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们寻思着关于那些讲究的门道跟布置安排,就一并汇报给主上,请他最后定夺!
凭借主上挑剔的个性,还真得是更加挑剔的人提出来的建议才能被顺利认同吧?!
至少护卫们是这么认为的。
否则凭着他们几个兴许花再多功夫,出来的成效也未必会让主上满意。
不满意的话,后果势必会很严重,让人担忧啊。
......夜里的大雨过后,此刻雨散云开,一轮溶溶月映照天空。
目光往山顶扫了扫,我瞧见斜坡上的树林里,似乎能见到木屋一角。
藏在树后的,大半被挡住了的木屋。
狩猎人临时住的地方?
山风在耳边逡巡,霎时间我脑中划过一个念头!
印象里......我看见的那间屋子就跟那一回我和少年在溪边看到的一样!
在深山中的几天内,不止一次看到这样的小屋。
坐着山里那户大爷大娘家的车子从深山下来的时候就看到过好几间。
我问过大爷,的确是我记忆当中关于这些小屋的用途。
顺带我还提到了跟少年在山洞那边住了一晚,当时我从林子里穿越过去见到的那一处荒弃的木屋。
老大爷说,那会儿溪边的住户都在的时候,木屋也有人修缮,不像后来,溪水暴涨,那段时间还闹过几回灾。
随着溪边的住户搬离,那一带的木屋也都空置着无人再住。
跟着车夫从小镇开始。坐车赶山路也大半天了,错落在林间山边同样也能见到这样过往歇脚的地方。
散落在山腰,分布在林间的小木屋。
这回。又出现了类似的一间,只不过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是哪里呢?
”哎,咱们要不要......“我思量着抿了抿唇,话还没说完,少年忽然发力,拉住我足尖轻点树干飞身窜上了一旁高高的树顶。
要是说先前他的举动,就是带着我跳开陷阱那一招因为猝不及防让我吓到了的话。这一回的轻功可是实打实的让我开眼了!
艾玛!还能这样?!
居然可以这样!
我收回那个说法,体内的那点余毒兴许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的。
这个人,不能用平常人的眼光去看待。绝对不能的!
一时间,我人虽然被他挟制住惊魂未定,心里却有点高兴,嘴角轻轻扬起。刚才受的惊吓反而不算什么了。
我不知道那一晚在猎户的院子发生的事情。在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那一处荒凉的无人的山洞。
记得我还急急忙忙冲出去找他呢!
结果在山洞的入口不期而遇地跟他撞上了!
当时我吓了一跳,但是我直觉少年会受伤会中毒都跟我有某些关联。
他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弄成那样的,他没提,不代表我不会想到。
我们当时停留在那个看起来不怀好意的猎户的宅子,在我事后看来,绝对是一个失误的决定!
我应该更加信任我自己的直觉。
那个猎户给我的第一印象真的不好,很不好!
在无需深入了解的情况下。还是远离第一印象就很糟糕的陌生人为上!
这个规则适用于陌生人,无需深交的陌生人!
关于少年中的毒。他面对我的时候隐隐晦晦,后来我才有机会察看到。
是以,我一直都很担心。
虽然没跟他点破,现在看来,他的举动让我心里的负担就放下一大半了。
我琢磨着,等到了肃州城,若是......若是他找不到合适的大夫,他又变得没那么讨人嫌的话,我可以考虑帮帮他,再不济,还有师兄呢!
我能力有限,师兄可不是!
少年跟我相处的几天,扭转我对他的印象,慢慢展现出跟最初相处的时候完全不同的一面。
......放眼望去,山中密林里的树木不少都高耸直立,眼下我跟他躲藏的这棵更是极高的。
他能带着我,等于负重一个人的情况下,居然能轻松上了这么高的树,我,我简直......了!
我心底忍不住赞叹一声。
想起他嘲笑我的那句话,这辈子要练成这样是没指望了,如今看来,我深以为然!
一番心思描述起来挺长,当时不过短短几秒间。
”前头有人来了?“
我感慨之后,眼神警觉地问。
话一出口才想起我多余了,都看到湖边的痕迹跟断崖边的布置,这是人为的啊,还用问么?
再说我问的对象,他心里更是比我还清楚呢!
少年对着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道:”小菱,别说话。“
他拉着我藏在茂盛的林叶间,视线跟山坡那条斜斜的路几乎是持平的。
少年忙中也未出错,他挑了个好位置,能清楚看到对面情况的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们就那样悄无声息的望着山上小木屋内的人出来,再一路往下走。
我屏住了呼吸,竭力倾听那几个人的对话。
不经意往身旁扫一眼,少年身子一动不动的看起来比我都专心。
......见身边人转过头去,少年同样偷偷瞄了她一眼。
耳朵还留心着那几个下来的人的动静,少年的心思却忽然间一动。
身边的小子蹲在树枝上,枝叶围绕。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能见到对方的侧脸跟小巧的耳垂。
线条清丽,画笔都难勾勒的神韵!
少年情不自禁被吸引住了。盯着看,看着看着......竟然有些走神了!
我觉察到身边似乎有道目光锁定着我,不作他想。我转头看过去。
目光凝结,少年仓促间同样转过脑袋,他转动的力度可能大了点,不知怎么的,忽然撞到了一旁的树枝。
很轻微的一声响,又在高处。
然而那一刻,我紧抿着唇。紧张到瞬间心都像是快要跳出胸膛了,甚至连手心都出汗了!
因为我完全不清楚从小木屋下来的人究底是什么样的来历。
我在心中默默地数着,一、二、三、四、五。他们一共有五个人。
此刻忽然停下脚步站在那里不动。
我心里没底,他们几个人是什么样的水准,我知道,在这种时刻。容不得一点疏忽。
几个人停在那里。鬼鬼祟祟转头扫了一圈,似乎在观察四周有没有人。
我心定了一半,几时见过高手会是这么猥琐的样子?!
见周围没有异常的动静,这几个人放松下来,同样待在树上,如紧绷的弓弦的我也一样松了口气。
看来他们的谨慎只是正常的习惯性的反应,大约他们从山上下来都是这种状态的。
少年弄出的那点轻微的响动,可能早就湮没在风里的树叶声响中了。枉我还那么紧张。
虽然危机暂时摆脱了,但是我还是没按耐住心头的不满。对着身旁呆着的少年侧过头白了一眼。
少年一愣,对上我的视线更是一瞬不瞬的,当我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搁在眼下的身份里并不恰当的时候,说实话已经晚了。
幸亏底下的几个人有了新的动向,等于是来帮我解围了。
我皱眉望过去,听着他们的对话,目光首先在他们的脸上停留,穿过树叶的缝隙,我见到跟以往见过的长相略微不同的一张张脸孔。
看上去,这么五官鲜明的长相带着某些异族的特色。
我心中正迷茫,身旁的少年微微动了一下身子,伸出手对着我缓缓比划了一个动作。
我目不转睛盯着,刹那间愣住,是北地?少年比划的意思是北地。
知道了他的猜测,我望过去看那几个人的眼光顿时变得不同了。
北地来的?
然而少年并没有停下手势,他无声地再次比划了一下。
我居然又看懂了,什么时候我跟他变得那么默契。
少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但是这回他告诉我的是”军中“!
北地,军中,忽然那些萦绕在心头的困惑一刹那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怪不得会那样!
我心头沉甸甸的,已经能猜到前因后果。
王师正在赶来肃州的途中,这也是他们必经的一条道路。
布置下的机关,是为了迎接女帝带领的队伍吧!
树下的对话一句一句落入耳中。
夹带着异族口音的对话,让我不太听得懂所有的内容,隐约听明白了其中一些关键的部分。
他们提到,那位失踪的村民正是冒冒失失闯到了禁区内,无意中撞见了他们在做的事情。
既然是这样,怎么还能有活口呢?!
村民们是在寻找不假,但是找的区域是在湖对岸那一片的,因为那里才是村民捕鱼所走的路。
我凝神一想,他们说的很有道理。
因为我跟少年走来的时候也撞见了陷阱,并且听少年事后的判断是个荒弃的陷阱,跟我们住过的那户山民大爷布置下的不同。
这种陷阱大约是一年到头都未必会有人察看的,要知道少年先前的判断是多么了不起,让我们躲过了生死相关的祸事。
眼神黯然盯着树下几个人看了一眼,我心道那位冒失闯进来的村民实在是太倒霉。
那些结伴而来找寻他的村民,每一个都要失望而归了!
对话中有我更加关心的部分,关于西兰的王师,这部分的内容他们在说的时候提及好几个名字,那些是我完全听不懂的了。
我转头看少年,他依旧听得专注,跟我相反,不像是听不懂的模样,我心中一动!
......怎么做?我心中纠结,他们有五个人,而我跟少年只有两个人,尤其是我,战斗力不能跟北地军中的男子相提并论。
看看他们彪悍的体格就能知道。
少年,我身边的少年,虽然功夫了得,但是对方是五个人啊,我生怕万一,突然间我紧紧握住了拳头。
因为我再一次体会到了技不如人的无奈,如果现在他身边的人换成是师兄,是不是一点担心都不需要了呢!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低下头。
少年轻轻挪动了身体,靠近我,这一回他示意我伸出手来。
少年在我手背上飞快写下几个字。
我震撼的望着他,一时间竟然失去了点头或者摇头的勇气。
他写的是:“小菱,想不想看我赌一赌?”
我猛然间按住了他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
少年隔着帷帽的面纱对着我微微一笑,几分模糊。
“不要轻举妄动,”我焦急望着他嘴唇无声地动了动道,“他们有五个人呢。”
少年的视线停留在我的,我的......唇上,竟然再一次看住了!
这个家伙怎么搞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在这样的时候!!!
刚才那点震撼刷的就没了,我恼怒望着他,不知道这会儿该转开脑袋还是跟他视线直直对上。
好为难的命题!
好在他的凝注也只是一时,我有种错觉,怎么他给我的感觉刹那尴尬起来。
深吸一口气,我望着他眼神坚定嘴唇无声地动了动道:“赌,要赌!”
少年同样吸了口气。
“不过,不是看你,而是看我。”
少年讶然望向我。
“记住,机会可能只有一次,别错过了!”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沉下心事,王师正在路上,这一处如此危险,还是必经之道,某人......
林中忽然变得格外格外安静,安静到像是能听到每一次的异动。
”准备好!“我对着少年比了个手势。
下一刻,我从树上跳了下去!!
......山神庙,躺在地上的车夫动了动,缓缓翻了一个身。
天色微亮,山神庙没有新进来的过客,还是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地上。
由远而近的一阵脚步声,车夫费力睁开眼睛。
视线落在庙堂的顶上,他有一瞬间的茫然。
昨夜因为大雨耽误了行程,留在这里临时做了顿饭,后来,后来,那弟兄俩人让自己先睡,说是要守夜。
记得临睡前,他还刻意关照过那个性格开朗的弟弟,要是外头的雨停了要记得及时叫醒他。
因为雨停了,就好赶夜路去肃州,车夫醒悟,那弟兄俩人呢?!
他坐起来,觉得脖子酸痛得紧,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下一刻,虚掩的庙门倏然间被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