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工地上没别人,工人全都回家过年了,只有他跟赵疙瘩在看工地。
大栓浑身血呼啦几的,冲进了帐篷的门,进门就开始收拾东西。
巧英已经拉亮了电灯,一看大栓浑身血糊糊的样子,女人吓了一跳:“他爹,这是咋了?”
大栓说:“巧英,我又杀人了,赵疙瘩被我砸死了,咱们逃吧。”
“啊?”巧英一听同样吓得魂不附体:“咱们哪儿去啊?”
大栓说:“咱们还回青石山。”
巧英说:“回到青石山也难免一死,梅姐的尸体还在咱家呢。”
大栓说:“这次跟上次不一样,梅姐的死跟咱没关系,跟公安说清楚就没事了,这次我是真的杀了人,把赵疙瘩的脑袋砸扁了。”
巧英一听不敢怠慢,赶紧连夜收拾东西。
锅碗瓢盆的全都不要了,被窝也不要了,还是拿上了所有的钱和一些换洗的衣服,将孩子抱在襁褓里,连夜跟着大栓逃出了工地。
他们不敢坐火车,只是一路一路坐公交车,走一站换一站,一点点向着青石山的老家靠近。
其实大栓那一棍子根本没有要掉赵疙瘩的命,只是砸在了他的脑袋一侧,将这小子的脑袋生生砸了一个大窟窿。将他的头骨砸裂了。
大栓拉着巧英走了以后没多久,赵疙瘩就被冻得醒了,然后竭力爬了起来,溜进了被窝。
简单包扎了一下,就躺被窝睡觉了。
他一夜没睡着,因为脑袋疼的难受,第二天早上起来,才被工地的工友发现,送他到了医院。
简单将脑袋缝补了一下,也就没事了。里面的脑颅没有受伤。
可大栓不知道,大栓两口子提心吊胆,就那么一点点挨进了青石山。
走进村子的时候,已经是阳春二月了。
阳春二月乍暖还寒,河里的冰凌开始解冻,杨柳树上也展出了稚嫩的新绿。
小河里的鸭子跟白鹅嘎嘎鸣叫。大栓拉着巧英疲惫不堪,迈着沧桑的步伐终于进了北岗村。
回到家的一瞬间,大栓跟巧英就崔然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孙瘸子猛地看到弟弟,猛地扑了过去,大呼一声:“俺地弟啊————”抱着大栓号啕痛哭。
大栓再一次见到哥哥,也是百感交集。泪水一个劲的向外涌。
巧英也在旁边抱着孩子哭。
大栓跟巧英回村以后,两口子在炕上睡了三天,三天没有爬起来。
一个多月的逃难生活,把他们折磨得疲惫不堪,也把他们的心里折磨得疲惫不堪。
孙瘸子终于告诉了他们梅姐死去以后,村子里发生的那些事,也告诉他们,警察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因为梅姐是自己误伤的。
而且赵铁柱已经把这件事为他们摆平。
大栓跟巧英这才吁了口气,看来回到青石山,是走对路了。
从此以后,大栓就跟孙瘸子住在了一起,他们一个住北屋,一个住西屋。
大栓跟巧英的回归,把素娥嫂也乐的不行。
家里越来越热闹了,小叔子跟弟媳妇都回来了,家里终于有了膀子。
素娥嫂没有因为弟弟的回归而感到危机,反而担起了一个嫂子应该尽到的责任。
她帮着巧英看孩子,帮着他们做饭,洗衣服,还把家里分到的一座荒山从中间劈开,给了大栓一半。
家里的房子也分给了大栓一半。
素娥嫂就这般好,从不计较得失,她是个死而复生的人,把一切看得都很淡,知道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家庭的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大栓的回归同样在村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都为孙瘸子兄弟团聚感到高兴。
大栓回来以后没有事儿做,因为青石山的人很少打家具了。
现在的人腰包里有了钱,就不再打家具,而是到县城或者镇上买家具。
大栓有种失业的危险,不知道该干啥。
正发愁呢,赵铁柱找来了,铁柱说:“大栓哥,你是个好木匠,也是个好画匠,我厂子里正缺少这样的人才,以后咱们厂商标的设计,还有工厂的建筑工作,全都交给你了,我每年给你分红。”
大栓一听感激涕零,真不知道说什么好,第二天就跟着赵铁柱进了工厂。
现在,赵铁柱的身边人才辈出,有荷花做他的秘书,憨子做他的经理,大栓回来以后,也帮着他扛起了一片天。
青石山的工厂开得如火如荼。
不但这样,铁柱还在村里开起了第一个砖窑厂,第一个煤矿,开始有计划地开采青石山的矿产。
青石山的人好像一夜就富起来的一样,不到半年的时间,家家住上了新房,村子的规模也整整扩大了一倍。
赵铁柱放心地将厂子交给了大栓,憨子,还有荷花,而他自己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人生难免有坎坷,接下来的一件事,又让铁柱陷入了纠结。
就是他的孩子秋生越来越不像话。淘气地没边。
秋生已经六岁了,随着年纪的长大,同样身体的轮廓也渐渐显现。
秋生不愧是赵铁柱的种子,赵铁柱身体的轮廓在秋生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爷儿一个鸟样子。都是大眼睛,高鼻梁,阔嘴巴,四方的脸膛。
这段时间,秋生貌似比他的爹老子还忙。
因为年纪小,不到上学的年纪,秋生就黏在爷爷的身边,整天缠着赵庆华领着他上山打猎。
赵庆华非常疼爱这个孙子,因为这是他血脉的延续。
他对孙子的疼爱远远超过当初对儿子的疼爱。
秋生不到一周岁,他就整天把孙子抱在怀里亲,还整天把他抗在肩头上赶集上会。
就是秋生在他的脖子上撒泡尿,赵庆华也亲自尝上一口,觉得甜如糕蜜。
三岁的时候,秋生刚刚学会走路,还在丫丫学语,赵庆华就开始教会孙子练习拳法了。
教他扎马步,教他
翻筋斗,教他弯腰,踢腿,还有一些简单的招式。
秋生非常的聪明,什么都是一教就会,四岁那年,就可以接连翻一百个筋斗,不带喘气的。
五岁的时候,赵庆华就拉着孙子上山采药,戴着他打猎,而且还特意制作了一把小弓,教会孙子射箭。
秋生的箭法好,跟赵铁柱一样,几乎可以百步穿杨。只可惜力气太小,火候不到。
赵庆华每次见到孙子,脸蛋就笑成了一朵花儿,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
他觉得孩子练功要从儿童抓起,童子功进步最快,练好了将来不被人欺负。
赵铁柱就说:“爹,你教他这个干啥?将来会惹祸的,应该教他识字,孩子以后没文化不行。”
赵庆华就冲儿子一瞪眼,怒道:“你懂个屁!小时候,你爷爷不教你这些,你现在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我孙子将来也要跟野狼斗,跟狗熊斗,跟狼王斗,他会是个真正的好汉。”
赵铁柱管得住儿子,却管不住老子,娘死了以后,爹太孤单了,只有孙子能带给他快乐,所以也就随他去了。
村子里的孩子大多不喜欢跟秋生玩,因为打不过他。这小子拳头太硬。
上次,秋生爬上树荡秋千,一个不留神从树上滑了下来,摔掉了两颗门牙。
村子里的胖墩笑话他,说他是个老豁牙,将来娶不到媳妇。
秋生就急了,把胖墩按倒,一顿胖揍,把胖墩的两颗门牙也打掉了。
胖墩的娘一看儿子受了伤,拉着胖墩的手,拍着膝盖在赵铁柱的家门口骂了一天,害的巧儿跟铁柱跟人说了不少的好话。
村子里跟秋生唯一合得来的人,就是素娥嫂的儿子金锁。
金锁比他大三岁,已经在上二年级了,金锁懂得多,一肚子故事,秋生喜欢听故事,就每天缠着金锁讲。
再后来,大栓叔叔跟巧英婶子回到了青石山,他们回来的时候抱着一个小毛头。
秋生就每天去金锁的家,逗四斤玩。
他可喜欢四斤了,那时候的四斤还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整天躺在炕上。小娃娃手舞足蹈,活泼可爱极了。
秋生捏一下四斤的鼻子,四斤就格格笑个不停,看到四斤笑,秋生也高兴。
有一次,秋生想抱抱四斤,就跟巧英婶哀求:“婶子,让俺抱一下嘛,让俺抱一下嘛。”
巧英拗不过他,就让他抱了一下,小妹妹抱在怀里的感觉真好,一股子奶味儿。还很好闻呢。
秋生忍耐不住,就在四斤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巧英婶就说:“秋生,你真好,等四斤将来长大了,给你做媳妇。”
秋生就张开豁牙的嘴巴笑了,等着自己长大,好娶四斤做媳妇。
回到家以后,秋生就跟娘要媳妇,说:“娘,俺要媳妇,俺要娶四斤。”
巧儿吓了一跳,问:“这些话谁告诉你的?”
秋生说:“是巧英婶子,他说了,等四斤长大了,就给俺做媳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