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峥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一的扫视,看到的只是惊讶错愕以及难以置信的表情,仅仅根据他们的反应来看,根本看不出来他们中出的那个叛徒到底是谁。m.手机最省流量,无广告的站点。
而在场的诸人,也纷纷错开一段距离,用怀疑和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身旁的同伴,场内的气氛立刻就变的紧张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御史终于打破了沉寂,脸色有些苍白的问道:“殿下,丰州的守军将这里围了起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赵峥也知道,此刻不是抓叛徒的时候,再这样怀疑下去,敌未动,自己这边就先乱了。
不管赵颐在这里安插的奸细是谁,此刻最为重要的,是先将这件事情平息下去,此事敏感,在没有和父皇意见达成一致之前,若是事情闹大,对他们没有好处。
他今早差遣前去送折子的人怕是刚刚出了丰州城,就算是加急,这一来一去,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走!”
赵峥挥了挥手,向门外走去,诸位御史紧紧的跟在后面。
驿站之外,看着大门打开,数道人影从里面走出,丰州刺史上前,拱了拱手,道:“见过殿下。”
“周大人不必多礼。”赵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不知道周大人是从哪里听到的谣言,这里都是当朝御史,朝廷命官,一心为国,哪有什么居心叵测,欲要乱我齐国根本的人,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一国皇子,什么时候对一位小小的刺史这么低声下气过,赵峥脸上带着笑,心里的怒意已经快要压制不住。
周刺史也笑了笑,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是不是误会,查一查就知道了……”
赵峥怔了怔之后,目光逐渐冷了下来,问道:“你想怎么查?”
周刺史指了指身后的那些御史,说道:“抓几个人问一问,关乎我齐国国祚延续,稍稍动用一些刑罚,想必殿下不会介意吧?”
“你敢!”
赵峥的怒意终于掩饰不住,转身向驿站内走去,冷声道:“本王就在这里,有胆子你们就进来!”
“我们进去干什么?”周刺史愣了楞,转身挥了挥手,说道:“守好了,除了大殿下,一个人都别放出来!”
后方的一匹马上,赵颐看了看驿站紧闭的大门,调转马头,消失在众多的守军之后。
驿站之内,掀翻了桌子的赵峥将椅子也砸了出去,大怒道:“传信京都,就说三皇子赵颐和丰州刺史串通,囚禁本王和诸位御史,意图谋反!”
驿站之外,丰州刺史将一封急件交给身后之人,说道:“大皇子协同监察御史,欲推行亡国之法,丰州刺史不敢贸然行事,一切请天子定夺!”
……
……
丰州城这两天的治安好多了,至少没有官兵动不动的就在街上抓人的事情发生,百姓们提起的心也稍稍的放了下来。
起先对于如此的变化还有些好奇和意外,不过,驿站外面那黑压压的一群人不是摆设,很快,百姓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皇子和刺史大人带着守军将驿站围了起来,除了大皇子等有数几人之外,驿站里面从京都来的官员,一个都不能出来,连大皇子的五百亲卫,在守军的压力下,都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这样一来,他们自然也不能到处去查丰州的官员了。
这些日子,大皇子带着御史监察官员,抓了一些贪官,最开始众人还以为他真的是为了百姓着想,后来才意识到,这些人就是来和三皇子作对的,他们在丰州搞风搞雨,将丰州和相邻的州县搅得鸡犬不宁,当地官员百姓的心中都憋着一口气,近两日,这一口气才终于出来。
李易拎着一只鸡,一条鱼,一路从菜市场走回来的时候,深切的感受到了丰州人民心中的愉悦,刚才买鱼的时候,那小贩居然顺手就把十文钱的零头抹了,要知道,几天之前,李易还看到他和一个买菜的大婶因为一文钱理论了半个时辰。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为了一文钱吵这么久,他站在旁边看的腿都酸了。
不过,城内百姓反应,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意外在……,这种程度,根本不够看啊!
议罪银都出来了,这个方法要是真的在齐国施行,以后有钱的都是大爷,杀人不用坐牢,交钱就行,街上看到一个良家,顺手抢了,到时候也能交钱了事,银子这东西他最不缺了,这样一来,以前的梦想不就能够很快实现……
虽然他写给大皇子的议罪银制度根本不是这样的,毕竟对方不是傻子,事实上就算是真的推行了这个制度,普通人杀人还是得死,强抢良家妇女最少都是一个流放,只有犯了小错的官员才能用这个方法免罪……,但是,百姓不知道啊!
百姓向来都是一个非常脆弱的群体,听风就是雨,你说大皇子要推行议罪银,交了钱就能免罪,他们就会以为大皇子不准备给他们这些没钱的穷苦人活路,百姓们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丰州早炸锅了。
现在锅还没炸,说明百姓还不知道。
这就是赵颐的不对了。
自己辛辛苦苦给他修桥铺路,他也不能躺在家里什么事情都不做,这种事情,还需要自己提醒他,简直太让人失望了!
什么聪明绝顶的三皇子,连自家勾栏里一个说书先生都不如啊……
……
……
夜已深,丰王府。
三皇子赵颐,一位青衣文士,一位发须皆白的老和尚,一个手持铁棍的中年僧人,站在某处房门之前,门上插着一把匕首,匕首上有纸,纸上有字。
青衣文士皱了皱眉,转头问道:“殿下,这……”
赵颐指了指后方,说道:“我回房的时候,就已经插在门上了。”
手持铁棍的僧人提醒道:“小心有诈。”
“应该不会。”
赵颐摇了摇头,脑海中浮现出某个相似的情形,正要伸手,那僧人抢先一步,将那匕首缓缓的拔出来,取下了那张纸,走进屋内灯光明亮的地方。
几人也跟着走进去。
赵颐走过来问道:“纸上写的什么?”
走到前方的老和尚探头看了一眼,说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现在不痛打落水狗,你小子还在等什么?”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中年僧人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中年文士挥了挥扇,说道:“出自,有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是指阻止百姓开口议论朝政,比堵塞河川引起的水患还要严重,因此,治水的人要疏通河道,让水畅流;治民的人也应让百姓畅所欲言。”
那手持铁棍的僧人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他,问道:“现在不痛打落水狗,你小子还在等什么,也是说的?”
“……”
“我明白了。”
赵颐脸上的思索之色消失,忽然笑了,遥遥的对窗外拱了拱手,说道:“多谢李兄点醒,赵某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