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柏年一听萧墨迟亮明身份后便充满了敌意,好在自家的少爷后来娶了公主,总算是不再与萧墨迟厮混在一处了。
可与傅柏年不一样的是,钱侍郎对萧墨迟心存顾念之情。从萧墨迟进入兵部起,钱侍郎便手把手地教会了他如何处理公务,眼见着这块榆木终于开了窍,他竟然开始造反了,这让钱侍郎如何能相信?
“萧墨迟,你过来。”钱侍郎语带阴沉。
萧墨迟揉了揉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胸口,心里惴惴的。
“你过来,我不打你便是了。”钱侍郎的眉头皱得打了结。
萧墨迟犹犹豫豫地往钱侍郎身边走着,他没提防,钱侍郎一记扫堂腿,萧墨迟摔了个大马趴。
萧墨迟正哭丧着脸嚎叫钱侍郎的言而无信时,禾之晗的指尖已经停在了钱侍郎的颈动脉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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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侍郎冷哼一声,面上毫无惧色,后背其实早渗出了一层冷汗。这人出手的速度竟这样快,自己又受了重伤,别说是一百招了,只怕五十招就得要了自己的性命了。
萧墨迟见禾之晗面露杀气,忙拽住了他的袖子,“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禾之晗犹豫着收回了自己的手。
阿尔阔坐在一边看热闹,乌却则暗暗感慨这浮屠宫当真是搜罗了不少奇人异士,那一位小姑娘精通易容术,这个年轻人身手了得,而那个与大祭司一同出入的中年人不仅身手了得,对攻城、战略部署更是易如反掌。月氏若是想一脚蹬掉浮屠宫,自己做这关外的霸王,还是得深思熟虑一番。
钱侍郎横眉怒目,“你竟然想造反?是活得腻歪了?”
萧墨迟无辜地看着钱侍郎,“我怎么会造反呢?我也没那个胆子啊!”
钱侍郎很满意萧墨迟的回答,“我谅你也没那个胆子,那你这浮屠宫少宫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墨迟吞吞吐吐,“这……”
钱侍郎见萧墨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更加生气了,也懒得再搭理萧墨迟。
萧墨迟明白钱侍郎是真生气了,于是劝道,“侍郎,你且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们伤害城中的百姓和士兵的。”
钱侍郎挖苦道,“那可真是多谢少宫主你高抬贵手了。”
阿尔阔不愿再看热闹,挥挥手让人将傅柏年与钱侍郎投进了大牢之中。
临行前,钱侍郎勉强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说道,“少宫主的大恩大德在下可是没齿难忘呐!”
萧墨迟脸上讪讪的,自去找阿尔阔理论,看可能将傅柏年与钱侍郎二人放回边关大营。阿尔阔自然不答应,两人正吵吵嚷嚷的时候,迟健来了。阿尔阔不留情面地回道,“大祭司,我信任你才与你浮屠宫合作,可现在你的少宫主竟然让我将庆军的两位首领给放了,这是什么意思?”
迟健瞪了萧墨迟一眼,对着阿尔阔说道,“大王你只管按自己的意思去办便可。”迟健虽不愿滥杀无辜,但是他知道这条路走过去必是鲜血淋漓,而挡路者也只有死路一条。
是夜,尧曲城里死一般沉寂。百姓们知道月氏人已经进了城,大家原都是恐惧不安的,但后来见月氏人也并未为难自己,这才放下心来。可说到底,今时不比往日,大家都缩在家里头,把门锁得严严实实,一步也不敢出去,自然也无人敢大声喧哗。
客栈老板也早早地关了店门。滞留在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全是月氏人打起来之后来不及逃走的。古镜川三人便在其中。
东哥见识过月氏人的残忍,于是小声地叹息着,真不知道自己这是走了什么霉运了,接连着两趟都撞上了月氏人攻打尧曲城。
古镜川更是头大,原是预备这几日便再上秋阴山一趟的,这下打起来了,再要去找萧墨迟自然不易。
月氏人一打进城来,边关大营便首当其冲地被月氏人霸占了。老黄则寻思着换了个落脚地,他知道要想找到少爷,首先还得保全自己的性命才是。于是,他躲进了边关大营附近的寺庙之中,想待外头平静一些再去寻找少爷。
萧墨迟也歇在了边关大营里头,可现在他却总觉得自己的身份很是尴尬。
宛央见月氏人并未为难百姓,甚至就连城门也未封守,百姓若想出城去并不是件难事。她的心思一动,想偷偷地去把关在大牢里的傅参将与钱侍郎给放了,让他们乔装打扮一番出城去寻找救援。
浮屠宫上下与月氏士兵仍把阿蘅当做圣姑,对她甚是恭敬。所以,宛央编了句瞎话便混进了大牢之中。她给看守的士兵带了些好酒好菜,热情地招待他们吃一些。宛央看着他们动了筷子,心里捏了把汗,这菜里头下了傅容以前给她防身用的软骨散,也不知到底可有效果。
一盏茶的功夫,看守的几个士兵连筷子都握不住了。宛央慌里慌张地掏走了钥匙,那几名士兵眼睁睁地看着,咿咿呀呀着却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柏年和钱侍郎与阿蘅也曾有过几面之缘。傅柏年见她悄悄儿地来救二人,心里不解,钱侍郎却是话中带刺儿,“你这大好的一个姑娘却跟了这群人造反。”
宛央心里无奈,却又不能如实相告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也只得干笑两声。她边开锁边说道,“你们莫错怪了萧墨迟,他有自己的苦衷。”
钱侍郎这时突然问道,“难道是萧墨迟让你来救我们?”
宛央不回答,只催道,“你们赶紧换上士兵衣服逃走吧。”
傅柏年虽闹不明白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会帮着自己,但是既然出得了那大牢,哪还有再回去的道理呢?
傅柏年与钱侍郎扒下了看守的衣服。傅柏年看着他们浑身无力的样子突然问道,“这可是软骨散?”
宛央这时羞于看他们换衣裳,于是背对着他们,只催促道,“快走吧,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傅柏年心中很是诧异,这软骨散可是大内秘制的奇门毒药,服用之人浑身无力,就连话也说不出来,这个浮屠宫的小姑娘是哪里来的软骨散呢?可眼下形势急切,他也没心思多想了。
傅柏年与钱侍郎换好衣服后便给了看守一人一刀。宛央转过来时,见到两名看守已经毙命,吓了一跳,尔后又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害怕自己叫出声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
傅柏年擦了擦匕首上的血,又把这两具尸体拖到大牢最里头的一间牢房里藏了个严严实实,“软骨散的药性一过他们便会回复,到那时,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宛央没再吭声,后背却直冒冷汗。
处理妥当后,钱侍郎朝着宛央抬了抬下巴,“你且先出去,我俩伺机再逃走。”
宛央也没说话,她知道再留下来,她也只能帮倒忙,于是提上饭盒便出去了。
傅柏年盯着她的背影出神,心里琢磨着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宛央心惊胆战地一溜小跑回了房后,萧墨迟则刚巧出了自己的屋门。他的目的地也是大牢。
大牢外头的两名守卫已经很疲乏了,这时见又有人来了,眼皮子也不抬,不耐烦地挥挥手。
萧墨迟如蒙大赦,噔噔噔地往大牢里冲。
傅柏年与钱侍郎听到脚步声顿生警觉心,钱侍郎站起身吹灭了蜡烛,两人的手都不约而同地放在了腰间的剑上。
两人正全神贯注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哎哟”一声,萧墨迟一下子没法适应这么暗的地方,竟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钱侍郎听出了这声音,“萧墨迟?”
萧墨迟觑着眼睛东看西看,“钱侍郎?”
傅柏年这时从胸前掏出了火折子,三人这才算见着了面儿。
钱侍郎很是费解,“你来做什么?”他心里满以为那位姑娘是受萧墨迟之托来解救他们二人的,可现在萧墨迟却又出现了。
萧墨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我来救你们呐,咦……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傅柏年这时插话道,“那个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萧墨迟这下完全糊涂了,“小姑娘?什么小姑娘?”
傅柏年说道,“去年你随着钱侍郎来尧曲城办差事的时候,她也来边关大营里找过你。”
萧墨迟恍然大悟,“哦,你是说阿蘅。”
傅柏年继续问道,“她是谁?”
萧墨迟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钱侍郎冷哼一声,“你小子艳福不浅。”
萧墨迟这时才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本事,怎么自个儿出来了?”
钱侍郎说道,“还得多谢你未过门的媳妇。”
萧墨迟狐疑地问道,“阿蘅救了你们?”
钱侍郎点点头。
萧墨迟自然不会怀疑阿蘅的动机,只笑笑说道,“阿蘅最懂我的心思了。”话音才落,他又对着二人说道,“你们且等等,我去把外头的两个守卫引开。”
钱侍郎与傅柏年自然毫无异议。
可这萧墨迟都已经踏上台阶了,又转头来对着钱侍郎说道,“侍郎大人,我真的没有造反。”
钱侍郎只嫌他啰嗦,“快去。”
萧墨迟回过头上去了,想想又转过来说道,“他们计划以尧曲城为中心,一点一点儿地蚕食大庆。”
萧墨迟原是想再去求一求迟健帮着钱侍郎与傅柏年说说好话,可没想到却偷听到了迟健与易旻的谈话。
钱侍郎对此不作反应,反小声说道,“小心。”
萧墨迟一出大牢的门便对着两名看守说道,“辛苦了,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喝一杯去。”
两名看守都是月氏士兵,有些犹疑不定。
萧墨迟冲着手哈了一口热气说道,“这天这么冷,得喝几杯暖暖身子才好。走,甭和我客气。再说里头不还有人守着嘛,你们怕什么?”
两名看守这才乐意地点点头,冲着萧墨迟做了个喝几杯的姿势。
萧墨迟遂领着二人离开了。
钱侍郎与傅柏年见时机成熟,这才溜出了大牢,两人见四下里并无异常,便拉低了头顶的帽子,大大方方地出了大营的大门。
禾之晗则在暗处一直跟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