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娘的耳朵有点背,而且因为口音不对,听了半天才听明白。
大娘抬手一指,道:“你找小花啊?那……她在山那边的水潭里洗衣服,刚过去不久。”
张二蛋一听喜出望外,大步流星,赶紧扑向了大娘所说的那条小溪。
二蛋赶到的时候,果然看到了小花的身影,小花就那么蹲在河边洗衣服,身影非常的单薄。
女人手里拿着棒槌,正在捶打衣服,时不时抬手撩一下前额的秀发。
二蛋发现小花瘦多了,女人的面色很清秀。半年的时间不见,她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眼角上净是鱼尾纹,一双凄楚的大眼黯淡无光,岁月的沧桑在女人的身上留下了永远抹不去的痕迹。
她还是那件花格子小袄,两只手被冰冷的河水泡得发胀发红。
张二蛋的眼泪哗地流了出来,飞也似的扑了过去,一下子将小花纳在了怀里:“小花,小花,我可找到你了,俺的亲啊……”
张二蛋泪如雨下,抱着小花又亲又搂,吧唧吧唧吧唧,接连亲了女人七八口,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
小花的眼睛里同样闪出了光彩,欣喜若狂起来:“二蛋……二蛋哥……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俺滴亲啊……”
小花抱着张二蛋也哭了,身体一个劲的颤抖。
两个人抱头痛哭,哭够了,二蛋说:“小花,你受苦了,二蛋哥没本事,让你受苦了。对不起,你跟我走吧,咱们现在就离开,我有钱了,可以给你很好的生活,二蛋哥哥以后不会让你受委屈。”
小花一听,却浑身颤抖了一下,猛地把他推开了。
女人擦擦眼泪说:“二蛋哥,你咋来了?你走吧,俺不会嫁给你了。”
张二蛋一听,浑身被闪电劈中,一下子抓住了女人的手,惊讶地问:“为啥?为啥啊小花?我找了你这么就,也等了你这么久,为啥这么说?”
小花叹口气说:“二蛋哥,俺已经嫁人了,成为了别人的媳妇,俺男人对俺很好,你把俺……忘了吧。”
女人说着又抽泣起来,肩膀一抖一抖。
张二蛋一听就怒了:“不行!小花,难道你不爱我了?我才是你男人啊?我也对你好,这次说什么二蛋哥也不会让你离开!”
他再一次把女人纳紧,这次小花竟然开始挣扎:“二蛋哥,别,你别这样……”
女人的转变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二蛋一下子怔住了,然后问:“那孩子呢?我跟你的孩子呢?孩子应该生出来了吧?是男是女?你告诉我!”张二蛋晃着小花的肩膀,竟然变得有点失态。
小花说:“孩子……没有了……引产了,俺嫁过来以后,婆家就帮着俺引产了,他们说那不是他家的种,孩子……没
生下来,”
“啊?”张二蛋再次愕然了,今天打击他的次数太多,他的表情都要麻木了。
那股怒气窜天而起,他摇着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不会这么做,那可是我的种啊。我跟你爱情的结晶,你就这么狠心?”
小花说:“二蛋哥,俺没办法啊。爹跟娘逼着俺嫁过来,开始的时候俺也不乐意,可是后来那男人对俺很好,婆家也对俺很好,俺的心就这么……渐渐被他们暖热了,现在俺是铁了心要跟俺男人过日子,二蛋哥,你走吧,就当咱俩做了一场梦。”
“你……你你你?”张二蛋膛目结舌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腔的热血会换来一盆当头浇下的冷水,所有的希望跟热情都被小花的几句话给浇灭了。
“他们杀了我的儿子,这要让他们偿命,老子要宰了他们!我要把他们家的人斩光杀净,为我儿子报仇————!”
张二蛋嚎叫起来,猛地抽出了手里的刀子,要去跟那男人拼命。
小花一看吓坏了,扑通就冲张二蛋跪了下去,紧紧抱住了男人的双腿,苦苦的哀求:“二蛋哥,别呀,别,你这是把俺往死路上逼啊……求求你放过他吧,也放过俺,咱俩的缘分真的尽了……呜呜呜呜。”
小花嚎啕大哭起来,女人泣不成声,也可怜楚楚,一下子就把张二蛋的心给哭的软了。
张二蛋感到心里空空的,好像被人撕裂一样,一切的希望和梦想全部化成了泡影,他的心凉透了,身体也凉透了。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啊?我张二蛋的命真苦啊——”张二蛋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他的表情沮丧到了极点。
完了,什么都完了,媳妇没有了,儿子也没有了,生活的苦难,爱情的失落已经将他逼上了痛苦的绝境
小花上去扶住了他的肩膀,说“二蛋哥,你别难过。俺知道对不起你,知道你对俺好,俺也想跟你过一辈子,可是那不可能了。
俺下贱,俺**,俺不是人,这辈子算俺对不起你,你要是难受……就打俺吧。你要是真的对俺有心,你就等,下辈子,下辈子俺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这辈子你就放过俺,放过俺男人,给俺一条生路走,俺求你了。”
张二蛋哭泣了一会儿,忽然就跺跺脚,把小花搀扶了起来,说:“小花,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赵铁柱有一句话说的好,爱情的最高境界就是舍,剑以快为尊,情易舍为尊,喜欢一个人,就放开手,让她飞,飞到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既然咱俩的缘分尽了,我也不再强求,你回家好好过日子吧,二蛋哥祝你……幸福。”
张二蛋说完擦擦眼泪走了,一步也没有回头,小花看着二蛋远去的背影,一下
子蹲在了地上。
她的心里愧疚极了。
小花是骗二蛋的,她的孩子没有打掉,她也没有被现在的男人**。
半年前,小花半夜被人抢过来以后,连夜跟现在的男人拜了天地,进去洞房以后,她才知道男人是个傻子。
这个傻子跟青石山桃花村的憨子不一样,憨子是人憨心不傻,他啥都知道,就是不爱说话。
而小花嫁过来的那个傻子是真傻,二十多了还流鼻涕,大小便都不知道,半夜的时候还尿床。
傻子的爹娘是花了两千块钱从小花爹的手里把女人买回来的,因为儿子憨傻,娶个黄花大闺女是不可能的,只能花钱买个媳妇。寡妇也认了。
他们的目的就是找个传种接代的工具,为家里延续香火。
刚嫁过来的那会儿,小花又哭又闹,想到了寻死,想二蛋想得不行。她天天盼着二蛋把她抢回去,几乎望眼欲穿。
可是每当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蠢蠢欲动的时候,她就打消了寻死的念头。
她要把孩子生出来,给二蛋哥留下一点根脉,因为这是她跟二蛋哥相爱的见证。
婆家人对她很好,从来不让她干重活,要吃给吃要喝给喝,把她当做神仙一样供着。
三个月以后,小花的孩子破胎而出,生出来的是个女孩。
小花给孩子取个名字叫思思,思思这名字,就是为了保留她对二蛋哥的思念。
这女孩20年后是赵铁柱的儿媳妇,就是巧儿跟铁柱的儿子秋生的对象。当然,这是后话了。
当看到孩子的第一眼,一种天生的母性温柔从小花的心里豁然升起,她抱着孩子,又想起了跟铁柱哥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恋。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哗哗流下。
婆婆知道她心里难过,就劝她别哭,说女人坐月子的时候是不能伤心流泪的,小心哭的孩子没了奶水吃。只要她跟傻子好好过,他们全家都会把她当神仙那样供着。
小花坐月子那会儿,是不能跟男人同房的,因为成亲以后,小花一直在怀孕,那个傻子根本没有挨过她的身子。公公婆婆也不让傻子碰她。
坐月子期间,不但公婆对她好,那个傻子对她也很好。傻子人傻,却非常的善良,整天抱着孩子玩耍,把思思逗得格格大笑。
渐渐的,小花的心被暖热了,她尝到了家庭的温暖,她认命了。
老天既然安排了这段缘分让他嫁给傻子,她只能认命,或许二蛋哥不适合她,而是有更合适的女人在等着他。
张二蛋是个了不起的人,将来必成大器,自己跟着她,只能是他的拖累。
再说自己走了,那傻子咋办?她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啊?那样岂不是坑了人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