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慕急了,指着水镜和尚对阿蛋吆喝:“把这个欺师灭祖的混蛋给我打死!”
和尚喊着撞天屈:“不怪我!”撒腿就跑,的确是冤枉死他了,但是现在所有人都迁怒于他,谁让他没照顾好慕慕,没拦住蛤蟆,温乐阳还在蛤蟆嘴巴里的时候他就扔法宝……
和尚有理说不清,成了大伙的撒气筒,又不能真和小阿蛋对打,只能逃跑。
阿蛋围着坐地蟾追了和尚几圈之后,突然‘咦’了一声,喜滋滋的从地上捡起了先前掉落的铜锅,扣在自己头上之后,用一只小手牢牢按住,这才跳起来继续去追和尚……
一天一夜过去了,山腰上的百足虫也被人接了下来,巨蛙依旧纹丝不动,没有一点呕吐或者排泄的迹象。
坐地蟾胜在身体坚硬,就连水镜和尚的佛珠,最多也只能把它打出一个跟头,身上留不下一丝伤痕,想要抽筋剥皮他们根本办不到。
不说不做兄弟终于等不下去了,温不做连夜启程出山去通知家里。其他人留下看守巨蛙和瘦子,以防这个怪物突然醒过来逃跑。
温乐阳一去十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温家四位家长本来就如坐针毡,正准备让老四带人亲赴苗疆,刚巧接到温不做的电话。四老爷听到最后温乐阳陷在巨蛙肚子里,突然双眉一轩阴冷的说了句:“去苗疆,温乐阳要是死了,苗不交陪葬!”
大老爷的脸色也极为少见的阴沉起来。一直很少说话的老二开口了:“找和尚,大慈悲寺!”
骆家也接到了温不做的电话,听说百足虫十五个人惨死,慕慕身受重伤也是又惊又怒。
两天后温家四位大家长带着死字号尽数而至,同时七娘山脚下所有的出路都被温不草封死,只许进,不许出。
无论温、苗、骆,都是隐藏在人间角落中的毒蛇,一旦想要噬人,从不讲究什么道理。
骆家两位魁首只比温家晚到了几个小时,百足虫进入苗疆,所有人都牵引着尸煞,面色阴沉,普通人根本分不清谁是活人谁是死人。
两位魁首单独进入寨子,百足虫则散入山林,这次摆明了乌鸦岭和温不草站在一条线上。
两家都摆明了态度,温乐阳要是无幸,苗不交也不用活了。
大蛤蟆依旧端坐在地,稳如泰山。
温乐阳已经掉进巨蛙肚子里三天多了,按理说是死定了,可是偏偏蛤蟆也一反常态,谁也吃不准其中的状况,而且巨蛙的皮肉结实到无法想象,水火不侵、剧毒不腐,更不怕刀剑利器,谁都没办法。
到了第五天,就在四位老太爷已经失去信心,准备向苗寨发难的时候,终于天空里传来一丝清越的佛偈,让杀气腾腾的温不草心中一清,翻腾的戾气被冲淡了不少,十几个和尚面带着悲天悯人的笑容,走进了苗寨。
为首的就是在峨眉山里抢温乐阳胡萝卜的小嘴和尚,大慈悲寺方丈,小兔妖善断。
温家四位老爷子各自大喜,立刻围拢了上去,他们从大慈悲寺里脱困而出以后,温乐阳把苌狸和兔妖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讲给了几位家长,苌狸算是大慈悲寺兔妖一脉的师祖,又是拓斜的爱人,这么算起来温、苗、骆跟善断和尚是一家人,在温乐阳出事之后,温老爷立刻派人赶往峨眉山送信。
苌狸异常看重温乐阳,大慈悲寺一听说温家出事了丝毫不敢怠慢,连夜兼程奔赴苗疆。只可惜他们也联系不上自己这位师祖奶奶。
善断在修真者里地位极高,见到温家几位老爷子却丝毫不肯托大,拉着温大爷的手直客气:“来晚了来晚了,师尊本来也是一起来的,但是在途中遇到了些小事,一完事马上就赶来,我先来看看,您放心……”说完,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巨大的蛤蟆,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对着同行的和尚们一挥手:“超度了这个妖孽!”
和尚们立刻取出了法宝就要施展。
温大爷虽然不明白法术,但是温乐阳还在蛤蟆肚子里,看和尚的架势是准备要把坐地蟾砸成稀泥,怪叫了一声伸手拦住和尚:“怎么回事?”
小嘴善断一脸纳闷:“给温乐阳报仇啊!”
大老爷脾气那么好的人都气的脸色铁青,张嘴怒骂:“报个屁仇,要你们救人!温乐阳还在蛤蟆肚子里!”
善断哎哟一声,回头喊了声:“希声,到底怎么回事?”
小和尚希声从一个胖大的和尚身后闪出来,结结巴巴的说:“温……温……温……”
温大爷气的一跺脚:“温个屁!”把温乐阳被吞的事情迅速的说了一遍。善断方丈恍然大悟,挥手敲了一下磕巴的光脑壳:“你怎么说温乐阳死了!”
温家送去大慈悲寺报信的人足够精明,但无论不乐还是善断,平时根本就不理俗物,接待温家弟子的是神僧小结巴,先是结结巴巴的问了个大概,然后又结结巴巴的转述,反正中心思想就是蛤蟆结实打不坏,温乐阳被蛤蟆吞掉了。
善断理所当然的以为温乐阳死了,自己本来还纳闷,火化这事本来也用不着他们来干啊,不过苌狸的威风在那摆着,他们也不敢不来。
善断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对着温大爷说了声‘莫慌’,大步走到坐地蟾跟前,时而跳起来听听肚皮里的声音,时而划出几个佛篆隐入巨蛙的身体,忙活了起来。
小结巴希声讪讪的站在一旁,突然从旁边传出了一个咿咿呀呀的声音,阿蛋撒开小短腿向他跑过来。
阿蛋比小结巴稍矮一点,踮着脚尖笑嘻嘻的摸了摸希声的光头,随后揭开自己头上的铜锅,两个小光头交相辉映。
这时候善断方丈已经跳了回来,脸上的神色古怪,对着身边的人说:“走,带我去见见蛙儿的主人。”
温不做从旁边焦急的问:“那温乐阳呢,现在怎么样?”
善断想了想之后才说:“还不好说,有些……奇怪!”
温乐阳现在的确很奇怪。
土毒蜂拥而入,转眼蔓延在每一寸肌肤血脉,全身上下都是不堪的重负,沉甸甸的感觉好像天地交汇处的玄冰,把自己层层冻住无法稍动。但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剧毒之力并没有消失,只不过是温乐阳的身体盛不下了,剩下的土毒依旧拥堵在毛孔周围。
在身体僵硬彻底被土行剧毒桎梏住后,温乐阳双手的小指末端,传来了微微一震,就好像千年的玄冰融化掉落了一滴水珠,又像一股泉水终于滴穿了厚重的青石,寻找到了新的出路,开始欢愉的缓缓流淌。
指尖刚轻松了一下,立刻外面的剧毒之力又补充进来几分,再度把空余出来的地方塞满。
蛙肚子里暗无天日,温乐阳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更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小指尾端的僵硬沉重已经融化了几次,但是每次都一样,他的身体就像塞满的公共汽车,只要有一个人从车上下来,立刻就会又有一个人从外面挤进去。
不知有多少剧毒,都在外面老实巴交的排队。
我服了在温乐阳嘴里百无聊赖,在探索过牙齿、牙床、舌头之后,开始了新的冒险,就趴在温乐阳的舌根上,伸头向喉咙深处看了看,又抬起头,向着鼻咽通道看了看,显然在犹豫着,到底该走那条路,人体啊,太复杂了……
在囚禁瘦子的竹屋里,善断挺客气,笑呵呵的对瘦子说:“骑着巨蛙穿梭天地,挺威风啊。”
瘦子嘿了一声,回答的也挺谦虚:“要放在几百年前还不错,现在不成了,到处是枪,一不小心就得让人家一枪打下来。”
包括稽非水镜在内,一群修行之人都对‘枪’这个字眼产生了共鸣,挺无奈的摇摇头,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