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说这番话,当然是受穿越前的知识影响。
毕竟,他所在的时代,太先进了,随便抛出一条言论,都能吊打这里敢自称大儒的人。
更何况,是牢里这些小角色。
况且,知行合一的理论,虽然不是他那么用的,但说了也就说了,毕竟元之后,没了明。
那么,相对应的,王阳明这个人,大概也不用龙场悟道了。
自己虽没入门,但这套理论拿出来显摆一下,唬人还是够用的。
毕竟王阳明已做到了三不朽。
要是搬出这位圣人的话,还震不住人,他也不用想着出去后,做个逍遥客,快活一生了。
那他不配。
苏木之所以说这么多,也是想让老者觉得,这篇冥想法给了自己,他不委屈,不用产生所托非人的感觉。
老者忽地长长吐了一口气,笑道:“小兄弟,你年纪轻轻的,怎会有如此深刻的见识?”
苏木笑道:“末法时代,邪师说法,如恒河沙!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吧!”
老者微笑颔首不再讲话。
小强们则痴愣着看着苏木,纷纷低头思考。
但想来想去,都抓不住精要,只叹自己水平不够。
这就是秀才的实力吗?
那状元,还得了?
还是打架最靠谱,不多逼逼叨,干就完了。
就在苏木准备默写《西游记》第七回的时候。
凤舞县内宅,朱子由吃了早食,愁眉苦脸地盯着挂在亭子前的鸟笼前,逗自己的鸟。
一小厮近前,“公子,老爷回来了。”
朱子由心情不好,也没看小厮,直接道:“回就回呗,难不成给我带礼物了吗?”
小厮摇头。
“那倒不是,老爷这次回来,说是准备衣物,要长期住在流民流窜的边界,以防生变,我就是想告诉公子,老爷没时间骂你了。”
朱子由一怔,扭头问道:“真的?”
小厮笑着确认。
朱子由想了想,道:“要是这样,那得跟他老人家道个别,别等他回来,还生着我的气。”
“是呢。”小厮忙道。
朱子由道:“走,跟我爹告个别,然后去凤阳,再不让出去,我真是要疯了。”
说着,两个人走出小宅院,进入了朱茂才的内院。
后罩房的门打开着,朱子由刚到门口,就听得里边啪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打碎了。
随即,就听到了一位妇人的哭声。
朱子由一怔,忙停下了脚步,也拦住了想抢步的小厮。
这时,房间内有声音传来。
“夫人!你这是干什么?我这是公干,你以为我出去是为了玩吗?要闹出人命的。”
朱茂才的声音最先响起。
然后就是他夫人,略带哭泣的声音,“你嫌我人老珠黄了是吧?你可别忘了,你是怎么当的这个知县。”
朱茂才气道:“好啊!我倒想听听,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夫人道:“当你还是个不入流的教谕时,你想当教授(九品官职),可主簿不同意,我就……”
朱茂才一愣,“你就什么?”
他夫人又道:“当你想当主簿的时候,县丞不同意,我就……”
朱茂才道:“你舅?”
他夫人接着道:“当你想当县丞的时候,知县不同意,我就……”
朱茂才忽地明白过来了,恼道:“你又?”
他夫人道:“当你想当知县的时候,知州不同意,朱茂才!老娘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
朱茂才人已经气傻,吼道:“你得到的更多吧?”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看我老了,没有利用的价值了,你现在都敢吼我了……”
朱子由在外边,听着里边的哭闹声,耳根子都红了,他赶紧拉了小厮,退出了宅院。
好嘛,要是这个时候进去,指不定要出人命。
等一出宅院,朱子由便对小厮警告道:“不许瞎传,知道吗?老爷和夫人开玩笑呢!”
小厮震惊着慌忙点头,“我什么都没听见。”
朱子由无语,你特么能不说这话刺激我不,草蛋!
小厮看朱子由心情更不好了,忽地说道:“对了公子,最近县里的那些文人们,全都在传阅一篇章回小说,据说,宋斯年评价此书,说八百年内,无人能出其右。”
朱子由见小厮替他转移了话题,便接茬儿道:“什么书,吹得这么厉害?”
“好像……”
小厮想了想,一挠脑门,“好像叫西游记来着,讲的是一只猴子,得到了一根棒子,到天上偷吃蟠桃什么的。”
“一只猴子?”朱子由听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
小厮又道:“是的,而且听人说,写这本书的人,好像是最近声名鹊起的那位狱中才子,宋斯年这位被称为江南道文人魁首的读书人,都说这人文采,只在他之上,不在他之下。”
朱子由忽地一怔,“等等,你说什么?狱中才子?写《白狐》那个?”
小厮点头,“对对,好像就是他,上次在怡红院,那个李和光曾说,这个人正在写一篇绝世文章,我想,指的就是这篇《西游记》了,没错。”
朱子由伸手摸了摸下巴,道:“他还会写这个?有抄本吗?拿来我看一眼。”
小厮摇头苦笑,“公子,我哪儿有啊,我是听县里的张主簿说的,他好像有一份抄本,据说也只有前五回,可宝贝呢,谁都不借。”
正聊着,被小厮称为张主簿的人,正好出现。
张主簿见守在内宅门口的朱子由,笑着道:“子由啊,朱知县在里边吗?”
朱子由道:“在呢,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张主簿把身上的行囊背好,叹道:“哎呀,别提了,大灾年,处处不太平,我要与知县……”
简单聊了几句,朱子由让小厮进去喊朱茂才。
他则看着张主簿,忽地开口道:“听小厮说,你手上有那位狱中才子新写的《西游记》是吗?能借我看一眼吗?”
张主簿怔了怔,道:“谁传的啊,没有,真没有。”
朱子由眯眯眼,“真没有?”
张主簿知道这孙子阴着呢,不想给又不行,一边从怀中取出,一边道:“公子,可别弄丢了,我只有这前五回,还是托人弄来的。”
朱子由伸手接了抄本,头也不抬地说道:“知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