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禹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幕,眼神缓缓从人群中扫视过,淡淡道:“人不是我杀的。”
“杀人的自然不敢承认。”人群中一片叫喧:“咱们沙穆族就你一个外人,不是你会是谁?”
“不错。”丹巴道:“咱们沙穆这些年都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偏偏公主一来,就死了人,而且是前面得罪了公主后面就惨遭不幸,说不是你做的,这实在很难让人信服。”
“这只是你的猜测。”丹殊道:“没有真凭实据,难道就凭你们的猜测,就可以质疑公主?”
“丹殊,你到底是不是沙穆的人?”丹巴不满道:“事事都站在东锦那一边,你不是公主府的驸马吗,即使龙禹是公主,也是你的女人,你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你还是不是草原的汉子。”
火把的映照下,丹殊的脸色看不清楚,但是龙禹能感觉出来他心里的苦。
此时的丹殊,心里不但又苦又涩,还有点担心。
丹暮哪里去了,丹巴糊涂,族人好煽动,可是丹暮绝不糊涂,即使现在重病刚愈,脑子也不糊涂,别说没有铁板钉钉的证据证明是龙禹做的,即便是有,也不可能冒然的让大家来找龙禹算账。而且自己还不跟着。
如果他有能力找龙禹算账,早就算了一百回了,之所以没有,之所以忍辱负重,还不是因为实力悬殊根本无法比较吗?现在东锦就有三万精兵近在咫尺,是龙禹所为,不是龙禹所为。又怎么样?又能怎么样?天理正义道德。在很多很多年前。丹殊就已经不相信那些了。
沙穆族人有些群起激动,几百个人围成一个圈紧缩起来,龙禹面前的士兵铿锵一声刀剑出鞘,他们都是奉命前来保护的,龙禹的安全是第一位,如果此时沙穆族的人有什么过激的行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动手。而且相比而言,他们不是武林高手。很难做到出手轻重把握的恰到好处。
简单的说,如果是墨离向一个沙穆族人砍了一剑,他可以掂量着砍下的位置和力度,只伤人不杀人,或者避开要害,只让对方受些皮外伤,但是一个士兵就不行,他只能选择最大程度的杀伤敌人,是死是伤,就只能听天由命。
沙穆族现在看起来人多。可其实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一旦动起手来。这些人都是没有半点战斗力的,即便是如今大部队未到,也未必是龙禹的对手。
龙禹身边现在的人确实不多,但是贺朝阳派来保护的,自然是精兵中的精兵,和沙穆族那些只有力气的草原汉子不同。更不要提墨离和九方夏,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以一敌百不在话下。还有完颜长风,完颜长风虽然还未现身,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毫不知情,只是可能觉得现在还没必要现身罢了,而以他对龙禹的维护程度,也一定是站在她这边的。
气氛低沉而压抑,两边的人马都虎视眈眈,大有一触即发的趋势。龙禹却并不怎么害怕,一圈看过去,只见不少都是沙穆族中的老人妇女,都是手无寸铁的,还不由的有点担心,这如果只要有一个人动手,就不可避免一场血流成河,死伤无数,而这,不是她想看见的。
如果说卓雅是自杀,那这一场冲突实在是不必要,完全是一场误会。如果卓雅是她杀,那不会是自己人,不至于是沙穆人,那就是有第三方势力混在其中,想挑着他们互相残杀,坐收渔利。
龙禹微微的皱眉,扯了扯墨离的肩,。
墨离回头,龙禹凑过去,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墨离听了,点了点头,往侧走了几步,在众人都没有防备的时候,随手扯了内圈的一个男人过来。
这是个十七八岁的沙穆族小伙子,正举着火把一脸愤慨的在人群里,完全没有想到会被墨离一把扯了过去待要挣扎又哪里还来得及,脖子上一阵刺痛,一把尖锐的匕首已经抵在了颈上。
沙穆族众人都惊了,连带着丹殊都有些愕然,却听见墨离沉声道:“谁都别动,谁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你们族人的命,不想要了吗?”
已经有些蠢蠢欲动的沙穆族人一下子停滞了下来,其中一个冲在挺前面的男人更是慌道:“大家都冷静,冷静啊……别动……”
看来手里的这个青年,就是这个男人的儿子了,墨离眼神冰冷:“你们不动,我不也不会伤害他,否则的话,就让他先去陪卓雅。”
只要等上一小会儿,求援的信号已经发出去了,飞翼营的人马过来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等到大军压境,再和这些被冲昏了头脑的人谈判不迟,现在,该给的压力还是要给一些的。一旦场面混乱,就很难控制,难免会有损伤。
丹殊一瞬间明白龙禹苦心,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如何,犹豫一下,低声道:“公主,这边情况你稳定一下,我去看看丹暮。”
如果不是丹暮丧失了对沙穆族人的制约力,他肯定不会任由事情闹到这一步。自己的弟弟,丹殊心里还是了解的,绝不会这么莽撞不知轻重。
龙禹知道丹殊心里急,点了点头,让他放心去,压着嗓子说了句:“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族人动手的。”
都是无辜百姓,手无寸铁,对他们动手,算是什么本事。
有龙禹一句话,丹殊也就放心了,正想着怎么从人群中出去,只听整齐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火把照应的明亮中,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不远处,一队人马以非常快的速度正在靠近,夜色中,还能看见前方的旗子上,写着飞翼两个字。
龙禹眯着眼睛看了看夜色中飞速逼近的队伍,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气道:“如果想弄清卓雅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到底是谁杀的,就派几个你们信服的过的人来,我们一起调查调查。如果还是一口咬定是我做的,就和他们先谈一谈。”
“有什么好谈的?”丹巴嘴硬道:“除了你还能有谁,龙禹,一向听闻东锦公主豪气冲天,却谁知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龟。”
说话的功夫,几百人的队伍已经到了近前,在最前面的,正是飞翼营统领贺朝阳,一身盔甲手持兵器,来势汹汹。
贺朝阳飞马冲来,远远的见着草原上混乱一片,火光映天,大手一挥,喝道:“保护公主。”
众军听令,冲了过来,沙穆族人不由自主的往两边躲闪,让出一条路,转瞬间近百人的一队人马就插了进来,将龙禹团团围在中间。一手盾牌一手兵器。
贺朝阳滚鞍下马,朗声道:“末将救驾来迟,请公主恕罪。”
剩下的士兵在外围将沙穆族人围了起来,个个手持长刀,身着盔甲,还有一只几十人的弓箭手队伍,也张弓搭箭,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这和沙穆族的勇士完全没有可比性,飞翼营是一只骁勇善战的正规军,有非常强大的战斗力,懂得战略战术,便是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都不敢小觑,更何况是沙穆这样的草原游牧民族。
龙禹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让贺朝阳站在一边,贺朝阳应了声是,按刀站在她身旁。
如果说墨离和九方夏还会顾虑一些与丹殊的情分对沙穆族人手下留情的话,贺朝阳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是直属于东锦女皇统帅,他们只听军令,无所顾忌,一旦沙穆对龙禹有所冒犯,那一场厮杀无可避免,甚至可以说是单方面的血流成河,即使说手下留情不杀,也避免不了伤人无数。
龙禹不可能因为沙穆族人的无礼而压制东锦军队,东锦是她的强大后盾,不可能因为别人的不知好歹而伤了自己人的积极性。
大军压境,沙穆族人顿时慌了,他们中有一部分这辈子还没有见过如今场面,看着兵器雪亮一脸煞气的飞翼营将士,腿便自己软了,有些后悔来出这个头。还有一部分见过十几年前东锦入侵草原的那一幕,感觉仿佛噩梦重演,那种流离失所,生死离别的恐慌又上心头。
墨离已经放开了挟持着的青年,可那青年也已经不懂得反抗,摸着刺痛犹在的咽喉,手不由的有些轻颤。
很多热血沸腾的人都觉得自己不怕死,那是因为从未尝过死亡的滋味,以为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特别是看着龙禹不过十来人,而自己这边有百人之众,都觉得他们不可能动手,难道还能把沙穆族杀光不成?
而如今飞翼营的士兵手拿刀箭立在当场,他们才突然觉得,说不定,龙禹真的会把他们杀光。
草原上少一个部族,就像是大海中滴进了一滴水,掀不起风浪涟漪。
龙禹看着瞬间起来变化的沙穆人群,缓缓的道:“现在,我刚才的提议,你们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