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夜赏花灯

哪知顾伯放下药碗,笑眯眯地道:“还是罗老师年纪轻,脑子活络,去找了巷子口的老瓦媳妇来帮忙。这两天也多亏了老瓦媳妇了。来来来,把药喝了吧。”

老瓦住在学校隔壁,在巷子口摆书摊的,五年前得病死了,他四十几岁的媳妇守了寡也接替了他的书摊。她来照顾岫萤的时候,顾伯就帮她看着书摊。这会儿,顾伯煎好了药端来,准备去接替老瓦媳妇,岫萤忙道:“顾伯,我现在好多了,不必再麻烦别人了,我自己能行。”

岫萤听如此说,窘得不敢看罗老师,不过倒是松了一口气,接过顾伯递过来的药慢慢地搅动着汤匙,却是满腹的心思。

本来一个小感冒,可是岫萤却一直拖到元宵节才好。老师们也陆陆续续开始回学校了,晚上,罗新觉和其他几个提前归校的老师过来叫她一起去看花灯。

岫萤因病在床上躺了这些天,能下床的时候也懒懒的没有出门,只在屋子里看书,确实是闷得慌了。一听说又有花灯看,兴奋起来。可是一想起往年都是沈赫带她出府看灯逛庙会,而沈赫自从上次一走,一连好几天都没有露面,不觉心里又有点点酸楚。

出门的时候不知道大家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到花灯会,只剩下罗老师和岫萤两个人。岫萤因想着顾伯先前那番话,对罗老师心存芥蒂,不像从前那般亲近了。罗老师倒还是落落大方,丝毫未觉。岫萤看他模样,到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罗老师是对她好,可他对每个人不都是一副笑脸热心肠吗?许是自己想多了,这么一想,心情便也豁然开朗。

会上的人和灯还是一如既往的多,往常沈赫会紧紧牵着岫萤的手,她不怕走丢。这会儿她一步不错地跟着罗新觉,到没有心情赏灯了。

罗新觉也觉得挤得慌,北方家乡也有灯会,可是不会排成长龙行的,大多是在大广场上,分散的比较开。大概南方的城市建筑和排布跟北方不一样,很少有这么大的广场可以容纳整个灯会。

罗新觉四下里一眺望,找到了一个好地方:“我们到城门上去吧。”

那也不算城门,是官家放烟花的瞭望台,有人把守着,罗新觉给了三十块钱给他买酒喝便放行了。

上了瞭望台,视野就开阔了许多。登高

望远自有一番意境,罗新觉叹道:“站得高看得远,这么看下去是不是比在下面看有意思啊?你瞧!灯火璀璨,上有银河下有巨龙啊!”

岫萤顺势望下去,一条长龙灿烂辉煌,蜿蜒而上指向北边,人群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河流倒似巨龙在苍茫夜色幻化的海里游动,生动极了。

“好美啊!”岫萤忍不住赞叹,侧目去看罗新觉,灯火掩映下一张年轻的脸庞上蒙着淡淡的烟,但依旧难以阻挡意气风发的模样。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他牵着,她忙抽开,假装若无其事地撇开头去,可脸却又泛红。

罗新觉看她羞涩的样子,不觉失笑。他学校里的女同学可都是各个落落大方,开心了会挽着你的胳膊,生气了会拍你的肩膀。就是家里头的姐妹也都是骑马打猎英姿飒飒、刁蛮泼辣。

岫萤虽说生于北方,却全养成了南方女孩子羞答答的个性,不过这也正是她可爱的一面。女孩子还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好。

他们在上面待了一会儿,看守抱着一捆烟火上来说有人要放烟花,问他们要不要。就见一男子扶着他怀孕的妻子上楼来了。岫萤见那熟悉的身影,一下子就慌了神。

“小英,我们也放烟火玩吧。”罗新觉正从看守那里买了烟花边付钱边回头问她。

岫萤应付般地“哦”了一声,却看着沈赫小心翼翼地将大腹便便的南乔搀上楼来,猛抬头看岫萤立在楼梯口,不由诧异。

岫萤故作镇定地笑:“少爷,你们也来看花灯啊?”面对沈赫和南乔她想哭想逃,可是她流不出眼泪,逃不开他的视线范围。

罗新觉跑过来,兴高采烈地道:“小英,你看我买了这么多烟花,我们赶紧挑个好位置去放,不然等一下人又多了。”

岫萤没有动,楼梯上站着的一对夫妇也没有动。他拉了拉她衣袖:“小英?”

“什么事?”岫萤转过头来一脸茫然。

他举举手里的烟花:“我们放烟火啊。”

“哦,好,好啊。”她看不清沈赫藏在黑暗里的一脸愠怒,就被罗新觉拉着走开了。她回头看他,他依旧站在方才的位置,不上来也不下去,夜晚的光芒勾勒着他一团影,虽然有南乔相伴,却有说不出的孤清。她

多想朝他奔去,可是他的手里已经牵着另外一个如花女子。她逼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接过罗新觉给的烟花和洋火,可是她的手一直抖,打了几次火就是打不着。

她鼻子发酸,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可是沈赫已经不在那里了,南乔也不在。环顾四周,整个瞭望台上都没有其他人的影子,连那个看守也不见了。楼梯上一阵闹哄,跑上来许多男男女女,手里拿着各色烟火,抢着占领有利位置。

罗新觉道:“看!我们多有先见之明,先挑好了位置,不用跟他们似的抢了。”

岫萤点点头,笑道:“是呀。”可是眼神里多少有了那么一点落寞。

天空中烟花绚烂,人们都仰着脖子发出阵阵惊叹。沈赫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地走着,福丫搀着南乔艰难地跟着他。

南乔跌跌撞撞地摔了一跤,引得福丫又大惊小怪地叫唤。沈赫走回来,扶起她,嘴里抱怨道:“身体还没好,非要出来看什么灯会!有什么好看!”

南乔从学校回去的那天晚上也发起了低热,一连好几天都不退,因怀孕又不能下药太猛,只能慢慢地养。沈赫依着她的性子,好几天没出门,就在双燕楼陪着她。转眼元宵节,她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又嫌闷得慌要出来看灯会。

看灯会,有什么可看的!看了一肚子气!

这丫头,怪不得不愿意跟他回去,原来学校里的生活多丰富多彩,闲时看看书,放放烟火,逛逛灯会。那小子又是谁呢,长得人模狗样,小英小英叫的多亲热。他不是跟她说过以后谁叫她小英都别搭理,这么快就忘记了!

真是岂有此理。

他拽着南乔一路挤出人群,南乔的胳膊生疼。知道他是生了气,不是气她病体初愈就闹着要出来玩,而是气方才遇到的那个丫头!

真是阴魂不散,她的生命里为什么就摆脱不了这个女人了呢?也不是啊,沈赫会生气是因为岫萤身边那个男人,岫萤有了别的男人,就不能再勾引沈赫了。她心里有点点亮光,点点希望。可是这点点亮点点希望也只是在瞬间就熄灭了,因为沈赫忽然撒开了手转身就往回走,南乔在后面叫他,他就是不应。他一路扒开人群,不管被他撞被他拉扯的路人的谩骂,直往瞭望台跑上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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