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简陋的房间,只有一张床。被褥是破旧的,缝上补丁的,看来已经不知道用过多久了。床|上躺着昏睡不醒的女子,她的脸色看上去十分苍白,庆幸得是并没有泛红,看来没有发烧。
大门被人蛮横地推开了,是那满脸戾气的容嬷嬷。
她的身后跟随着两名丫鬟,丫鬟低着头不作声,显然已经被调教得十分驯服。嬷嬷与两名丫鬟分别站于门侧,满身香气的顾若儿而后步入房间。
顾若儿穿着精巧的绸缎衣裳,袄子又暖又漂亮。盘起云髻,十分明媚漂亮。
她本就出身青楼烟花之地,自知与其费劲心机去抓住男人的心,不如铲除那些敌人更为简单。她望向床塌上的女子,美眸忽然迸发出阴狠的光芒。想起方才王爷温柔的注目,她直觉要教训教训对方,以示威信。
“容嬷嬷。”顾若儿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细声细气地喊了一声。
容嬷嬷应声出列,拿起一旁的勺子瓢了一瓢水,夺定夺定地走近床沿。不屑地瞥了眼床上的女子,眼也不眨,将那冰冷的水从勺子内泼出。
“哗啦——”
冷水猛然洒在了女子脸上,她眼睑一动,颤颤地睁开了眼。
明珠只觉一阵骸人的凉意袭来,整个人彻底被惊醒。视线还有些朦胧,她恍惚地望向来人。眼前有四个人影,她瞪大了眼睛,终于将那四人瞧了清楚。一瞬间,吓得半躺起身。
竟然是昨天见到的新夫人,还有那个凶恶的嬷嬷!
明珠不知道如何是好,脑子一乱,喃喃开口,“我……”
“你这个刁钻的臭丫头!见了夫人,竟然不自称奴婢!”容嬷嬷不由分说,扬手朝她重重煽去。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响声,眨眼之间,明珠脸上又印了五指红印,与另半张小脸相映。
明珠又是一阵头晕眼花,口腔也被打得血腥起来,“……”
“下次再不记着,小心我扒了你的皮!”容嬷嬷果狠地放话,一副傲慢态度。
明珠知道她在狐假虎威,却也不敢再躺在床|上。蹒跚地下了地,跪在了顾若儿面前,“奴婢次再也不敢了。”
“我喜欢机灵的丫鬟,以后可要记着点。放心吧,你既然跟了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不过若是逆了我,我自然也不会轻易饶了你。哪些事儿你该做,哪些事儿不该做,你可明白?”顾若儿慢慢地开口,一副淡然的模样。
明珠不敢有二话,“奴婢知道。”
“人啊,说不准就有点头晕不适,这也难免。”顾若儿十分体谅地说道,忽而转了语气,“不过,就算是晕也要择场合。”
她幽幽说道,“下次若是再说晕就晕,让人见了还以为夫人我对你不好。这不是让我为难?”
“奴婢明白。”明珠咬牙回道。
“既然你已明白,那我就不多说了。今天见你身子不适,那就歇一天。明儿可得开始服侍我。好了,我也走了。”顾若儿宽宏大量地说完,转身离去。两名丫鬟立刻栖近她身边,一人一边扶着她。
明珠见她里去,顿时松了口气。
“对了。”她突得停下脚步,叮咛道。
明珠立刻又是提了一颗心,等待下文,“奴婢在。”
“以后啊,你就跟着容嬷嬷多学学,容嬷嬷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顾若儿见明珠点头,又道,“辛苦你了,嬷嬷。”
容嬷嬷狗腿地附和,“一点儿不辛苦,主子开心,老身就开心。”
“好了,你们忙去吧。”顾若儿终于走出房间,转身消失不见。
而房间内,惟有香气弥漫环绕,让人觉得有些太过香腻。
“夫人说了,今儿个你歇着。明日一早起来服侍,若是晚了,你自个儿知道后果!”容嬷嬷睨着她冷哼一声,甩门而去。
等到人去一空,明珠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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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最后的刹那,风战修惑人的俊容在眼前不断浮现。她是怎么了?竟然昏倒了?夜明珠啊夜明珠,你不能再昏倒,就算是要昏,也不能在这个人面前昏倒!明珠在心里暗暗发誓。
※※※
那个晚上,可能是明珠有始以来睡得最不安稳的一晚。下雪的气节,冷到不可思议。她裹了被子,又将所有的衣服覆在身上还是不觉得暖。薄薄的一床被,无法抵御这严寒。
为什么开春了,天却比寒冬还要冷上许多。
辗转难眠,天一亮,她不得不起来。
明珠哆嗦得替自己洗梳完毕,而后朝着顾若儿的闺房走去。走在路上,远远地瞧见容嬷嬷急步奔来。她立刻停了步子,喊了一声,“容嬷嬷安好。”
“好什么好?起得这么晚?还不快点去服侍夫人!”容嬷嬷疾言厉色。
“是!”明珠低头回道,立刻加快了步伐。
刚过五更天,天色却不黑。因为下了雪的缘故,竟然是一片明亮。
明珠站在闺房外,不时地搓搓手,依旧欣赏着雪景。虽然寒冷可也自在,只有这个时候,她忘却了现在身在何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闺房内响起雍懒娇|柔的女声,“来人!”
“是!夫人!”明珠听到呼喊,立刻应声推开了门。
闺房内,衣物散了一地,裘裤裘衣、锦服、蟒袍,而床前的脚垫上搁了一双绣花鞋以及一双黑丝绒的靴子。
明珠整个人一怔,瞧见了红帐内两条隐约相拥的身影。
并且能够肯定的是,那两人此刻不着寸缕,女的是顾若儿,男的则是风战修。
红木雕绘的床塌上,顾若儿柔|媚可人的女声沙哑响起,“王爷,你好坏,人家今天腰也酸背也疼,哪儿都不舒服。”
“是吗?”风战修沉沉的男声同样粗嘎地传出,说着暧|昧挑|逗的话语,让人脸红心跳,“是本王累坏你了吗?昨儿个也不知道是谁硬是缠着本王说还要,今儿个就忘了?”
顾若儿嗔怪地“哎呀”了一声,吐气若兰地说道,“王爷,讨厌!今天晚上人家等您。”
“等本王做什么?”他故意狐疑地质问,却如同偷腥的猫一般狡猾。
顾若儿又是诱惑地说道,“人家上回儿学了南邦的波丝舞,晚上跳给王爷瞧瞧,给王爷解解闷。王爷可一定要来呀。”
“波丝舞?可本王更喜欢做些别的事情。”风战修沉沉地笑,大掌抚住顾若儿的丰盈揉搓。他低下头去,喃喃说道,“比如说这样……”话音落下,他将身体没入她的体内一阵律动。
她轻呼出声,两条白嫩双腿如蛇一样缠绕住他。瞥向伫立于闺房内的小丫鬟,万分得意地扬起唇角,断断续续地说道,“王爷……天都亮了……”忽儿又故意地叫了一声,“啊……”
“天自然会亮,本王知道。”风战修咬住了她雪白肩头,却是微微扭头。
他的目光直接穿透那薄薄的红纱帐,望向站在不远处的某个人儿。瞧见她慌张无措的样子,眸底一阵深邃光芒。许是红缦的原因,那一张白净的小脸染上红晕,竟然连脖子也是泛红。
而明珠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地僵硬了身体。
这……这、这、这……他们……他们竟然在她面前上演这种激情戏……
明珠瞧见如此,急忙转身想要偷偷退去。
“王爷……慢点……人家受不了了……王爷……”顾若儿完全沉溺于欲望之中,整个人柔如水,声音媚得让男人销魂。
风战修却加快了动作,眼底蹙起一抹阴狠。
他忽然伸出手来,三指一拨,弹指的瞬间一道气流蹿出红帐朝着明珠直直袭去。
明珠闷哼一声,只感觉自己无法行动半步。
她当下明白这是某人故意所为!抬头望向那红帐,两人缠绕如蛇,而那双眼睛却闪着精光。混蛋!古人就是这点好,能够随随便便动用武功!为什么她没有手榴弹?如果她有,一定将他们全都炸死!
风战修兴味地微扬起唇角,收回目光,纵情驰骋。
“王爷……啊……”抑扬顿挫地呼喊声回旋。
明珠动弹不了,只好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将那些娇喘声全然无视,全当是催眠曲在哼唱。可是要命,这个催眠曲也太难听了。她告诉自己要适应这样的情形,因为以后可能会经常碰见。
※※※
一室旖旎,竟是春|色无边,糜|烂的气息刺鼻。
明珠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们这场欢爱进行了多久,突又觉得腹部被什么东西一击,她一愣,发现自己又能动了。可是脚已经麻了,她只觉又酸又疼,哭笑不得只好忍着。
“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些替王爷更衣!”顾若儿的命令声徐徐响起,打破片刻的宁静。
明珠忍着麻感将一旁挂于屏风上干净的裘衣取下,而后迈开脚步走向床塌。她低下头,双手将衣服呈上,却连看也不想看一眼。
不知道怎么了,她只感觉很脏很脏。
有力的臂腕将红帐撩起,风战修赤着精壮的身子下了床。他神色自然,接过裘衣径自穿戴。只是目光似有若无地瞥向低头不语的她,忽然又促狭过一抹不为人知的颜色。
“将蟒袍拿来!”他出声喝道。
“是!王爷!”明珠应道,转身又是将放在几案上的蟒袍拿到他面前,“王爷!您的衣服!”
风战修唇角一扬,“替本王更衣!”
“……”更衣?明珠拧眉望了他一眼,迟疑地上前。
他的身材太过高大,完全将她笼罩。明珠将蟒袍扯开,他双手一摊,一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纨绔模样。她无奈认命,笨手笨脚地替他将蟒袍穿上。领子的盘扣有些高,明珠踮起了脚尖。
风战修却在这个时候故意低头,灼热的气喷洒在她的颈项。她微微一颤,慌张地扭头,他温热的唇就这样擦着肌肤而过。明珠只感觉一阵激荡,竟是恶心反胃。
而侧躺在床塌上的顾若儿却在这个时候仔细地观望,一举一动都不放过。
只可惜风战修高大的身形遮挡了视线,她没有瞧见方才那一幕。
“连更衣也不会!”他不悦地喝了一声,伸手自己扣盘扣。他的手故意抬起,碰触过她的手背,也在同时转身对向了顾若儿。
顾若儿听闻此言,心里懊恼这个丫鬟是不是故意给她颜色看,好声好气地说道,“妾身调教不周,等回头好好让容嬷嬷教教。”
“香茶呢?温水呢?王爷怎么洗梳?”她目光刺向明珠,冷声质问。
明珠显然是一愣,有些手忙脚乱,“马上取来!”
“不用!”顾若儿硬声回绝,冲着房外喊道,“容嬷嬷!容嬷嬷?”
“老身在!”容嬷嬷奔进闺房,扶身道,“王爷安好,夫人安好!”
“一点儿也不好!王爷起了,这是怎么服侍的?”顾若儿语气里满是责怪,显然已经动怒。
容嬷嬷立刻接话,“老身知错!”她望向明珠道,“还不快些跟我去打点!”
“是!”明珠急忙回话,跟着容嬷嬷退出了闺房。
而她总感觉背后有两道慑人
注目,一路尾随。
好不容易洗梳完毕,明珠的噩梦才刚开始。
风战修前脚一走,顾若儿这边就开训了。简直是一波接一波,让明珠应接不暇。此刻,她双膝跪在搓衣板上,低头闷声不语。比起洗衣提水砍柴,只感觉丫鬟这职业完全不是人当的。
这完全是泯灭人权!所以她挺直了脊背,硬是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卑微。
“说!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顾若儿冷声喝道,气得眼眶发红。
明珠摇头,轻声说道,“奴婢没有,奴婢不敢!”
“还嘴硬?”顾若儿见她正襟鞠跪,更觉无比厌恶,“你曾经是王爷的小妾,连更衣都不会?你这不是摆明了给我脸色看?怎么?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不过是王爷不要的货色,还在我面前装什么?”
她说着,喊了一声,“容嬷嬷!”
“是!”容嬷嬷早已拿好藤条,一张老脸横生狰狞。
她慢慢走到明珠身边,明珠捏紧了衣摆,却还是直着身子,没有哆嗦一下。容嬷嬷握着藤条的手猛得一落,对着她的身体噼里啪啦一阵暴打,她出手十分歹毒,眼也不眨,显然对于这种举动十分习惯。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敢不敢?满脑子坏水!臭丫头!”容嬷嬷边打边训,眯起了老眼,“说话!为什么不说话!竟然还顶撞夫人!我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见棺材不掉泪!”
藤条抽得下下狠,不消多时明珠背上印出一道道伤痕。
她忍着疼痛,额头渗出冷汗,“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认错!让你认错没听见?”容嬷嬷打得有些手酸,渐渐缓了动作。
“奴婢不敢了……”明珠重复着这句话,就是不认错。
容嬷嬷又是抽了两下,伸手掐住她的肉用力一拧,“认错!你的嘴会不会说这两个字?还不向夫人认错?”
“……”明珠疼得眼底泛起泪水,只是睁着眼睛直直得望向顾若儿。
顾若儿被她这么一望,顿时腻烦,随意地挥了挥手,“容嬷嬷,我看了心烦,这儿交给你了。好歹她曾经伺候过王爷,你看着办。”说完,她站起身来走出暗房。
“是!夫人!”容嬷嬷鞠躬道,又是抽了下藤条,“给我跪着!跪到晚上!要是被我发现你使小聪明,看我怎么罚你!”
明珠默然不语,顽固得像块石头。
等到顾若儿与容嬷嬷一前一后离去,她这才松了口气。身体也在瞬间弯曲,浑身说不出的疼,动一下就会带动伤口。颤抖着双手环住身体,想要为自己取暖。她突然笑了起来,喃喃自语。
“夜明珠,你死了倒是一了白了。如果你活着,也不过是被人欺|凌。”
原是痴儿的本尊,恐怕死也不知何故!
※※※
明珠一直跪到了晚上,双膝已经磨破了皮,鲜血从膝盖渗出,丝丝血迹沾染了搓衣板。她连一动也不敢动了,因为动下就会疼。可若是不动,也很疼。她是怕疼的,但是从今往后,就算是疼,她也得忍。
忍多久?忍到她逃出这里!
暗房的门被人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明珠以为是容嬷嬷折回,又是一阵心悸。
可谁知,长相平凡普通的丫鬟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她一把扶住明珠,小声地提醒道,“容嬷嬷让我来带你回房,记着,你可不许出声喊疼。如果喊了疼,那容嬷嬷下次打起来还要狠!”
明珠有些发笑,她早已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就算是疼,也无力喊出口啊!
“小心点!”丫鬟放慢了动作,将她扶了起来。
膝盖直起,非人的疼痛顺着骨头刺入心口,明珠皱紧了眉头。她咬着唇,连唇也咬破出了血。一路上,她走得十分缓慢。没由来得想到了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也许用鱼尾换来的双腿,行走时就是这个感觉。
等到回到自己的卧房,明珠一沾上床塌,倒抽一口冷气。
“你等等!我去给你拿金疮药!”丫鬟叮咛了一声,匆匆离去。
明珠背上满是藤条落下的痕迹,她无法翻躺在床塌上。
没过一会儿,丫鬟去了金疮药赶回。她关了门,奔到床沿坐下,小心翼翼地给明珠上药。衣服已经粘着伤口,难以扯下。丫鬟余心不忍,安抚道,“你忍着点疼,若是疼得厉害,那就咬着枕头。”
“恩!”明珠点头,果然咬住了枕头。
丫鬟这才将衣服撕扯下,连皮带肉的,一条一条的痕迹布满整张脊背,像是鱼网一般,简直不堪入目。丫鬟自小由容嬷嬷调教,自然挨过不少打,可却也不曾这样被打,她一边上药,一边怜惜地说道,“听说你曾是王爷的小妾,这也难怪了。”
“往后你可得当心点,千万不出了差错。”
明珠又是点头,紧咬住枕头,不许自己掉泪,更不许自己懦弱。
好不容易上完药,这才舒服了些。
丫鬟将被子盖在她身上,低头望向她,“你性子真倔,竟然没掉一滴泪。”
“忍忍就过了,哭也没用。”明珠轻声说道,扭头对望于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冬梅。你呢?”
“我叫明珠。”
“咕噜咕噜——”刚打完招呼,有人的肚子叫了。
明珠早已饿得不行,这下子更是饥饿难忍。
“给你!”冬梅从怀里取出两只馒头,放到了她面前,“还有点热。我偷偷拿的!嘘!”
明珠眼睛一亮,扬起笑脸,“谢谢你。”
明珠是在三天后才下地,脊背上的伤结了疤,可膝盖上的疼却还未完全愈合。她走起来总会时不时抽痛,有些瘸瘸拐拐。可在外人面前,她一直忍着疼痛,不让人发现她的痛处。
风战修日日留宿烟云楼,与顾若儿两人更是如胶似漆。
日子又是过了好几日,倒也平安无事。
只不过打骂已成家常便饭,她开始慢慢习惯。毕竟打得多了,皮肉也开始厚了。
午后十分,顾若儿起了兴子要赏雪赏花。
大雪尚未褪去,后花园一片白茫茫的银色世界。而初春的梅花迎着严寒风霜盛开,一朵一朵艳丽动人,香气更是芬芳。这个时候去游园,正是恰好的时机。明珠有些开心,她确实有好几天不曾离开过烟云楼了。
领路的是府里的仆人,明珠一路上跟随着顾若儿前行,听着她与容嬷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她一边留心两人,一边则是扭头环顾。
王府的路太过复杂,纵横交错。倘若要逃,她不可能走正门,因为那儿全是侍卫。从烟云楼到正门也太远,恐怕半路上就被人发现了。可是王府的后门到底在哪儿呢?她十分困惑!
没有后门,总有侧门吧?明珠暗暗思索。
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了西园。
西园同东园大同小异,却比东园多了些假山小桥流水。而东园满则是满园的梅树,少了些叮咚乐趣。池子里已经结了冰,偶尔可见鱼儿一闪而过的灵活身影。明珠低头瞧见,心里想起与夏儿一起捉鱼的日子。
自她走后与夏儿再也没有联系,不知道夏儿怎样,也不知道兔子怎样。
咻——一阵冷风呼啸袭来——
明珠一颤,却听见顾若儿道了一声“冷”,容嬷嬷立刻扭头吩咐,“夫人冷了,你立刻折回取件斗篷!若是夫人得了风寒,唯你是问!”
“是!”明珠回道,急忙匆匆扭头。
※※※
明珠呼着大团白气,一路小跑,其一是怕容嬷嬷再找借口打她,其二则是天太冷,做些运动可以御寒。抬头望向远处,却见一男一女朝她徐徐走来。
男子青衣打扮,一看就知是府里的下人。
而那女子走得微慢了些,跟随在后。圆脸稚气,穿着素衣。
明珠定睛仔细一瞧,心中一喜,竟然是夏儿!立刻加快了步伐,朝着夏儿跑去。等到跑近了些,夏儿也瞧见了她,眼神里流露出惊喜。明珠刚想开口呼喊,却见她朝着自己摇头。
夏儿又指了指前面的男子,甩了甩手。
明珠当下明白夏儿是在告诫自己,立刻收了喜色。她又放慢了步伐,不急不徐地朝前走去。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人互相对望,深深地注目。夏儿依旧如初,对着她就眼眶泛红。
突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恐怕她是太孤单了。
明珠朝她微笑,动了动唇,无声地说着“我、没、事”这三个字。
直到两人渐行渐远,明珠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夏儿瘦小的背影在风中萧瑟,她并没有回头。明珠知道她不能回头,因为现在的立场也不许她回头。只好收回目光,又是小跑,看来她要找个方法去见上夏儿一面!
※※※
烟云楼前院,冬梅与另一个丫鬟冬竹正在擦拭柱子。瞧见明珠的身影,冬梅狐疑地问道,“明珠,你怎么独自回来了?”
“夫人有点冷,容嬷嬷命我回来取件斗篷。”明珠笑着回道。
冬竹年纪小,极为害怕容嬷嬷的毒打,听见如此,立刻催促道,“那你快些取了送去,晚了可不好。”
“哎!我这就去取!”明珠点头,奔向顾若儿的闺房。
闺房内,明珠打开柜门,找到了那件手工精巧的紫色绒缎斗篷。她将斗篷抱在怀里,关了柜门急急转身。她怕若是迟了,晚上又要没饭吃。挨打是小,肚子饿是大。她宁愿挨打,也不愿意没饭吃。
明珠低着头奔出闺房,刚跨出门槛儿,却迎面撞上了一具结实胸膛。额头撞得有些疼,她立刻倒退了两步,而后才狐疑地抬起头来。这一望不得了,明珠吓了一跳。
怎么是他!
风战修一身黑色锦缎华服,系着镶嵌着宝石的腰带,他浑身散着冰凉寒气,肌肤也似乎结了寒霜。他站在门口,像门神一样拦住了她的去路。许久也没有动,似乎并不打算退让。
“王爷,奴婢要赶去替夫人送斗篷。请您让个路。”明珠轻声说道,一心只想快些离开。
风战修的目光带着审察的意味,上下打量她。
突然,他侧过身,果然让出了道。
明珠却还没有放下心来,迈开脚步从他身边走过。等到离他远了两步,却也没有发生异样状况,她这才松了口气。刚想加快步伐,却不料身后有人猛得伸手将她抓回原地。
她料不到他会有如此动作,只得被他抓入怀里。
斗篷早已落在地上,一抹紫色。
明珠慌了神色,扭头对上他,冷静地喊道,“王爷。请放手。”
“看来你过得不错。”风战修幽幽说道,仿佛是许久不见的朋友问好一般。
明珠嫌恶于他的阴晴不定,更加防范,迂回道,“劳王爷惦念了。”
“呵呵。”他却突兀一笑,笑得明珠浑身发毛。
下一秒,直接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一个大步踱入闺房。
明珠乱了思绪,反抗地在他怀里不停推拒,出言忤逆,“我已被王爷废弃,王爷难道不怕被人耻笑?好马还不吃回头草,王爷难
道连马也不如?”
“本王还以为你的爪子都快被磨平了,真是不曾料到你依旧如此牙尖嘴利!”风战修沉声说道,一双凤眸好整以暇地盯着她。他的双眼像一潭深渊,永远也望不见底,会让人为之迷足陷入,却又无法自拔。
竟然直接无视她的质疑,果然连动物也不如!明珠气愤地想。
她抬头,一不小心对上他的双眼,整个人顿时一怔。立刻又是低下头,尽量不去看他的双眼,不断地蹬着两条腿,嚷嚷道,“你放开我!放我下来!”
“你让本王放,本王就放?那本王岂颜面何存?”他却十分好心情地逗趣,将她躲闪的模样瞧得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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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抱着明珠跨入闺房,浑身震射出一阵气劲,朝着身后的房门猛得袭去。
两扇檀木门“嘎吱”一声合上了。
刹那间,幽香的闺房内只剩下两人独处。
明珠一下子有些害怕,却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想到他可能会做的事情,又想到他每天对着顾若儿所做的事情,胃里又是开始泛酸难受。她不安地捶打他的胸膛,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你放我下来!你是不是男人?当朝战王竟然说话不算话?”她想激将于他,愤愤开口。
风战修只当她那点力气如小鸡一般,有力的双臂抱着她朝着床塌而去。
“本王说了什么?不过是将你废黜罢了,可本王从没说过不碰你。”他说着,眯起鹰眸,促狭过一抹邪气。
“你……”
明珠听得这话,又是愕然不已,自己则被他置放于柔软的床塌,羞得红了脸。他刚刚松了手,她立刻机灵地躲蹿,想要从他的臂腕下逃脱。可不料刚有所动作,却又被他抱了个满怀。
“风——战——修——!”她终于吼出了他的名字,十分气急。
风战修单手捏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身体,将她拉向自己的胸膛。被他这样放肆得禁锢,明珠倔强地甩头,想要挣开他的手,“放开我!”
他是那么脏,他的一切……
“怎么?从前你可是很享受的呢!”风战修慢慢地低下头,一缕黑发顺着动作滑落而下。
那张俊容一贴近自己,明珠只觉厌恶,脱而口出,“离我远点!不要碰我!”
“夜明珠!”风战修手指加了力道,清楚地瞥见她眼底隐匿的那抹嫌恶神色,阴郁地说道,“你好象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是什么!”
“唔——”明珠被他捏得下巴疼痛,仿佛快要碎裂一般。
“你是本王的溅妾,你的身体,你的心都属于本王!生是本王的人,死了也是本王的鬼!”风战修斩钉截铁地放话,突又森然轻笑,“你让本忘离你远点?本王偏不顺你的意!”
“让本王别碰你?”他嘴角噙着一抹弧度,犹如地狱而来的阎王,“本王偏就要碰你!”
话音落下,黝黑的大掌朝她的衣襟探去。只听见衣服被撕裂的脆响声,伴随着明珠凄厉地叫喊声,“不要……”
雪白的肌肤映入风战修眼底,漆黑的双眸蒙上一层旖旎绯色。
明珠握紧了拳头,不停地打向他,“风战修,你放开我,你不要碰我,我恨你!”
“恨本王?你可要恨久一点,恨得越久越好!”风战修无谓地说道,三两下动作直接将她的衣服扒光。
明珠顿觉寒气逼人,回神发现自己已经浑身赤|裸于他面前。他松开手,颀长的身躯伫立于床前。她无助地朝后退去,不停地退缩,直到后背贴着墙壁,感受到冰冷的温度,知道她再也无路可退。
明珠瞧见他开始脱衣服,慌得不知所措。
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双眼直直地盯着床柱,一阵发呆。
风战修抬手将蟒袍甩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开始解开裘衣的扣子。他的动作极慢,那样幽雅从容。他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床塌,那一角落里蜷缩成团的无助身影。
不会让你如愿,绝对不会!明珠咬牙念道。
她眉宇凛然,愤愤地瞪了一眼风战修。毫无预兆下扬起笑容,似是在嘲讽他,“有本事你就继续!我绝对不屈服!”
笑容转而一僵,她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床柱决然撞去。
头脑晕旋,昏得她眼前一黑,血腥味也在口腔里肆意充斥。明珠眯起眼睛,意识恍惚地望向他阴霾的容颜,得意地笑,“风战修……你休想……”声音转弱,瘦小的她倒了下去。
风战修的手指触于盘扣,终于停了下来。
他又是轻笑,笑声骸然盘旋于寂静无声的闺房。
※※※
一个时辰之后,闺房的门终于被人推开了。
风战修挺拔的身躯踱出房来,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烟云楼外走去。他的神情似乎十分惬意,仿佛是享受了一顿美食。双眸望着那一片白雪皑皑,默然地散步前行。
回廊尽头,众离双手压着佩剑环胸,寸步不离地等候。
瞧见徐徐走来的风战修,众离立刻毕恭毕敬地站直了身体,“王爷。”
“回吧。”风战修悠然说道,靴子踩上了雪地。
众离道,“是!王爷!”
一主一仆来也成双,去也成对,一前一后。
前院里,冬梅、冬竹两个丫鬟坐立不安多时。回头瞥见来人,急忙低下头,气也不敢喘得急。等到风战修带着随从走近,这才齐齐喊道,“恭送王爷!”
风战修默然不应,转身走出了烟云楼。
待他走后,两丫鬟互望了一眼,急忙转身奔向夫人的闺房一探究竟。
当冬梅与冬竹赶到闺房的时候,房门只是半掩,并没有关牢。两人想了下,终究还是犹豫不前。冬竹本就年岁轻,胆子更是小,她担忧地瞥了眼房内,而后将目光转向了一向视为姐姐的冬梅。
“冬梅姐姐……”冬竹喊了一声,示意她该如何才好。
她蹙起眉头,轻声说道,“进去看看!”
冬梅说着,径自奔入房内。冬竹瞧见如此,连忙跟了上去。两人走过外间,踱进了里间。抬头望去,瞧见床塌上躺着的人儿,吓得惊慌。她们奔到床沿,只见被子盖至明珠的胸口。
裸露的肩头,白皙肌肤上布满了青紫痕迹。可以想象,被褥下她的身体该是如何模样!
而她的唇更像是被人狠狠蹂|躏过,红肿不堪。
一张白净的小脸显得血色全无,苍白吓人。额头撞了个口子,血迹尚未干涸,流淌下的血液斑驳于脸庞。她就这样沉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甚至连呼吸都那么轻微,轻微到让人怀疑,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呼吸。
冬竹双手掩面,不敢再看,“姐姐!”
“……”冬梅瞬间提了一颗心,颤颤地伸出手触向她的鼻下。
只觉微弱的鼻息,隐约传来。
还活着!冬梅总算是松了口气,依旧心有余悸。她刚想开口说话,却听见脚步声伴随着谈笑声由远及近响起。冬梅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同样慌乱阵脚,眼神闪烁地望向冬竹。
那交错而起的女声正是顾若儿以及容嬷嬷!
“夫人,您快些进屋,小心受了寒气,那可就不好了。”容嬷嬷扶着顾若儿朝着闺房走去,笑得老脸皱纹横生,阿谀地说道,“您若是受了风寒,王爷可会心疼呢。方才连云管事都特意来与您搭话,咱们夫人啊,在这府里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顾若儿听见这番话,原本就得意的心更加高傲,却故意拿乔,“这话可别说太满,只不定哪天王爷就宠了别的女人。”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王爷如今就疼着宠着夫人一人,心里啊只有夫人!”容嬷嬷道。
顾若儿娇笑出声,心情十分不错,“嬷嬷说得即便是谎话,我心里也舒坦。”
“老身都这把年纪了,哪会说谎,这可都是实话。”容嬷嬷一脸认真,突又狐疑地念道,“那个死丫头,让她取件斗篷,竟然一去不复返!我看她是存心想让夫人冻着,一会儿不盯着她就要偷懒!”
“现在可好了,连冬梅和冬竹那两个丫鬟也一起造反了!”容嬷嬷一路走来都没瞧见人影,当下又是喝道。
顾若儿轻声说道,“容嬷嬷,幸亏你在我身边,这些头疼的事儿多亏了你!”
“夫人小心些。”容嬷嬷小声叮咛,搀扶着她走入闺房,“全都交给老身,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她!”
站在里间早已僵硬了四肢的冬梅冬竹听见这话,登时心口一窒。
等到顾若儿与容嬷嬷的身影闪入视线,两人“扑通”一声跪拜在地。
“你们全都呆在夫人房内做什么?难不成想偷夫人的东西?”容嬷嬷瞧见她们如此举动,只当是对方做贼心虚,立刻搬了罪名套在她们身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出声指责。
冬梅还在犹豫,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夫人,嬷嬷……”
“怎么说话的!皮痒了是不是!”容嬷嬷怒声喝道。
冬竹想到皮肉疼痛,身体本能颤栗,一下子呜咽出声。她伸手指向了床塌,混乱地说道,“夫人,容嬷嬷,事情不是这样的!其实是王爷……不!其实是明珠……是明珠回来替夫人取斗篷。”
“然后王爷突然来了,后来两人不知怎么得就吵了起来。”
“等到……等到王爷走了以后,我们两人就忍不住好奇进了夫人的闺房想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情!明珠……明珠躺那儿一动也不动……只剩一口气了……”
“夫人,容嬷嬷,不关我与冬梅姐姐的事啊!”冬竹急急说道。
顾若儿与容嬷嬷顺着冬竹所指方向望去,瞧见了躺在床塌上明珠。顾若儿一下子气得红了眼眶,挥开容嬷嬷的手,奔到床沿,“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溅丫头在我的床|上!”
这才一眨眼功夫,她竟然又勾回王爷!
真是看不出来,原来是个祸水!
顾若儿胸口闷得厉害,瞧见她沉静地躺在原本属于自己的床上。纤细的手腕伸出猛地掀开了被褥,却见她浑身赤裸,无一地方没有牙印齿痕。这放浪的躯体惹得她遐想方才的宠幸,更是焦躁嫉恨。
“你给我滚下去!不准睡在我的床上!你这个溅婢!”顾若儿歇斯底里地怒吼,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拽下床去。
明珠原本已经昏厥,可这突然痛楚让她惊醒。无力地睁开眼,只见顾若儿狰狞了丽容,原本娇柔的五官扭曲得变形。她一怔,顾若儿双手用力一拽,明珠疼得从塌上滚了下来。
当下回过神来,她发觉自己赤身裸|体,又冷又羞。
明珠急忙伸手探向一旁,手刚拽住衣服,却被人重重地踩住了手背。她抬头望去,被容嬷嬷那阴狠的目光所骸,“容嬷嬷……”
“你这个勾人的溅婢!看我怎么处置你!”容嬷嬷说着,又是辗转地踩压。
明珠痛得轻呼,求饶道,“嬷嬷,我不敢了。夫人,我不敢了。”
而她依旧那样固执,不肯道一个“错”字!
“你不敢?口是心非的坏东西!”容嬷嬷冷哼一声,抬脚踹向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