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萤带她去太太那里了。”沈赫也往榻上坐来，把腿搁在靠垫上，今天难得店铺里没什么事，可以休息一下，他伸了伸胳膊又道，“德馨长的像你，讨人喜欢着呢。太太一天不见就想。”
沈太太是喜欢德馨，府里头的人也都喜欢小孩子，家里有个孩子总归跟以前不一样了，死沉沉的总算有了点活力。
南乔呵地一声自嘲，冷笑道：“我可从没觉得我讨人喜欢过。”
沈赫伸过手来捏一下她的下巴：“不讨人喜欢，怎么当得了呀？”
南乔神色顿了顿，她嫁到沈家不过两年，可鲜花掌声不断的花外楼里，一晚喧嚣，她初次见他，仿佛是千年前的事了。她支起胳膊侧过脸看向沈赫，他正抽烟，氤氲白雾笼罩住他的脸，就像画里的翩翩少年被常年累月的潮气化开，变得面目全非模糊不清。
她忽然害怕是不是有一天她完全记不起他原来的样子。她想福丫说得对，是得到庙里去拜拜。
沈太太的院子里，沈奕安也在。岫萤带着德馨一起坐在院子里闲话。正是五月时节，天气不冷不热，沈太太院子里的树荫下摆着茶果、说说闲话、逗逗孙女，这是她从来不敢想的。
沈赫在生意上倒是有模有样的，这倒是打消了一点她之前的顾虑。这么多年沈家太需要一个男人执掌门面。沈太太累了。她鬓边的白头发也多了，眼角额头的皱纹也深了。
她摸摸孙女饱满的脸颊，滑润润，柔绵绵的。沈家总算有个新的生命来接替他们。她心里也欣慰不少。
德馨看见桌上的糕点，红红绿绿的，便伸出小手来
抓，沈奕安看见了给她挑了一块舒软的豆粉糕，掰开了一半叫她自己手里拿着，自己拿着另外一半，掰开一小块喂给侄女儿。
德馨很乖地张开嘴，一口一口地吃。小孩儿手劲大，手里的半块糕点给她捏的粉碎，小手脏兮兮的，岫萤要给她擦干净了。沈奕安忙掏出手帕来道：“我来吧。”便小心翼翼地给她擦。
岫萤在一边教德馨：“说，谢谢姑姑。”
德馨便奶声奶气地学着叫。沈奕安笑得很开心。
姑侄两个，沈太太看在眼里，心里却想女儿的病经过路岩循调理，已经完全抛开了药罐子，看来也差不多到时候给她往前再想想了。
有下人领着客人往这边来，走近了，沈奕安道：“路岩先生是长久都不来一趟了。”她把脸撇道一边，口气颇有些哀怨。
从前他每天都到府里来问诊，只是随着沈奕安的病情越来越稳定，他便来的少了。到了今年便更是寥寥无几。他听沈奕安埋怨的语气，便笑道：“沈小姐身体康健，我自然是少来的好。医生是最不受欢迎的客人啊。”
沈太太笑着让春生给他倒茶，岫萤把德馨抱开，让沈太太可以应酬客人。路岩循看德馨大了不少，皮肤也白起来了，胖乎乎的脸蛋，圆溜溜的大眼睛，手里抓了块糕点，也学着方才沈奕安喂她的样子，一小块一小块地掰开来送到嘴里。
看见路岩循，便冲他眯起眼睛嘻嘻一笑。
这孩子可真可爱。他摸摸她的头。岫萤道：“叫伯伯好。”
孩子嘴里发了两个音，倒是吹出了一个小气泡，沈奕安便道：“德馨过来
，看你满嘴都是点心渣滓啦，小脏鬼。”
岫萤便把孩子抱到沈奕安那边去。
沈奕安逗弄着孩子，却有意无意地把耳朵眼角余光瞄到说话的人身上。
只听路岩循道：“沈太太，沈小姐这几日身体可还好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沈奕安心想，我人就在这里，你干嘛不问我，却要问我妈妈呢？难不成当我是透明的吗？
沈太太点头道：“路岩先生确实医术高明，你瞧。”她往女儿身上看来，“比以前胖了点，人也精神多了。”只是眉宇间多了几丝女儿家的愁思，沈太太纳闷，方才还好好的呢。
路岩循也看到沈奕安那边来，看她气色不错。但沈奕安抬头看他时，他便把目光避过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沈奕安心里气鼓鼓的，便起身道：“妈妈，我不舒服，好像是给太阳晒着，我想回去休息。”
沈太太看看日头，并不是很猛，但想女儿大病初愈，体质还不能跟常人相比，便担忧道：“头疼么？”又叫春生，“扶小姐去房间休息休息。”
沈奕安道：“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去这么点路。”说着边走。德馨在那里“姑姑、姑姑”地叫着，她也不理。
“这是怎么了？”沈太太纳闷。
路岩循听她说不舒服，还真怕她哪里又不好了，赶忙对沈太太道：“太太放心，我去给沈小姐看看。”
沈太太道：“有劳路岩先生了。”
路岩循笑笑，便提了药箱到沈奕安院子里去。刚进门，隔着垂珠帘子看沈奕安在边沿坐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