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五岁的时候,念柱开始懂事,她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
念柱就问娘:“娘,俺是怎么出来的呢?听说人都是人生的,俺爹是谁?”
小娟就告诉孩子:“你没有爹。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再后来念柱就听了娘的话,觉得自己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孩子小,好欺骗,大了以后就不好欺骗了。
念柱十三岁的时候念初中,明白了很多道理,就知道娘是在骗她。
因为她知道人是人生出来的,就是男人跟女人睡觉。
男人的鸟儿必须要钻进女人的窝窝,两个人动呀动,男人要吐一口水在女人的那里,不久以后,女人就会大肚子了。
念柱开始跟小娟追问爹的下落:“娘,俺爹到底是谁?俺知道自己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俺要找俺爹。”
小娟知道已经不能再骗闺女了,只好跟他说了实话,你爹住在遥远的青石山,他是个小中医,而且是个英雄。
如果当初你爹在,你的腿一定不会残废,他的医术可高明了。
念柱乖,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长大了,走出大山,娘领着你去找爹。
于是念柱就拼命的学习,次次都考一百分,希望长大以后,走出大山,看到他的父亲赵铁柱。
可是事与愿违,念柱初中毕业以后,就没有再上学,因为腿脚不方便,高中距离村子太远太远。
她的行动不便,进学校也不能照顾自己。所以十五岁那年就缀学了。
念柱伤心极了,自己考不上大学,就永远见不到爹了,跟娘一直哭闹。
再后来,念柱就偷偷的出去,一个人拄着拐杖走出了村子,她要到山外去找爹。
小娟从地里回来,发现闺女不见了,就漫山遍野的寻找。
最后,她在一个断崖的下面发现了念柱,原来念柱已经从山崖上摔下来,两腿全部被摔断。
小娟抱着闺女哭啊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小娟把闺女背回了家,念柱就变成了彻底的残废,从哪儿以后一直躺在炕上。
念柱整整在炕上躺了一年,女孩子自杀过,轻生过,可小娟看的紧,念柱几次自杀都没有成功。
小娟说:“闺女,你咋那么傻啊?你要是死了,娘还咋活?你是要娘的命啊?”
念柱也抱着娘哭,说:“娘,你带俺进城吧,看一眼爹,只要见一下爹的样子,俺死了也不后悔。”
小娟咬咬牙说:“好,娘带你去青石山,见一下你爹。”
就这样,小娟收拾了行礼,背着闺女一步步走出了大山,踏上了开往Z市的汽车。
两千公里的路走了四五天,来到Z市的时候,小娟已经身无分文了,一个烧饼也买不起,娘儿俩饿的前心贴后背。她们再也无力走进青石山。
小娟没办法,就咬咬牙,拉着闺女在大街上乞讨。
念柱是残废,很多好心人都乐意帮助她们,总算没有饿死。
有一次,小娟遇到了好心人,就是在
Z市开服装厂的石榴。
石榴走过大街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小娟,觉得她们母女好可怜。就决定帮助她们。
她走上前,拿出一叠钞票放在了小娟的手里,然后问她:“妹子,你哪儿的人,为啥会做了乞丐?”
小娟说:“姐,俺是贵州人,来找孩子的爹,走到这儿就走不动了,连买车票的钱也没有。”
石榴的眼泪下来了,看到小娟,她一下子就想到当初的自己。
那时候石榴跟着憨子闯进都市打工,也跟现在的小娟一样可怜。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石榴说:“我可以给你钱,帮你的孩子找到爹,大姐,你跟我走吧。”
小娟知道遇到了好心人,就非常的感激。
石榴先拉着小娟母女去吃饭,走进了饭馆,石榴叫了两个好菜,还有两碗米饭。
看着小娟母女狼吞虎咽的样子,石榴的心里就一阵阵地酸疼。
石榴没见过小娟,因为当初小娟被卖给张二蛋的时候,石榴已经跟着憨子去了都市,两个人没有碰过面。
小娟吃饱喝足,摸了一下嘴,说:“大姐,你真是菩萨心肠,你是哪儿的人?”
石榴就告诉她:“我来自青石山,是北岗村的人。”
小娟就吃了一惊,说:“大姐,那俺跟你打听一个人,你知道不知道?”
石榴说:“你问吧,青石山的人差不多我都认识。”
“你们村有个叫赵铁柱的,是个小神医,你认识不认识?”
石榴听了以后,竟然噗嗤笑了,说:“赵铁柱啊,我最认识了,剥了他的皮,我认识他的骨头。”
“啊?那么熟悉?你跟他是邻居?”
石榴一脸的幸福,说:“他不是俺邻居,是俺……男人。”
顿时,小娟的身体就被闪电劈中,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搞半天,赵铁柱不但结婚了,而且身边美女如云,眼前的石榴竟然是赵铁柱包养的情人。
小娟本来想找到铁柱,把念柱还给他。
告诉他这是他当年在自己肚子里播下的种。可是石榴的一番话立刻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赵铁柱能给她什么?能给念柱什么?
人家早就是妻妾成群了,孩子都有了两个,而且梨花也从大西北赶回家,跟赵铁柱搀和在了一块。
自己要不要跟着他们添乱?
她去了小三都没得做,搞不好就是小五小六。
至于念柱,那完全是个累赘,只会牵绊铁柱的手脚。
小娟想了很久,沉默了很久,听着石榴滔滔不绝,说着铁柱身上的千般好处。
她知道铁柱现在已经成为了农民企业家,身价过亿。也知道铁柱是这一代的名人。
忽然多个老婆出来,还多个残废的女儿,赵铁柱的面子往哪儿搁?他可是名人啊。这对他的仕途该有多大的影响?
小娟怯懦了,软弱了,也退缩了。
最后她咬咬牙,说:“大姐,孩子爹一时半会找不到,你能
不能在Z市帮俺找点活干?俺想先安顿下来。”
石榴说:“好啊,找活干太容易了,我的服装厂需要大量的女工,你到我的工厂,我让你做领班。”
小娟就苦苦一笑,说:“大姐,谢谢你了,老天会保佑你的,你真幸福。”
就这样,小娟没有进青石山,在Z市安顿了下来,到石榴的服装厂去打工。
石榴非常的亲热,帮她找到了一家民房,让念柱也住了进去。还帮着她们垫了房费。
小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石榴,石榴却说:“这钱算是俺借给你的,以后你挣了钱可以再还。”
小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石榴,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她是不想跟石榴去抢铁柱的,因为石榴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的好姐妹。
就这样,小娟在Z市一住就是两年。念柱也在那家民房里躺了两年。
前一年还好,到了第二年,念柱的身上就开始生暗疮了,肌肉开始一块一块地烂。
这是身体长期躺在炕上,皮肤得不到呼吸和调养,让被子跟褥子研磨出来的。
那种疮开始的时候红肿发亮,再后来就彻底的烂死,往里套,套成一个个大坑。
那疮还流出一股黄黄的水来,疼的念柱整夜整夜的嚎叫。
女孩子的身体严重脱水,骨瘦如柴,性命奄奄一息。
石榴再次到小娟哪儿以后,看到念柱身上的伤口吓了一跳。说:“小娟,这样下去不行,孩子会死的,必须找医生给她治疗。
我男人是这一代有名的中医,保证药到病除,我让铁柱过来给孩子看病吧。”
小娟听了以后浑身一颤,说:“千万别,别让铁柱来?”
石榴问:“为啥?难道你想看着孩子烂死?”
小娟却摇摇头说:“不是,俺不想麻烦你了,这些年麻烦你太多了。”
石榴说:“这有什么?咱们是好姐妹啊。”
小娟说:“那也不行,石榴,你在城里帮俺找个医生吧,别让你男人来。”
石榴不知道小娟为啥害怕见到铁柱,于是点点头答应了。
石榴在Z市帮着小娟找了不少的医生,都是很有名的专家,念柱也进过几次医院,可医生对念柱的病都是束手无策。
念柱身上的疮,服用什么药也不见好,而且大幅度溃烂。跟赵铁柱的医术比起来,那些所谓的砖家,连跟毛也算不上。
很多砖家只会骗人骗钱,钱花出去不少,念柱的病不但不见好,而且继续蔓延。
小娟的心里纠结极了,到底要不要请铁柱来,见到他以后该说什么?赵铁柱会不会不认账?
如果铁柱拒绝他们母女,做了陈世美,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小娟犹豫要不要找赵铁柱的时候,一道曙光出现在她的眼前。
因为秋生逃难,躲进了小娟的家,跟她住在了一块。
小娟一眼看到秋生,就知道他是赵铁柱的儿子。
因为秋生跟赵铁柱太像了,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