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再推辞了魅姬的好意,蓝凌雪还是执意的不肯随她一同回到帝女宫。
见她心意已决,魅姬还是不放心,在帝女国和冥幽国交界的地方,为她寻得一方净土,觅得一个四四方方的竹屋,又拍了几个信得过且武功又高强的几个女婢,在她身侧服侍。
此刻,魅姬的人马已在门外候着,而她与蓝凌雪也在作别。
厅堂内的方桌两旁,各自端坐着一抹倩丽的身影。
静默,良久的静默。
魅姬单手将茶水递至唇瓣间,看似惬意的饮着茶水,实则意在掩盖心头的不知所措与茫然。
而坐在她对面的蓝凌雪,亦是将茶杯在两掌心内,不断的摩挲。好在她看不见魅姬此刻的神情,否则定然会尴尬的。
最终,还是魅姬打破了这沉默。
“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差人告诉我!”
蓝凌雪勾起唇角淡然的笑笑,“好,你也多保重!”
深深的凝望了眼她的脸庞,仿佛要将她的面容印在脑海里,带着复杂的眼神,终于起身,她拿起桌上的佩剑,刚转过身走出两步,还是停了下来。
侧过脸,咬着唇瓣问道,“雪儿……你,还恨我么?”
蓝凌雪轻轻的摇了摇头,望向魅姬的方向,缓缓开口,“不恨了,无论你是魅姬还是茗兰,我都不怨也不恨了!”
眉宇间蓄满疼痛,魅姬眼眶酸楚。其实,这一句,已经折磨了她无数个日日夜夜,尽管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她不过是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没有错。
可当想到蓝凌雪那哀伤落泪的脸庞的时候,她总会眸光黯然下来。自嘲的在心底笑了声,可这世间,对错重要么,说到底,她还是伤害了那个将自己视为姐妹的人,她还是失去了那个与她同甘共苦的朋友,不是麽?
魅姬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然后轻声说道,“对不起……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曾经那样伤害背叛过你!”
听到她那句对不起,从容的蓝凌雪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一下,握着杯子的两手骨节泛白。
魅姬仰天扯开唇角,逼退了眼底的泪花,露出灿烂的笑容。
原来,诚实面对自己的心,将话说出口也并没有那么难。她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勾起唇角又道了声,“保重!”,便提起脚尖,飞身上马背,扬起马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蓝凌雪在女婢的搀扶下,缓缓地站直了身子,向着那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渐渐,眼底氤氲。
曾经姐妹相称的两人,何时变得这般疏远,生分。曾经无话不谈的两人,何时又会变得这般陌生?
破镜难圆,即便黏贴好,却还是有裂痕。也许,当她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从茗兰变为魅姬的那一刻,有些事情早已冥冥中注定了吧。
她苦涩的笑容挂在唇角,泪水却悄无声息的坠落。
当生命中的温暖,一个个的,渐渐离她远去的时候,她才觉得,有多么的孤单。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她逼迫自己露出从容的笑容,将那心里的孤单,难过,伤感抛之脑后,试图将一切看的云淡风轻。
春风徐来,她站在门前,轻轻的闭上眼睛,那掺杂着青草清香的滋味,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置身于花丛中的彩蝶,无忧无虑的自由的飞舞着翅膀,那样的感觉,真好……
冥幽宫
夜深人静的时刻,冥寒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了寝宫。
自从大病一场过后,不知为何,他总是感觉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丢失了什么。他的脑海里有一片空白的地方,时刻让他感觉到莫名的空虚。
周身的奴才吹熄了烛光,他陷入了黑暗。可他却睁着眼睛,始终没有睡意。
月光透过龙塌的红帐,将那凉薄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他抬起一只手臂,压在了头下,目不转睛的盯着棚顶,心里那莫名的混乱与悸动,让他没来由的心烦意乱。
夜晚,静悄悄的,明明那
么的宁静,不是麽,可他到底是怎么了,压在胸口的难过与悲怆,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坐起身来,点燃了蜡烛,披上了外衫,便漫无目的的踱着脚步。
身后的姜允不断的打着哈欠,冥寒冽便遣了他退下了。
初春的夜晚,他独自一人掌着灯,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那雪云轩的门前。
推开门,雪云轩显得有些荒凉,院落里的梅花已然败落,独留下空枝,在月光下凄凄凉凉。他落在地上的的身影,被月光拉的老长,他昂起头,看着那雪云轩三个字的时候,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
他走上石阶,覆上寝宫的门上的铁锁。掌心蓄积内力,一震过后,那锁便落了地。
伴随着吱嘎的一声,门被缓缓地打开。
手中的灯笼,将屋里照个半亮,他用火折点燃了桌上的灯烛光,霎间,那寝宫内摆设映入视野,仿佛在记忆中的某一处相吻合。
他抬起脚步,走到内屋,来到妆柩前,那上面摆放着三两个首饰盒子,还有一把桃木梳,孤独的呆在角落里。
拾起,握在掌心里,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欲呼之欲出,他凝着眉头,头痛欲裂。
跌坐在木椅上,他一手扶着额头,一边将视线落在那床榻之上。
走上前,拾起床榻之上的那件鹅黄色的披风,心口处又传来丝丝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
他将掌心平摊在那丝质的锦被之上,说不出来的心酸感动,让他突然很想哭。他躺在上面,将那鹅黄色的披风盖在身上,然后借着烛光,细致的看着手中的桃木梳子。
住在这个寝宫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让他心里总有种特殊的感觉,好像跟这寝宫的主人,相识已久,有着深厚的情谊,让他潜意识里的某种情愫,在这暗夜里静静的流泄,然后莫名其妙的思念,不明所以的伤感与心疼。
他的指腹拂过那桃木梳子整齐的梳齿,你,到底是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