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春宫里出来以后,白且随原本一腔怨气都已经消散了,也想到了许久没去看过淑妃,便摆架永和宫了。
淑妃已经两个月没见过皇帝了,过半个月她便要临盆了,本就不适合涂抹胭脂,可淑妃怕自己如今的模样不讨喜,非要上妆,底下的人也不敢不从。
白且随到的时候便看到淑妃站在宫门口巴巴的张望着,见她如此,白且随心里也不忍,牵着她的手便进去了,嗔道:“都快要临盆了还站在门口做什么,也不知道心疼自己。”
淑妃一听,眼眶顿时红了,“皇上您还说呢,都多久没看臣妾了,还不是怕这消息是假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朕的话都不顶用了?”白且随转过头看着淑妃。
淑妃知道他没有生气,笑着挽皇帝进了屋里面,又吩咐了采薇上茶,是现在最昂贵的雨前龙井,白且随只喝了一口便放下茶杯,悠悠问道:“淑妃,朕记得你以前的茶是碧螺春,怎么换了?”
以为是白且随吃的不惯口,便吩咐了采薇撤下,撒娇道:“臣妾的父亲最近给臣妾带的,那碧螺春臣妾的喝絮了。”
见这永和宫里居然哪里都是金雕金盏的,白且随皱眉:“眼下国库尚未充盈,就连母后的寿宁宫陈设都是从前的,你这样大手大脚,真是让朕失望。”
白且随的声音不再温和着实吓到了淑妃,其实从前淑妃也是这个样子,只是明药不提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下明药说了,他便不能让他难堪。
“你难道想我们的孩子一出生他的母妃就被人诟病吗?”白且随挑着淑妃会喜欢的话来说,知道一味怪罪不好,也软下了声音:“就连端妃也知道为孩子想,你难道还不如她吗?”
淑妃听着那句“我们的孩子”尤为感动,对这个孩子更多了一丝期盼,点了点头:“臣妾知道该怎么做了。”
白且随面上露出欣慰,“孩子将来大了又不少地方要用到钱,你若是从小教他不知节俭,可就是辜负了朕的苦心了。”
众人都不知道皇帝去淑妃宫里说了什么,从淑妃诞下了一名皇子的时候,到皇子满月,永和宫里的花销都跟其他宫的差不多,不管如何,这总归是让人欣喜的事情。
到了十月底,四位妃嫔的孩子都已经降生可下来,静妃和淑妃的是三皇子和四皇子,皇帝赐名元挚,元稹,端妃和徐选侍的是两位公主,许是为了昭显纯贤的尊贵,两人都不怕从姐姐的字辈,赐名为允清,允姝。
这一下子,连添了四个孩子,宫里因为纯贤薨逝的悲伤气氛才淡去,而徐选侍本就是犯了错,因为允姝是个公主,太后不忍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内务府,便养在了寿宁宫。
后宫一时间十分稳定和睦,可前朝却不容乐观,丞相因为醉酒夜宿花街柳巷之地成为了众臣的笑谈,丞相好几天都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而西南的战事又紧张了起来。
知道了要打战了,后宫的女人们却没有一个是担心的,虽然战争有输有赢,可这白国的根本在这里,是不可能说倒就倒的,而且西南离京师十万八千里,对于她们来说,战争只不过是个模糊的概念罢了。
而众人也猜的很对,西南的战事很快便被平定了,而翊坤宫一直默默无闻的德昭仪却因为这次的战事得到了恩宠,因为她的父亲便是这次平定战事的功臣。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德昭仪进宫五年了一直还是个昭仪,如今不过重获恩宠两天便晋升了婕妤,一时间也是风头无限。
那德婕妤到底也是个知趣的,在一旁看了四年妃嫔们的大起大落,知道了荣光无限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得意忘形。
而宫里的人也看惯了大起大落,知道出了长春宫那里,谁的恩宠都不会长久,也只有踏踏实实的才会实在,也没多少人去找德婕妤的麻烦。
长春宫里明药正在亲自下厨,将一碗稠米莲蓉羹端到了圣哲面前,一推开门便看到圣哲正在捧着书本埋头苦读。
自从上次以后,圣哲便天天刻苦读书,之前还问过自己能不能习武,明药心疼他小小年纪,直说还太小,习武危险。
见碗搁在圣哲面前,只见他抬起头来,十分听话的吃掉了,又推着明药出去:“母后,我要变得强大,您可不要打扰我。”
明药无奈的看着自己过分早熟的儿子,四岁本就该是活蹦乱跳的年纪,可他却似乎什么都懂了,对待她也没有那么黏糊了。
刚刚要出去,明药便看到宁嫔带着元礼站在门口,笑盈盈的招呼他们进来,宁嫔倒没什么,元礼一进来就歪着头问:“皇后娘娘,太子哥哥呢?”
明药便指了指圣哲的屋子,又让元礼自己去找他,心想,大概元礼这样元气的孩子,能够让圣哲放下心里的执念吧。
宁嫔则笑道:“太子一直没来找过元礼,我也不敢让元礼来打扰圣哲,今天是被他缠得不行了才来的。”而后看了看明药的神色:“对了,太子站在怎么样了?”
明药叹了口气:“依旧沉沉的,希望元礼能够带动他吧。”
而元礼果然没有让明药失望,不一会儿便和圣哲从屋子里出来,圣哲脸上的笑容是让明药暌违已久的稚嫩感。
她笑道:“圣哲,带着元礼出门玩吧。”
小家伙高高兴兴的应着,便带着元礼出去了。
又是一年雪花飘零,不知道是生元挚的时候伤了根本还是秋天的时候积了寒,静妃整个冬天里都起不来床,就连元挚也只能够拖宁嫔照顾,这样一来,协理六宫的大权就自然归到了淑妃手里。
明药对于淑妃想要独揽大权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是想让她自己管着家,知道一两银子都来之不易,这样才不会花钱如流水。
可淑妃毕竟是第一次当家,从来只知道享受,这内务府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压了下来,就让她有些应接不暇了,过了腊八就快要到了年了,准备的事情竟然是一团糟,而太后忙着养允姝,明药又想着让她历练,根本就没有管着。
到了年宴的时候,宫里的银两已经短缺了,淑妃只能忍痛将自己的私房钱填了上去,妃嫔们虽然觉得今年的年宴不比往年,可终究没往深处去想。
开春之时,静妃的身子渐渐好转,淑妃本想将这个烂摊子扔回去,可又怕她们笑话自己没本事,硬生生的捱着。
淑妃虽然家底丰厚,可宫里的支出也不是寻常百姓能比的,静妃还没好之前宫里很多出供应就短缺了,静妃等人只能干着急,直接去跟她说的话,淑妃既然会死要面子的强撑着,到时候又要闹得不好看。
到了三月份,宫里已经开始人心惶惶,静妃实在看不过去了,直接来找到了明药,将那一本本自己看的头疼的账本给明药,皱眉道:“娘娘,您看看,您看看她是怎么做的,只怕到了今年五月,宫里都要揭不开锅了。”
上面每一本账单都有着很大的漏洞,明药看着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往年这个时候宫里都是余粮颇丰的,现在淑妃一管理起来,居然亏了十几万两真金白银。
明药叹了一口气,“她是不当家不知道材米油盐贵,现在只怕已经恨不得把这烂摊子给我们扔回来了。”
静妃听了更加的无奈,将账本合上了以后道:“现在只怕想她扔她也不会扔给我们的。”
两人在一起盘算着,终于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天,太后请了淑妃端妃静妃宁嫔几人过来,淑妃因为事情太多来晚了,一进门就看见静妃哭哭啼啼的,嫌恶道:“静妃,你这是怎么了?平白无故的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后欺负了你呢。”
静妃哭的更是厉害,太后也烦躁,对淑妃招招手:“淑妃,你快来,这件事情也只有你能够解决了,哀家听她哭的耳朵烦。”
淑妃顿时受宠若惊,那太后何曾这样亲昵的对待自己,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太后道:“静妃自己管理了六宫两年了,现在让她放下居然放不下了,你说说这孩子,我瞧着你管的也没出什么差错,可她一直哭着也不是办法。”
淑妃的脸霎时红了,底气虚了几分,一想到可以借这个机会抛点这个烂摊子就打心眼里高兴,可又怕自己太过主动静妃到时候会怀疑,端起了架子:“静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当初是你病了没能力管理了,现在我管得好好的,你怎么就这样?”
静妃心里冷笑,可面上却依旧泪流不止,淑妃仿佛是一脸触动,朝静妃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们到底也是姐妹一场,既然你那么喜欢,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可你往后别不想管了又抛给我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