境的人心却不迟顿,你一次又一次的浴血奋战,让北境的百姓只知你的大名,他们围着你,崇拜你,信仰你。”

“你若离开,离开的不光是这名字,这名号,更是离了北境人心,战乱再起,百姓们分崩离析,流离失所,那时北境再无宁日。”

老将军将他的头盔递到她手上

“请你护佑北境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