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秀从阿荣的手上接过箱子,随后朝着小院内走去。
她要先将带来的花草请刘女官过目。
之后依照花匠在她离开花圃的时候关照的那样......再由刘女官派人送去御书房不迟。
......长廊上,宫女惠萍自打跟那俩人在小院外遇见后便一直低头思索着。
身边另一个同伴看向她语气带着惊讶地问:“惠萍,你这是怎么了?”
惠萍轻声嘀咕道:“来的既然是工匠,怎么跟着她的不是小林......”
同伴看向她有些奇怪地说:“惠萍,刚才跟咱们打招呼的女孩子是花匠的孙女啊?”
她比惠萍来得迟,又没惠萍活络。
对于宅院里的人,她至今还没有认得很全。
何况花圃的人住得离他们都很远,平常见到的次数很少,所以更加不太熟悉。
同伴回忆了一下,对着惠萍道:“先前咱们碰上的......我见她身边跟着的那个人......好像是工匠师傅吧?!”
袁秀的话,宅院里认识的人还稍多些,而跟随在她身边的阿荣......装扮更是好认。
同伴明显能从阿荣的装束看出来他是宅院内新来的工匠。
同伴说完,不禁猜测道:“是不是两边离得近,所以他们一有事,就会互相帮忙呢?”
花圃跟工匠住的小院离得近,因此人们说起的时候,偶然间是会提到这件事的。
同伴显然也听过。
正在这时,长廊转弯处,有个身影忽然间一闪而过。
惠萍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了。
稍后,她皱了皱眉。
惠萍站在原地定了定神,接着转过头对着一边跟她一块儿走的同伴道:“你先走一步,我有些事情忘记了。”
“我现在,得回去一趟呢!”
......茶楼内坐着喝茶的客人们轻声交谈。
我视线再次掠过周围,倒是看不见从装束上能直接辨认出的异族人。
推测......可能是因为这一带不算镇中心最热闹的街道。
因为我们从镇北穿行过来的时候,确实发现顺安堂周围才是异族人出没最多的地带。
那边更加热闹些。
我估计来茶楼的异族人远少于去酒楼食肆的人数。
隔壁桌的话题不算新鲜,两人坐在那里一边喝着茶一边正在讨论着震后安抚的事情。
这在北地镇算是大事,女帝来了之后,也调拨物资去往周边山中正在重建的那些村子。
我原本是无心在听的,听着听着却不由得听进去了。
很快,我的注意力便从窗外街道移开,而是转移到了周围茶客谈论的那些事情上。
他们说的事情,我很有感触。
我听得专注,甚至连对坐的人的表情都被我暂时给忽略了。
我的印象中......跟地震关联最多的是当初在西南陲的那一场大地震。
相同的场景,可是又有些不同。
彼时在震中附近,所到之处我见到的景象,说起来简直是满目疮痍。
一想起,就会勾起我脑中关于地震的不少回忆。
不是不惆怅的,那会儿不管怎么说,云楚可算是在我身边的,虽然我们压根就没什么独处的时间。
因为震后的缘故,我们在营地没日没夜的跟着西南陲的那些大夫救治灾民。
我的医术也是在那次机会中得到了很多历练。
有时候独当一面,不得不拿出魄力来。
我仔细回想,心中总不免难过。
在灾区那会儿,我忙的昏天黑地,顾不上跟云楚有任何联系,他的忙碌更在我之上。
难得有闲暇透口气,隔着距离望着他所在的位置。
不管黑夜白天,只要看一眼,想到那边的人,我就会再次打起精神!!
他是我的动力!
地震的灾害跟目前的北地镇相比,可能有过之而不及。
我到山中先锋营营地的时候,有机会走山道到达北地镇,途中就能清晰地看到当初地震留下的痕迹。
山民也跟我大致说了一些。
要是想得远一些,我认为在西南陲那会儿我接触震后最多的是外伤,跟军医要救治的一部分伤者是重合的。
施御医给我的建议,还有万师傅跟阿荣提到的事情,倒不是没有可能的,只不过要看我接下来的进度。
我要是没办法顺利地在北地一线做成我要做的事情,那么......或者可以选择听从安排。
在混乱的局势中,给自己找找别的机会。
一瞬间,我想得很多,就跟在宅院里的时候那样,想着想着就走神了!
这会儿阿荣不在眼前,没人来吐槽我。
不过对坐的侍从还是很诧异地朝着我望了一眼,随后视线就移不开了。
那家伙似乎不对劲,当我反应过来,心生警觉跟他对上视线的时候,对方又刻意地迅速移开。
这人很有意思,他在打量我,带着探究的眼神,又跟在宅院那会儿初见到我的时候不一样。
......我低头思量,目光掠过桌角,在西南陲的时候我开药的方子都能想起来。
我依然会想到在大地震中失去至亲的小孩子。
后来给出的建议......雪鹰他们会好好替那些孤儿筹划么?
我心不在焉转头看向窗外。
几时我会有机会再去西南陲一趟,看看那些人呢?
在脑中整理了一遍,我想不到时隔很久,我会遇上类似的情景。
眼下,我就是再次面临了抉择,必须得在去往一线营地......小院内的工匠结束任务之前筹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那张地图已经印在我的脑海里,比宅院里的地形图印象深刻多了。
因为那可不仅仅是山中可走的路线,能停留的位置,还关系到云楚。
目前的局面,一线营地那边听说还在暗中调查细作。
加上女帝身在北地镇,恐怕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我现在还没法预估。
表面上看来,暂时的平静之后往往跟随而来的会是变化和危机。
暗中行动的那些人更会筹划着下一轮的行动。
我脑子有些乱,思绪整理一遍,却又难以找到新的线索。
......茶楼内的小伙计很快送来了茶水,我趴在窗台上,连头都没转过来。
视线在街头扫过,倒是看清楚万师傅去的工匠铺子好像来了不少人。
那些人看着风尘仆仆的,该不会是来镇上的商人吧!
他们的样子还挺像的,怎么也偏巧选择了这家铺子,这里离进镇子的关卡近一些?!
我脑中闪过念头,那样的话......万师傅要等更长时间了。
铺子里的工匠肯定很忙。
其实挑选铺子的事情,昨日也商议了很久,三人商量的结果一致觉得还是在离宅院远一些的区域比较合适。
挑中镇南的铺子就是基于这方面考量的。
不过我们似乎不够谨慎,因为忽略了这里距离关卡的路程。
“茶水来了!”
对面的侍从低声对着我道。
他大约是未见我动桌上的茶水,提醒我来着。
我猛然间转回头,瞧见他将桌上的茶水跟点心朝着我的方向移动过来,示意我。
友好的举动总是不能拒绝的。
我自己也想试试这家茶楼的茶水。
“谢谢,”我伸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很普通,味道还有几分古怪。
我皱眉停顿了一下,接着伸手从桌上的盘子里取了一块点心。
好让点心的味道将茶水的气味盖过去。
点心倒是不错。
到了北地镇之后,我是第一回到街上的铺子里来,心中暗道兴许这里的人喝的茶都这样呢,只是我初来觉得有点怪而已。
我没有多想。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再次看向坐在我对面的侍从,决定找点话题。
我对着他道:“您走肃州到北地,从山道过的,看到北地附近地震后的情况了么?”
侍从是跟随宅院内做事的人一起来的,他们是一整批人过来。
他们走水路从国都城到肃州,接着就是肃州到北地走官道......采取相对来说最快捷的方式。
官道蜿蜒曲折,途中多半都是山道,所以提起震后的样子,我觉得他肯定见到过。
我不晓得该找什么话题,似乎眼前的事情谈论起来会比较应景。
毕竟我相信,他也听到了周围那些议论的声音了。
特别是离我们最近的这一桌人,他们一边喝茶一边在议论的事情我们都能听得很清楚。
侍从看着并不是迟钝的人,能在刘女官身边做事的嘛!
......袁秀走进屋子的时候,瞧见不远处的那个人倚靠在桌子旁居然睡着了。
不过,那位刘女官即便是睡着了,也是睡得很轻。
因为袁秀走进去,慢慢靠近她的时候,她就睁开了眼睛。
两人对上了视线。
袁秀清楚看到刘女官眼下的青影,她像是有心事,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而且,袁秀还能看得出来,她熬了一整晚的样子,听说陛下的御书房总是彻夜不灭的灯火......想来是在御书房议事吧!
袁秀心里闪过念头,望着她的时候轻声问道:“刘大人,那盆花草拿进来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刘女官微微一怔,伸手拍了一下额头道:“险些忘记了。”
“那是陛下要的花草,你带来了,放在何处?”
“就在门口的长廊上,您想看的话,我马上去取来。”
袁秀听言后赶紧回答。
她进屋前犹豫过,觉得还是先放在外头,先来问一声比较合适的。
“不用,我出去看看就行,一会儿要派人送去陛下的御书房的。”
刘女官站起身,袁秀等她走到面前了,才跟着她的身后。
两人一块儿到了长廊上。
袁秀视线看向远处的林子,看不到人影来去,心中暗道阿荣大约是在林子里坐着等呢!
她去过那里,知道有假山,还能躲雨呢!
林子里是可以停留的地方。
刘女官蹲下来仔细看了看那盆花草,的确是养得很精心,看上去生气勃勃的。
她难得露出轻松的笑容。
看向袁秀的时候,刘女官的语气柔和了几分:“你爷爷真是花了心思在照料花草的,看这盆花长得多好啊!”
袁秀低头回应道:“爷爷都不让我碰呢,刘大人。”
刘女官看了她一眼,呵呵笑道:“我让人送去御书房,你可以回去了。”
算是将任务完成了!
袁秀走出院子的时候,松了口气。
她走到院外,很快朝着林子的方向走过去,想看看阿荣是不是如她猜测的那样,躲到了林中空地的假山附近。
她脚步匆忙走到假山旁,阿荣果然坐在一处山石上。
见她靠近,阿荣站起来对着她道:“袁秀,送去的花草刘大人看过了?”
“嗯,她说会派人送去御书房的,我现在可以回花圃去了。”
“咱们一块儿走回去。”
袁秀说完,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随后对着阿荣又道:“万师傅,还有小林,他们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吧?”
“肯定的呀,没准还得在街上走走,小林都说了会带吃的东西回来的。”
一说起感兴趣的话题,阿荣神情喜悦地道。
袁秀无奈地看向他,顿了顿问道:“小林临走前有说过别的话么?”
“你问的是......”
袁秀回答道:“哦,我跟小林提起过顺安堂的事情。”
她很快转了语气:“不过这次小林的身边还有人跟着,即便是出了宅院也不一定有机会能去顺安堂呢!”
袁秀思量后,看向阿荣道:“早上我在门口碰见小林,看他身边跟着的人好像就是刘大人底下做事的。”
“单是他跟万师傅出门,就没那么多限制,有上头派去的人跟着,那可不一样了!”
阿荣接话道:“所以我不去也是好的,以免瞧见想逛的铺子都没机会去。”
听到这里,袁秀抿嘴笑道:“我还以为只有女孩子才喜欢在街上闲逛看看。”
“你难道也是?”
阿荣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对着她道:“袁秀,我在军营里太闷了,成天都待在一线营地,但战事又没启动,大家就是等着。”
“除了日常训练,都没事可做。”
行走间,林中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