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见

钱钟书说过,世界上没有自认为一无可爱的女人,也没有自认为百不如人的男子。

真知灼见。

“没有人是完美的,但请注意:我就是没有人。”

迟四指听完萧云这句的口出狂言,皱了皱眉头,出乎意料地露出了一丝赞赏之意,可维持不了多久,面色就沉了下来,像日落西山后的那片黑景,弹了弹烟灰,沉声道:“一个人,到了20岁还不狂,这个人是没出息的,而到了30岁还狂,也是没出息的。你,不错,有点胆量,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张狂,前程锦绣。”

“指爷过奖了。”萧云不矜不伐道。

“别他妈整这些废话,我四指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会拐弯抹角,也不懂得曲意逢迎。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我心中有数,不然银狐那老家伙也不会将银狐堂交给你。但就算你_他妈的能耐通天,也不能委屈了我迟旨的女儿,凭什么银狐他女儿就能明媒正娶?草。萧云,我呢,不是一个思想闭塞、封建专制的家长,如果,你真的打算跟我女儿好,可以,但要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门,不然免谈。”迟四指冷冷发出了警告。

萧云沉默。

迟四指见他不说话,重重抽了口烟,继续道:“我是个过来人,知道爱情这玩意有点棘手,它会减少一个人心灵的抵抗力,使人变得软弱,被摆布,但这不是两个人非得走在一起的理由。人活一世,不能只想着自己如何如何,自己的爱情是否圆满,自己得事业是否辉煌,全盘由着性子走,这都是他妈不成熟的表现。爱情很大,却不能大过家庭和亲情,迟随笔是我迟旨的女儿,我不能让她受丁点委屈,谁他妈如果觉得我女儿可以当金丝雀的话,我就把他打成金丝雀,你懂我意思吗?”

“懂。”萧云点点头。

“非常好,我就喜欢你这种一点即通、不钻牛角尖的年轻人。”迟四指惬意地抽了口雪茄。

“但是。”萧云来了个后手。

“哦?”迟四指面色一沉,骤然间扬起两条霸道的眉毛,显得气势磅礴。

“如果因为你这几句话,我就退避三舍,那岂不是辜负了随笔的一往情深?”萧云嘴角微翘。

“年轻人,作为长辈,奉劝你一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迟四指眯起眼睛,一字一句道。

“敬酒喝惯了,总得换换口味。”萧云淡然而笑,似是庙宇一片瓦砾,不怕风雨,无惧黑暗。

“给脸不要脸,那就得掌你的脸了。”迟四指阴森森道,跟周边的环境遥相呼应,令人恐惧。

“动我,就等于向银狐堂宣战,你想好了?”萧云微笑道,手里头不知啥时候多了颗小石子。

“我草,你动我女儿,就已经向我宣战了,谁他妈还跟你客气?”迟四指狠狠扔掉了雪茄。

“唉,何必呢?”萧云摇头叹息道。

“动手!”迟四指怒气冲冲,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胆大妄为,当着他面都敢落他面子的!

令如山。

那二十个黑衣人双眼通红,猛然间齐刷刷起动,就像一头头撞破栅栏的野牛,向萧云狂奔去。

萧云却没有被硝烟弥漫的气氛影响到,清淡如烟,呼吸平稳,流露着一股不一样的秀雅之气。

倏然,他的右手如绸缎般轻柔一挥,那颗光滑圆润的小石子就消失了,下一刻,就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击飞。不等那人落地,他就猝然动身,脚下舞出独创的月影幻步,迅疾而轻灵,像一缕袅袅檀烟,飘渺而去,手上祭出一套老辣的陈氏太极拳,以意导气,以气运身,圆转自如,发力连绵不断,将太极拳柔中蕴刚,静则如长江大河,动则如排山倒海的美感与能量表现得淋漓尽致。

黑衣人如片片黄叶,随力而起,力尽而落,无一不是口吐猩红鲜血,如落红般绚烂。

萧云收住脚步,渐渐收敛气息,望着最后剩下的五个黑衣人,浮起一个清净如竹的微笑,继而举起右手,用单足在地上划了个弧线,用手示意他们一齐攻过来。那五个黑衣人望着地上哀鸿遍野的同伴,有些迟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然后站在最前的那个黑衣人狂喝一声壮胆,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冲了过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萧云临危不惧,不等那个黑衣人有机会刺出匕首,他就以一脚支地,另一脚足不点地连续踢击,快如闪电,脚像雨点一般地全然落在了对方身上,根本无还手之力,最后以一记势大力沉的高踢将那人踢倒。接着,他又纯靠腰力转动身体,脚不落地的向四个方向连续踢出四脚,将十面埋伏一样扑上来的其余四人全部踢飞。

风雨渐息。

迟四指冷睨着仅两分钟不到就全军覆没的二十员猛将,皱了皱眉头,随手又点燃了一根雪茄。

此刻,月明风清,停车场空荡简旷,世界好像只是由黑白两色构成,异常的纯净与寂静。

站在迟四指身边的老鬼与棺材面无表情,不紧不慢地走向萧云,从脚步看,两人皆内力深厚。

萧云如临大敌。

“你们两个退下,我来。”迟四指在后面说了一句,将刚刚抽了没两口的进口雪茄扔掉。

老鬼与棺材第一时间停住,然后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往回走,甚至连看都没看萧云一眼。

迟四指走回车里,拿出了两根白腊杆,将其中一根远远踢飞,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萧云手上。

“我是一个好武之人,棋逢敌手是最兴奋的,你身手不错,我想跟你打一场。”迟四指说道。

“承让。”萧云擎着棍,双手抱拳道。

迟四指洋溢出难得的激动笑容,右手反握棍中心向前伸出,左手藏在身后,摆好了架势。

萧云这一次选择了主动出击,黑亮眸子一凛,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之后,手中的棍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向着迟四指的额头直奔而去,迟四指微微一个后侧步,抬起了右手,嘭!一声巨响。他硬生生用棍隔开了这一个雷霆之击,然后脚尖一拧,棍随即而动,也开始了一波猛烈进攻。

迟四指使得是四门棍法,恰好对上了萧云的少林棍法,真可谓针尖对麦芒。

两根坚而不硬的白腊杆在两人手中如同两条有了生命的白蛇,刚柔相济,棍势若长江大河,势不可挡,攻则无孔不入,守则密不透风,刺如毒蛇吐信,扫如翻江倒海,崩挑撩格各具精妙。与萧云棍法中蕴有阴柔内劲不同,迟四指的棍术一派阳刚,堂堂正正,每一下都显得咄咄逼人,好在萧云的辗转腾挪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因此在激烈对抗中并不落下风。

嘭!

又是一声巨响。

两根棍子再一次撞到了一起,而两人也随即分开了好几米。

“好一套滴水不漏的少林棍法!”迟四指发自内心赞叹道,眼睛里写满笑意,太酣畅淋漓了。

“你的四门棍法也不差。”萧云也是笑容满面,碰上好的对手,真的能令人兴奋莫名的。

“胜负未分,再来!”迟四指嚷嚷道,时光仿佛倒流了,很有年轻时拜师学武的那种精神头。

“好!”萧云激情回应,摆好了防守的架势,等待着迟四指新一轮的冲击波。

可就在这时候,意外发生了。

毫无征兆地,迟四指突然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如雨雾般,触目惊心。

萧云大吃一惊,急忙扔掉棍子,疯跑过去,抱起已倒在地上的迟四指,问道:“怎么了?”

“老爷伤成这样,一定是你打的!”老鬼愤怒道。

他刚想与棺材一起动手,就被迟四指扬手拦住了,只得压下怒火,冷冷盯着萧云。

“没啥大不了的,不就吐几口血吗?可能是太久没动了,气脉没跟上。”迟四指安慰着几人。

“这根本不像气脉运行不当!你是不是有内伤旧患?!”萧云擦着他嘴角不断流出的鲜血。

“我是八品上高手,哪会有那么严重的陈年内伤?”迟四指剧烈咳嗽一声,再吐出几口鲜血。

“我刚才每一下击打,都留了半分力,不至于把你伤成这样,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瞒我的?”萧云心急如焚道,他完全没有想到,如此注意点到为止的一场比武,竟然会造成这么大的后果,这可是迟随笔最爱的人,如果迟四指出了什么事情,估计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了。

“可能是喝了几杯酒。”迟四指忽然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坦然,尽管鲜血还不断地涌出。

“不说这么多了,我现在马上送你去医院。”萧云说着,就要把他抱起来。

“不用了,我知道自己的情况,送去医院也无济于事。”迟四指拒绝道,气息开始变弱。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去尝试。”萧云已经把他抱了起来,让老鬼与棺材去开车。

可他俩竟然像聋了一样,纹丝不动。

“你们疯了,还愣着干嘛?!快去着车打火,送老爷去医院!”萧云斥骂道。

但他俩还是没有动。

老鬼更是掏出了一根烟,慢悠悠点燃,笑着道:“你没听老爷说吗,送去医院也没救了。”

“你们是内鬼?!”萧云忽然明白了什么,黑亮眸子倏然间变得犀利。

“别说得那么难听,良禽择木而栖而已,老爷老了,该歇息了。”老鬼吐了一个烟圈。

萧云怒不可遏。

“萧……云,我这辈子……没求过人,我只……求你一件事。”怀里的迟四指奄奄一息。

“你说,我做得到的,万死不辞!”萧云沉声道。

“替……我照顾好随笔,别让南宫……那小子祸害了她。”迟四指说完了这辈子最后一句话。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一代枭雄,就这样走完了他的一生,留下多少遗憾,多少心愿,一切都只能随风而去了。

萧云慢慢放下没有了心跳的迟四指,深深呼吸了一口,然后决定做一件他现在该做的事情。

调整气息,全神贯注,祭出仙子亲手教他的一套拳法,青冥拳。

龚自珍《夜坐》:春夜伤心坐画屏,不如放眼入青冥。一山突起丘陵妒,万籁无言帝座灵。

不出意外,老鬼与棺材被打得落花流水,可萧云没有痛下杀手,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因为一辆神秘的小车开进了停车场,灯光刺眼。

后座上,一个男子扶着一个女子,踉踉跄跄走下车,慢慢走到萧云的跟前。

半醉半醒的迟随笔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目瞪口呆,尤其是见到自己的父亲,更是灵魂出窍。

“老鬼,棺材,怎么回事?”扶着迟随笔的南宫青城淡淡问了一句。

“老爷今晚约萧云来这里,是让他远离大小姐,结果他就恼羞成怒,大开杀戒。”老鬼哭道。

“指爷还好吧?”南宫青城轻声问道,掏出一块藏青手帕,捂着鼻子,他不喜欢血腥味。

“死了!”老鬼的哭声更加凄厉了,听出来真的好像鬼。

“大小姐,你一定要为老爷报仇!”素来沉默寡言的棺材跪在了浑身发抖的迟随笔面前。

“把老爷送回家。”迟随笔眼神空洞。

“这仇还没报呢!”棺材带着哭腔道。

啪!

一个巴掌。

接着,啪,啪,啪,啪,啪,啪,连续六个巴掌。

“我说,把老爷送回家!”迟随笔尖声道,她白皙的右手已经打红了。

“是。”棺材捂着被打肿的脸,赶紧跟老鬼抬起迟四指,走向了别克商务车,离开了。

偌大的停车场,只站着三个人。

萧云从始至终都没出过一句声,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场景下,一切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

“人,永远不知道谁哪次不经意的跟你说了再见之后,就真的再也不见了。”迟随笔喃喃道。

萧云瞳孔紧缩。

迟随笔挣脱南宫青城的搀扶,慢慢转身,随着一滴泪水的滑落,轻声道:“再见,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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