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掀开帘帐,明药看着熟睡的孩子,心里再次庆幸,还好那件事情发现的及时,否则现在她的孩子还不知会怎样!
小小的人儿粉粉嫩嫩的,像极了白且随,比之前刚出世的时候圆润了许多,最喜欢拿他那双大大的眼睛到处张望,浑身上下透着股好奇劲儿,如同黑葡萄般的眼珠水汪汪的,惹人怜爱的紧!
这么小的人儿,还什么都不懂得,从未出生就被许多人惦记,甚至是加害!
但只要能护得孩儿周全,她必然要弄清所有的一切,不能给敌人任何下手的机会,多少人正虎视眈眈着长春宫的一举一动,她绝对不能给那些人可趁之机!
五石散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白时诗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倒也不稀奇,只是她怎么也不会蠢到让自己身边的人去下手罢,如此岂不是很容易就怀疑到她的头上?那日她的话倒也不像是说谎,这其中定然还有其他隐情!
明药爱怜的看了会儿太子,才依依不舍的悄悄离开东配殿,她将疏影换到身旁吩咐道:“疏影,你派人去把那名乳母带来,本宫有话要亲自问她。”
疏影有些疑惑的看了明药一眼,但她相信主子这般做法定然是有她自己的深意的,于是也没有多问,为防出任何的差错,她亲自去了一趟慎刑司提人。
“疏影姑娘,这就是那位前几日犯错关进来的乳母了。”太监听说疏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自然是拿好脸巴结着,这皇后娘娘不仅位高权重,现在又有了太子傍身,日后只会越来越好,他若是能因此而混个脸熟,说不定日后还能得个提携,比整日待在这暗无天日的慎刑司的好。
疏影不卑不亢的赏了那太监几两银子,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有话要单独和她说。”
“是。”那人收了银子,立时满脸堆笑的退了下去。
那乳母早就因为前几日发事情吓破了胆子,现在见皇后身边的人来,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她早已做好了当替死鬼的准备,只是仍然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疏影姐姐,奴婢真的没有害过太子啊,求求您帮奴婢把话带给皇后娘娘,奴婢就是再长一百个胆儿,也不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那小宫女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疏影倒也没有拦她,也没有故意刁难,只语重心长道:“我来找你自然是皇后娘娘的授意,至于你是不是冤枉的,等下可以亲自和皇后娘娘明说。”
小宫女闻言一愣:“皇后娘娘要见奴婢?”
“没错。”疏影并未为难那小宫女,反而十分同情的叹了口气,“这可是你唯一的活路了,除了皇后娘娘,再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你,等会儿见到皇后娘娘,可千万要说实话,万万不可隐瞒一分,否则,就算是天王老子下凡,你的小命也很难保住了。”
那乳母被疏影连哄带吓的哪还敢有别的心思,况且她本身就很冤屈,急忙朝疏影磕头道:“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欺瞒。”
“如此便好。”疏影满意的点了点头,“跟我走吧。”
“姑娘?”太监见疏影带着犯人走了出来,疑惑的喊了一声。
疏影又塞给他一些银子,笑道:“有劳公公把她身上的手铐解开,皇后娘娘要奴婢带人过去,总不好把这慎刑司的晦气也一并带了去吧。”
太监闻言冲冲解了手铐,讨好道:“姑娘说的是,日后有用的小的地方,只管使唤。”
疏影朝他微微一笑,便带着人离去了。
即便是心里有了准备,那小宫女在跨进富丽堂皇的长春宫还是万分的惶恐,刚刚走进来,便见疏影朝那高高在上的女子行礼:“娘娘,那被关押的乳母已经带到。”
她不敢看向前方那个身穿明黄色衣衫的女子,双腿一抖跪了下去,还不等明药开口问,她便先一步哭着求起饶来:“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是冤枉的!”
明药没有搭理她,整个大殿内只剩下她与疏影,结果疏影奉上来的茶水,明药漫不经心的品了两口,有心晾她一晾。
长久的沉默和安静,乳母原本就惶恐的心更加的沉重了,她不知道皇后喊她来到底为了什么?还是真的相信是她给太子投了五石散?所以特地喊她过来想要折磨她?
可是她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乳母啊,方才在慎刑司,疏影还宽慰她这是她唯一一次可以活命的机会......
乳母的心中翻江倒海,明药却仍旧不紧不慢,她放下茶盏,大殿内传来她威严且悦耳的声音:“那杏仁酪当真是公主给你的?”
乳母终于等来了皇后的问话,急忙澄清自己:“是给奴婢的没错,可是奴婢确确实实没有在里面放五石散。”
明药身子前倾,继续问道:“会不会是有人在你端着的杏仁酪中放了五石散,而你却不知道?”
不待那乳母回答,明药继而道:“如今你已然成为了一颗棋子,替真正的作案凶手背了黑锅,你的主子已经决定放弃你了,你还要给她隐瞒不成?”
那乳母闻言,眼中果然闪过一阵黯然和恨意,她低着头回道:“奴婢如今这样,确实没有什么要给公主隐瞒的了,奴婢没有撒谎,那日奴婢确实没有收到公主任何的吩咐,至于其他人,奴婢却是不清楚了。”
“哦?”明药不再看她,转而摆弄着手腕处的碧玉晶莹的玉镯,“看样子,真的不是公主所为了?”
那乳母显然意思到自己没有给皇后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这代表她的结果也不会改变了。
她摇了摇头,等待着皇后最后的审判,忽听得明药轻轻叹了口气,她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急忙道:“奴婢想起来了,那日的事情确实有些古怪!”
明药闻言也来了些精神,急忙追问:“何事古怪?”
那乳母细细回忆:“奴婢当时经过淑妃娘娘的永和宫时,曾被淑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撞了一下,当时还险些打翻了杏仁酪。”
“哦?”明药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事情的关键点,“你确定你没有记错?”
乳母急忙肯定道:“奴婢没有记错,也不敢对皇后娘娘撒谎,当时奴婢只紧张着公主吩咐的事情,生怕出了任何的差错,见杏仁酪好好的,便没有怎么在意,现在想想却有些可疑。”
“淑妃?”明药对她倒不怎么意外,其实这宫里不管是谁,她除了会稍稍惊讶,但却不会感到意外,她和太子的存在,的确挡了很多人的路,有人想要处之而后快,她也是知道的。不过,她总得知道那幕后黑手是谁,否则敌人在暗她在明处,这样着实吃亏了些。
既然知道了谁的心思最为活泛,她便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如何应对了。
“本宫知道了,你的确是被冤枉。”明药看着跪在地上祈求生机的乳母,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可怜虫之一罢了,这后宫的水又深又混,凡是进来的,很少有全身而退的。
“皇后娘娘明鉴。”乳母猛地磕了下去,她听说过皇后娘娘心地慈善,此刻听了明药的话,仿佛看到了能够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既然你也是个可怜人,本宫今日就做一件善事,你这便出宫去吧,切记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此事,走的远远地,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明药挥了挥手,示意疏影把人带下去。
“让人将她好生送出宫去罢,本宫只希望这后宫里能少一个冤魂便少一个。”
乳母闻言喜极而泣,朝明药不停地磕着头:“奴婢谢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来世做牛做马也定要报答皇后娘娘......”
明药见她额头都磕红了,急忙让疏影将她带下去,长长地舒了口气。
原本白时诗也只是被人当枪使,淑妃?看样子她应该是筹划了许久了,这后宫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安分,即便是早就看透了这后宫的人情冷暖,明药此时也不由得心生寒意,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罢,做事便没有之前那么果断干脆,变得有些瞻前顾后,只是涉及到圣哲,她绝对不能优柔寡断下去。
疏影安排好了事情,转身回来帮明药揉着肩膀,问道:“娘娘就这样放了她?万一她说的都是谎话,或者扭头去找她的主子,那岂不是放虎归山?”
明药闭上眼睛,安抚的拍了拍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道:“不会的,她自己也清楚自己已经是一枚弃子,即使回到她原来的主子那里,那主子为了以绝后患,也不会留着她的,她不会说出去,也不会说谎。”
疏影惊诧于明药对那乳母的自信,不过既然主子说没有问题,那么必定就没有问题的了,自己也不用担心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