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吗?我自己怎么没发现哪?”
我心虚地反问,却引来他更浓烈的眸光,我最不敢长期同这双深若泓潭的眼睛对望了!
我慌张地别开脸,脸颊上明显感到一股灼热感正在攀升,要命,脸一定红得可以和猴子屁股相提并论了!
我被他盯得极不自然,又没有亲手服侍男人更衣,只能硬着头皮替解他衣领上的盘扣。可双手像被人施了法术似的不听使唤,花了老半天的时间,却笨拙地连最简单的纽襻都没解开。
越急,越是乱了章法。
他眼眸含笑地望着我,突然语出惊人: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很像夫妻?”
因他的话,我瞬间愣住,整个人像是被定了格,一动也不能动。
足足过了好一阵,我才晃过神来,尴尬地撇过脸,装作若无其事地笑嗔:
“皇上逗霜儿玩呢?皇上是我的夫君,我是皇上的皇后,我们理所当然是夫妻啦,怎么说是像呢?”
他勾起笑痕,那笑我看不懂,对我而言高深莫测:
“朕指的是,民间夫妻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我简直认为我听错了,直到我从他的眼中找到那抹熟悉的邪笑,我才确定刚才听到的真实。
民间夫妻?
一种头脑充血的错觉,一阵心口的狂擂,一系列陌生的触觉一下子踊跃出来,像再也按捺不住地泉水。
我,怎么了?
“妻子为早出晚归的丈夫洗脸解乏、宽衣解带,不正像平民夫妻之间做的吗?”他继续说。
我的头更晕了。
“皇上若是喜欢这种感觉,以后霜儿经常为您这样做就是了。”我垂下头,娇柔地说。
我竟破天荒得觉得害羞,还用了那种、那种酥麻入骨的语调!就算最初为了夺宠也同样对他莺声燕语,可那时候不是出自真心,所以只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而非羞涩。
衣扣终于全盘告捷,他展开双臂,方便我替他脱下龙袍。
“经常这样倒也不需要,只是一时觉着新鲜罢了。”他漫不经心地说。
“噢。”
其实,需要也没关系的。
当然,这句话我并没有勇气说出口。
从那晚“抵偿”性质的侍寝之后,连续数日,我都被点召为侍寝的宫妃。拜龙天介的所赐,我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俨然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处之而后快的“狐媚妖精”。
就在后宫三千粉黛都在眼红我创下的多个记录之际,我还在纳闷这是不是龙天介故意戏弄我的恶作剧?
他这几晚夜夜都把我折腾个够呛,原来怎么都没发现,他竟有如此过人的精力!
他这么反常到底是为了什么?一贯以来,他不是很注意在后妃之间维持一份公平吗?那么现在呢?这种均衡的状态他不要了,要打破吗?
其实,我是矛盾的,我希望他宠我,我给自己的理由是为了大食的臣民,可是当这个理由越说越铿锵有力的时候,我的心却越来不确定、越来越虚弱飘渺。谎话说的多了,并不会信以为真的,只会让一次次的谎言之中感到真相的可怕――
我希望他宠我,以丈夫宠妻子的形式。
可悲啊,我居然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这幻想让我心头苦苦的、涩涩的、揪起的痛。认清了这一切,我又宁愿他立刻厌烦我,再也不来见我,这样也许我会为自己保留自我。
我蹙紧眉头,脑袋仿佛在云里雾里飘,愁了半天,依旧毫无头绪。
“娘娘!娘娘!你快换身衣服!”
掬香火气火燎地跑进来,害我的心脏也跟着扑腾起来。
“出什么事了?干什么换衣服,要逃难吗?”
难不成龙天介的其他“妻妾们”杀进来了?那是得找地方躲躲,如果那帮女人一起来,阵容之庞大必定不是我应付得了的。
“不是逃难,是太皇太后遣人过来,说是要召见您!”
“太皇太后要见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再次确认。
“是啊!千真万确!”
这可真奇了怪了,我入宫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可这号大人物却只是见过寥寥数面。听说她笃定佛教,平日里就是念佛诵经,最不喜欢外人打搅她清心寡欲的世界。如此一来,我这个孙媳妇连每日的问安也都省了。
但今日,她的传召来得诡异。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跟随侍婢来到太皇太后居住的“慈怡殿”。
大殿的装潢没有太过金碧辉煌,陈设布置都透出一股神秘的宗教氛围。
太皇太后正襟危坐在殿宇中央的尊位上,正上方挂着一张黄金镌镀的释迦摩尼的画像,恍惚间,有种真佛现身的幻觉。
“皇祖母,霜儿给您请安。”
我跪下问安,心中难掩拘谨。
“平身吧,抬起头,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我依言照做,殿堂上的老人家慈眉善目的,说话的声音也很可蔼可亲。
她仔细打量了我一阵,冲我点头微笑:“果然是天香国色,怪不得向来对女色控制有度的介儿也一反常态。”
我心头一滞,不禁犹疑起这老祖母的话是褒是贬,君王贪恋美色自古就是荒淫无度的的代名词,亦是被史学家批驳得最为严厉的罪状。作为龙天介的皇祖母,我想她是不会愿意自己的孙儿被人横加指点的吧?
“皇祖母可能误会了,皇上这几日频繁驾临臣妾的寝宫也许是因为有些别的原因,皇上一直以来都对我恩宠适度,我也不明白皇上这些日子为什么。。。。。。但请皇祖母相信臣妾,即便是这样,但也绝不是代表皇上对我专宠!”
我顿了顿,看到太皇太后正心平气和地听我说话,让我略微收拾了些惶恐:“何况、何况臣妾也知道宫中的规矩,会让后宫姐妹雨露均沾,绝不敢妄想独占皇上。”
我口中说着这些话,心口却像有刀子在割扯着。。。。。。
我黯然敛下眉睫,莫名觉得神伤。
太皇太后看了我良久没有说话,眼中的暖色渐渐加剧。
“你以为,我今日找你来是,是为了对皇上多日临幸你的事对你兴师问罪?”
她充满慈爱的笑容让我更加困惑,我木讷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