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明白了吗?”齐默迟迟没有应答,这让老皇帝有些不满,语气严厉的低呵一声。
“微臣明白了,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老皇帝的那声低呵让齐默回过神来,连忙应着。
现在的齐默又开始后悔了起来,早知道是这样,他还不如不向老皇帝要兵,自己单枪匹马地就去平叛算了。
老皇帝现在这是什么章程?
父子相疑?
还有,这种事情你要做就做,但是干嘛要让我来做呢?你难道不知道这姜毫是我大舅哥吗?
你们皇家无情,大不了我就当一个睁眼瞎,什么也看不见不就行了吗,别非要把我拉下水啊!
“好了,朕再加授你六品殿中将军衔,不要让朕失望。”
老皇帝皱着眉头走出了亭子,留下了闻言更加无奈的齐默。
殿中将军,掌典禁兵督守殿廷,是妥妥的御林军军官,但是老皇帝让他领着这样一个禁军的官职去指挥大舅哥的两千边军是什么意思。
“哎,难做啊!”齐默压力山大。
一边是老丈人,一边是大舅哥,哎······
“罢了!”许久,坐在亭子里发呆的齐默终于算是说服了自己。
反正跟世家这边的仇是彻底结下化解不了的,那就干脆点抱紧老皇帝的大腿。
至于大舅哥,只能说声对不起了,大不了我换种方式补偿你一下。
这次老皇帝的诏令来的很快,齐默前脚刚回到公主府,后脚就有传旨的太监送来了皇帝亲自下达的圣旨。
望着那传旨太监心满意足的背影,齐默目光惆怅。
“还不如让我自己把圣旨给带回来呢,白瞎了那锭银子。”
噗嗤!
一旁的姜婉闻言,捂着嘴笑了起来。
“娘子,为夫可马上就要去······”
张开双臂,齐默就要去抱姜婉。
但大庭广众之下姜婉又岂能让齐默如愿,好多下人都在不远处看着呢!
轻移莲步,姜婉的纤细腰肢一扭便躲开了齐默。
“跟你说正事。”
“好吧,娘子你说。”
见姜婉神色郑重,齐默也收起了嬉闹的心思。
“有人在城外等着相公,京城里面相公要是没有要处理的事情就快些启程吧,这一路上要用的东西我都已经给相公收拾好了,都搬到马车上了。”
“什么人这么重要,这么着急要赶自家相公走。”
齐默忍不住抱怨道:“还有,他要见我直接来找我不就行了吗。”
抱怨归抱怨,齐默还是免不了被姜婉赶出家门的结果。
马车过了南篱门,齐默一行就算是出了建康城。
说是一行,其实也只有齐默与景泽二人。
作为京辇神皋所在,自建康城向外延出的官道亦是平整宽阔,一向颠簸的马车此时坐起来也还算比较舒服,齐默止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为了打起精神,齐默掀开车帘,探出了头来吹吹风。
不得不说,没有丝毫工业污染的古代环境是真的很好,两旁榆柳夹路,让官道上许多没有马车之类代步工具的行人能够免去夏日酷暑的暴晒,亦可傍树而歇。
每隔十里,在多是栽种榆树和柳树的官道上便会出现一棵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古树,用以帮助行人计算自己的脚程。
在古树的不远处,通常还会有一口井,这也是免费向行人提供的。
而之前所说的这些树也好、井也罢,都是有专门的差人负责日常的维护保养。
建康城人口足有百万之巨,城内人口达到百万,普天之下,也只有建康城。
建康城是都城,亦是楚国商业、军事、文化的中心。
所以这官道上除了匆匆赶路的楚人之外,更有来自各藩属国前来朝贡的使团,身毒、西域甚至来自北方敌国的商队也不在少数。
“驸马,这百济人也太欺软怕硬了,我还想跟那人过上几招呢。”
马鞭一扬,马儿吃痛,刚刚慢下来的步子又快了起来。
就在刚刚,齐默的马车还和一辆百济使团的马车让道时不小心撞了一下。
那百济使团里有一个暴脾气的人,二话不说就跳下马车要找赶车的景泽算账,还说他们的马车是花了多少两的银子雇的,云云之类。
说了许久,那百济人握着拳头在景泽的面前扬了扬。
这可把景泽给逗乐了,就等着那百济人先出手,然后自己就有机会活动活动筋骨。
不过齐默却没能遂了景泽的愿,他直接将昨日皇帝和圣旨一道赐下的宝剑扔给了景泽。
这下轮到本不太打算制止手下这蛮横行为的百济使臣慌张了。
被齐默随意扔给景泽的那柄宝剑他可认得,当初这位百济使臣有一回儿出使楚国的时候有幸被老皇帝在御书房召见,当时挂在墙上的就是这柄剑。
既然能得到楚帝赐剑,那么马车上的那位一定不是个小人物,说不得就是那家门阀的嫡系传人。
一想到这层关节,那百济使臣连忙对自己的那位手下又踹又骂,然后又恭恭敬敬的朝坐在马车里从未露面的齐默拜了一拜,接着才慌忙逃走。
“哎,我那个大舅哥在哪里等我?”齐默问道。
景泽闻言一愣,正诧异于齐默这么知道是将军在等他,便又听得齐默道:“我又不是傻子。”
景泽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挠着头憨憨地笑了笑,“还有十里差不多就到了。”
“嗯。”齐默应了声。
心中的答案得到确认之后,齐默又不禁觉得这个大舅哥的胆子是真大。
藩王外加统领重兵的将军,有这两重身份还敢到处乱跑,毕竟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姜毫应该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防区防备燕国进犯,这样背着皇帝乱跑,一个不好就能让老皇帝起了杀心。
吁!
景泽突然勒停了马车。
“驸马,前面有棵树倒在了路上,正在清理。”
跳下马车,齐默刚好要解决一下三急之一的水急。
“这树倒是倒的蹊跷。”
提了提裤子,齐默呵呵一笑,眼神扫了一眼正在清理倒掉的树的几人之后又戒备的观察这四周。
在生死关头不知道晃悠过多少回的齐默对这种杀机再熟悉不过了。
景泽再一次极为诧异的望向了齐默,他能一眼就看出来正在路上清理树的那几人都是练家子很正常,但是驸马这个一直苦心研读圣贤书的文人怎么也能察觉出其中的不对之处?
嗖!
连续一道利矢破口而来的声音转瞬而至,直冲齐默而来。
“驸马小心!”
此时齐默刚从树林里撒尿回来,和景泽还隔着七八步远,景泽此时想救下齐默却又显得力不从心,距离太远,根本赶不过去。
景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带出残影的箭矢朝着齐默的后背射去,他仿佛都已经能想象到齐默背后身中暗箭倒地而亡的场景了。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景泽大喜。
只见齐默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弯着腰,脚使劲一蹬,就势在地上滚了一圈,带起了一片灰尘。
扬尘之中,景泽看不见齐默的情况,但是心底已经镇定了不少,因为他虽然看不清,却能听到箭矢射入土中梆的一声。
“你去应付他们,我已经看到了那个放暗箭的家伙。”
齐默清晰冷静的声音传来,让景泽一愣。
这样的语气,景泽只在那个他十分敬仰的大将军那里听到过,情况容不得景泽多想。
因为此时那几个在路上装模作样的清理柳树的人已经抽出了藏着的刀冲杀过来。
哼!
齐默冷笑一声,朝着路旁密林之中一处晃动的枝丫处冲去。
其实齐默之前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个放暗箭的人藏在哪里,他又不是神仙,背对着别人,他怎么知道那人藏在哪里。
于是齐默便诈了一下,结果也如齐默所愿,那人露了踪迹。
“看箭!”一边追着那人,齐默大喝一声。
那人应声停下,回头慌张望去,却没发现任何危机,连根箭毛都没有看见!
反倒是看见了齐默一脸戏谑的表情,不由得大怒。
但是这人却也不敢再停下来和齐默纠缠。
该死,不是说这齐默是个不会武的文弱书生吗?就凭刚才齐默躲避追击暗箭的反应,他自己都做不到,就这身手,弄死自己不是轻轻松松?
那人一边跑着,一边在心中大骂着找他来办事的谢万。
嘭!
伴着一声响。
那人的身形猛地向前栽倒,那双眼皮逐渐沉重的眼神十分不甘的瞪着在自己眼前滚了几圈的鹌鹑蛋般大小的石头慢慢闭上了眼······
玛的,这小子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
齐默走上前,蹲下来捡起了一支散落在地上的箭羽,此刻的他正背对着到底那人,若是这人是假装被砸晕,那么齐默将十分危险。
但齐默却并不担心,他扔石头的准度和力度,公主府里惨死的无数麻雀都可以作证。
捡起了箭矢之后,齐默也不伸手去探一探倒地那人还有没有气息,直接将握在手中的捅进了那人的脖颈。
齐默用力,一直将箭矢穿过那人的脖颈钉在了地上。
滚烫的鲜血顿时迸射四溅。
那人就这样安详地死在了这里。
走出林子,齐默终于伸手抹掉了脸上沾上的鲜血。
但依旧隐隐存在的血腥味却将齐默心中的一头沉睡的野兽给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