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赫忍着心痛送走了岫萤,便下令清点昨夜缴获的枪支弹药,正要按照跟宋立新的约定派人给他送去一半,忽有枪炮声轰隆隆如隐雷隐约传来。侦查员来报:“新四军七团在前边茂林和我军十九路军发生冲突,打起来了。”
“十九路军不是在苏北,怎么跑茂林来了?”
沈赫还来不及惊讶,机务秘书急匆匆跑来道:“师座发来电报,要茂林附近的部队前往茂林支援十九路军全力阻击新四军。”
区区一个新四军七团要调集十九路军和附近所有部队,黄德勒这是要干什么?
沈赫拿过电报看了,确认无虞。一面担忧岫萤在七团委实危险,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飞到她身边,可是一方面军令如山,各司其主,便一路犹犹豫豫。
新四军七团和军部支队本在此汇合北移,却没想到遭到国军第十九路军的伏击。国军一共五万人,而新四军区区八千人,寡不敌众。
沈赫到达茂林时,十九路军已经追赶其余新四军,留下一支小支队打扫战场。战场上尸横遍野,看过去全是新四军的天蓝色军服。那队长看见沈赫,呦地一声道:“沈连长,你晚来一步。”
沈赫也顾不上和他打招呼,蹲下身翻看那死去新四军臂章上的番号。那队长道:“别看了,是新四军七团。七团倒霉,首当其冲,遇上我们十九路军,几乎全军覆没。我们十九路军一向最是骁勇善战所向披靡……”
沈赫已经听不见他絮絮叨叨的话,只顾自在场地上翻找着,一颗心焦躁不安。那队长奔上来道:“老沈,你找什么呢?别找了,基本上没活口了。”
沈赫一听没活口这三个字,一把抓住那队长的衣领。那队长看他一副一口要把自己吞进去的样子,战战兢兢道:“沈,沈连长,你干什么?”
干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他放开那队长,不知所措地往前跑了几步,满地死人,满地的鲜血。他又跑回来,抓住刚刚爬起来的队长,直
问:“岫萤呢,岫萤哪里去了?岫萤哪里去了啊?”
这沈赫是疯了吧?那队长被他摇晃得一把老骨头都要碎了,急忙叫人来把沈赫拉开。
沈赫在战场上坐了一天一夜,瞪着血红的眼睛看部下把新四军的尸首一个一个抬过来给他过目。
没有岫萤。
他急道:“还有呢?”
“报告连长,没了,这是最后一个了。”士兵回答。
“没了,没了,这是最后一个。”沈赫喃喃自语,总算放松了下来。
没有岫萤,没有宋立新也没有罗新觉。他们带领着不到一百人突围,七团遭此重创,只得往江北去跟八路军汇合。
沈赫回到江苏,气势汹汹地闯进黄德勒的指挥部。
“师座,你为什么要调集十九路军阻击新四军?你知不知道这次新四军伤亡惨重,日本人还没赶出去,我们自己倒先打起来了。”
黄德勒的几个部下看他这副兴师问罪的态度,立马道:“沈连长,这是你作为军人对上级说话的态度吗?师座做任何决定都跟你无关,你的职责是接受命令并按命令行事。师座给每个茂林附近的部队发了电报,要求尽快赶到茂林,你为什么迟迟不到,贻误军情?”
沈赫气急败坏地进来,并未看清屋子里其他人,此时一看说话之人,不是别人,却是那道貌岸然的闵辉成。
他是受了委派,前往江苏传达命令,并督导江苏时事政治的中央特派员。
“真是冤家路窄啊。”沈赫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又对黄德勒道:“师座,属下并不是要替新四军说话,只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在皖南刚打下来的几个据点,又被日伪军占领,兄弟们不是白白拼了性命?”
“这也是无奈之举啊。”黄德勒缓缓叹了一口气,拍拍他这个得意门生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又接下去道,“共军终究是土匪出身,实在难与之共谋啊。他们不服命令,不守战区,不尊编制,随意扩张行
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知不知道,这次供产党方面不止令一个团进入我江苏地界,还有八路军第十,第十一支队南下。你说,他们这是想干什么?还有没有一点合作的诚意?”
想干什么,难不成要吞并整个江苏?沈赫不置可否道:“还不至于吧?”
“走着瞧吧,防范于未然。”黄德勒话音刚落,就有机务处处长拿着重庆方面的重要电报进来。
黄德勒看了,一下将电报按在桌上:“八路军不顾委员长不准过江的皓电,已经渡江而来。委员长下令,决不能让他们靠近江苏。”
即刻命令十九路军全力阻截八路军,又因沈赫这次扫荡日军据点有功,令他率领秋风连,外加越级带队率领一个团追击新四军余部,防止他们与八路军汇合。
沈赫拒不受命,黄德勒气急。顾俊死后,在皖南他犹如苍鹰折翅,后来出现了一个沈赫,填补了这个遗憾,他对沈赫是期于厚望的,只可惜这年轻人脾气执拗,犹如茅坑里的石头。
闵辉成在一边看着,不禁“呦”地一声道:“沈大少的脾气是一点没变啊。”
沈赫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黄德勒道:“我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如今做了军人上了战场就得服从命令。我是你上级,我现在命令你立刻率领秋风连追击宋立新。”
沈赫咬咬牙,把头一低,道:“这次属下实在难以从命,属下愿意接受军部处罚。”
“你!”黄德勒是恨铁不成钢,又兼闵辉成这个特派员在场,私下里黄德勒把他当半个儿子,顶几句嘴还不在话下,可是当着外人沈赫一点面子也不留,他便火大了,厉声喝道:“别以为有几分军功就目中无人。”
当即便下令将沈赫撤职羁押,另将秋风连升级为团,重新任命团长追击宋立新。
“师座,还请三思啊,同室操戈相煎何急!”沈赫一听,担忧岫萤,冒死劝谏,还是被人强行拖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