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已是三更,愉快的一天就在这打更的铃声中悄然离开,而我即将面对另一个除了战争出兵之外的难题——笄礼。
稍稍洗漱了一下,我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想到朱扬提醒我的话,我连忙支起身下了床,摸索着来到一个红木制成的箱子前,慢慢将它打开,由于没有光我只能凭着感觉拿出里面一个袋子来到书桌前,将桌上的蜡烛点燃,微弱的烛光下我看清这就是刘庄主上次给我的那个包裹,怀着不安的心情打开了它,层层灰黑色的布里包裹着一个做工精细的锦盒,我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锦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玉镯,这块玉很是别致,颜色有点偏幽蓝色,通体透明,在烛光的的照耀下更加熠熠生辉、纯净明丽,那真是通透无暇两面看,温香软玉入眼来,旁边还附着一句话:“翠竹法身碧波潭,滴露玲珑透彩光。脱胎玉质独一品,时遇诸君高洁缘。”的确,这玉的冰清亮节又不失温文尔雅的气质也只有佩戴在适合它的人身上才能得以彰显这种品质。我轻轻将玉镯戴在右手腕上,冰凉的感觉让我不由得一颤,抬起手腕略微捋开袖子,白皙的皮肤配着幽蓝水润的玉镯竟是那么和谐,我不禁想到母妃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美人如玉,玉如美人;人养玉,玉养人;玉美,人更美。”打量着手腕上的玉镯,一丝奇怪的想法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个玉镯好像在很多年前我就拥有过,可是那到底是什么时候?这记忆又是什么?有些烦恼的抓了抓头,我吹熄了蜡烛躺在床上睡觉了。
“潇,你的玉镯好漂亮又好特别啊。”梦中一如既往的出现了那名男子,只是这次他说的话和以前在梦里说的不一样罢了。
“是呀,煦,这可是神给我的,只是神不知为什么送完我这个之后就消失不见了。”耳边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我看不见她,不,准确来说发出这个声音的正是我自己。这句话竟然是我说的,震惊的同时我发现我居然认识那名男子,他叫煦。煦,这个熟悉的字眼,仿佛刻在心里似的,回忆起来竟带着许苦涩,他是谁?为什么偏偏想起他时我就心如刀绞。
薄雾弥蒙,那位有着太阳一样灿烂光辉的男子,梦中总听得见他爽朗的笑声和温暖的话语,只是看到的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场景重复出现,不断变化,却往往就那几个在记忆深处质存。在某些失落的夜里,恐惧的心跳,放纵的遵循,沉溺在里面。更多时候,感觉在梦中的都是那么真实的存在在一个尚且不知的记忆中。而那记忆似乎就和那名叫煦的男子有关。
慢慢张开的双眼显得是多么的迷茫,刚刚睡醒的我就不得不想起这件事,我想逃避,逃避这些让我害怕且根本不知道来历的记忆。左手不经意间拂上了玉镯,这玉镯在梦中出现过,这是神给的?是神吗?莫非他与我未知的记忆有关?可是为什么记忆中我会拥有神赠与的东西?
已到了寒冬,抵近年关,王府里也挂起了大红灯笼,添置各种年货,忙进忙出。过年要守岁,宫里的公公已经传了口谕出来,皇恩浩荡,凡是皇城的王侯大臣可携带家眷进宫参加宫宴,一起陪皇上守岁。而且皇上特地亲自写了请函邀我进宫,还派身边一直服侍他的贵喜公公送来,我岂有拒绝的权利?
我坐在扶栏的旁边,靠着长长的粗壮的圆柱,冬雨,从天空而洒,夹杂着似雪非雪的冰滴,打在脸上刀割似的疼。惟有这冬日的雨才让我心寒,母妃曾说它可以为这世间荡涤万千污浊。眼中的不明晰的浓雾骤然腾升,那是寂寞,习惯一个人,习惯寂寞,习惯孤独,人生不止,寂寞不已……云起时浓,云散便薄。我突然发现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从惧怕寂寞,到忍受寂寞,再到享受寂寞,而我早不再抗拒自己变了,只是会感叹自己总算能平静地接受这些变化了。
大年三十下午,我还在书房悠闲地看书,突然被匆忙进来的画儿给请回了房间。坐在梳妆台面前,面前的金边铜镜,我看见紫儿在给我用心的梳着发髻,直到,满头翠珠,另几个小丫鬟把紫色的宫装裙子拿出来,才意识道有些不对劲。“画儿,你在给我梳发髻!”我惊讶的转头。“这个……”我指着面前的轻纱缭绕,美轮美奂的漂亮衣服,在我影响中我好像没有这样的一件衣服吧。
“郡主,今晚的宴会您一定是最漂亮的,画儿要给郡主梳一个漂亮的发髻,还有这宫装是六皇嫂派人送来的,您一会儿试穿一下看看,不合适的话画儿再让书儿去给您拿别的。”说话间画儿继续又拿出了一个玉钗,正思索着该往哪里插。
“画儿,你别插那么多,好重,拿掉点,就留下那个木簪就行了。”我揉了揉已经微微支撑不住的脖子,想到平日里我基本只在头上插上一簇小小的蓝花楹,而这次却带这么多,怎么会受得了。
“好了好了,郡主,别的公主郡主的在宫宴时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都希望盼个好郎君,哪像郡主这么不在意。”画儿虽然嘴上抱怨着,但还是将我头上的翠珠全拿了下来,独留了一个不起眼的木簪。
当夜幕微垂,在出王府的路上我摘了几朵凝结着雾凇的梅花,轻轻戴在头上。刚掀起帘子坐进早就已经待命的马车,马鞭一扬起,车前行。一路上,平整的街道没有颠簸,冬天,风冷,雨冰,这又是夜幕,所以,街上的人不多,零星的火光照亮这宽阔的大街。我还记得皇宫的路道,所以将两道放行的城门过后,就远远的看见皇宫的大门,从官道上面,马车一路碾过去,旁边的阁楼上长长的走廊摆满了酒席,火红的灯笼悬在廊上,朱红的宏伟的阁楼,夜幕下,已经人影晃动。
我扶着朱飞,慢慢从马车上下来,从我进入宴会厅的那一刻,我就感觉到一个的眼神一直追随着我,即使隔着厚厚的纱,我仍旧感到全身别扭。转过头去,在人群中准确地对上了太子的眼睛,那眼神中充满了爱意和愧疚,甚至还有些狡诈,我连忙收回目光。
在四周熙熙攘攘的声音中我坐上我的座位,虽不靠前却也不后,周围都是各个王府的世子和郡主,所以我只是安静的坐在里面,不出声,也就不引人注目。而太子却不一样,他是未来的天子,开宴之时座位自然是在前面,身旁都是一些官臣的阿谀奉承,远远望去就看见他脸上隐隐的那抹得意的笑容,这样也好,离得远就不怕他找我麻烦,也不用听那些官臣们假心假意讨好的说词。虽然父王已去,但四王府名声依旧,毕竟四王府身后就是玄甲军,而玄甲军则意味着整个雨潇国的存亡,那些官臣们自然不会错过一丝一毫来讨好王府中人的机会,只不过都被我拒之在门外了,久而久之他们识相了,不再来打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