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林淑女便被叫去了寿宁宫里,当她一路含金戴银的来到了寿宁宫时,却发现明药和宁妃也在,就连平时甚少出现的容嫔几人也在,只好一一行了礼。
太后却对她虚扶了一把,嗔道:“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还不知道轻重。好端端的行这些虚的做什么。”又瞧见她的腰身比第一次见的时候耸起些许,这才满意点头。
林淑女只好点头,也知道这样的礼遇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平时,这会儿不实诚的跪着只怕都走不出这寿宁宫的门了。
宁妃则啧啧笑道:“太后,您说啊,有时候这人的福气来了是挡都挡不住,瞧瞧这后宫里,有身孕的也不会顶头几位,咱们林淑女则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份了。”
众人都跟着应和着,可本来就嫉妒极了的心因为你宁妃的几句话更是火上添油,她们也都是侍奉皇帝多年了,硬是没有动静,这小小的淑女不过一夜承欢,便怀上了龙种。
林淑女则笑道:“宁妃娘娘谬赞了,也不是谁都像娘娘一样,身份尊贵还有着小皇子跟着您玩笑,和和乐乐的。”
这话在提醒着众人,自己不过是个淑女,而宁妃却身份尊贵,膝下还这着皇子,将来的尊贵是少不了的,哪怕是二十年后人老珠黄红颜不再了。
太后则是轻轻拨动鬓上垂下来的流苏,声音极具威严:“行了,你们心里想什么哀家不是不知道,在哀家面前这套都别使出来,免得丢人现眼。”
众人皆称是,太后这才满意的点头,又看向林淑女,从手上取下了一只玉镯子,质地透亮,色泽柔和,染着一股油脂的凝脂美,让桂荣嬷嬷给了她。
宁妃则惊讶的叫起:“这不是土藩进贡的软玉嘛。”颇是羡慕的打量着林淑女手里的玉镯子,叹道:“这年头这样好质地的玉了是难得了,这软玉更为难得啊。”
林淑女惊喜不已,又作惶恐状推脱着:“啊,这样贵重的东西,臣妾是断断不能收下的。”
见她眼里满是贪婪之色,眼波流转让人厌恶,太后则不着痕迹的冷笑着:“不过是件身外物,聊表心意罢了,待你生下孩子,更大的福分还在等着你呢。”
太后的话让林淑女心里起了飘飘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寿宁宫的,似乎是走到了风口,一股冷风灌进了她的身子里,浑身一颤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宫女掺着走到了端妃的坤宁宫旁边了。
想起刚刚太后的话,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又拂了拂肚子,林淑女这才心满意足的道:“孩子,你可要好好的,往后我还要为你争取到更多呢。”
端妃从宫里出来,老远便看到有个人站在宫门口上,差人上去问得知是最近风头正甚的林淑女,也走上前去。
林淑女见到端妃因为有着身孕并没有行礼,只是微微一笑,而端妃也没有介意,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有了身子便回宫养去,省得又说在本宫这里出了什么问题。”
见端妃气色不佳,明显是动怒过的,林淑女在心里仔细斟酌言语,过了一会儿方道:“多谢娘娘关爱,其实娘娘也不必太过于忧心,她是个小官小臣之女,顶多也是贵妃了,那上头空缺的皇贵妃之位,迟早是您的。”
本就因为静贵妃的事情气恼,看到林淑女只不过是不想人家说她刻薄才上来的,不然才不愿理会她,可如今她又往自己的枪口上撞,而且字字句句都带着攻击,端妃顿时勃然大怒。
而林淑女却丝毫没有看出端妃的变化,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娘娘,您可是不知道,方才宁妃还在太后面前说您的不是呢。”
端妃也阴沉着脸,冷笑着看着旁边的宫女们:“方才林淑女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待众宫女点头,端妃又道:“林淑女在背后诋毁编排宫妃,挑拨离间想要扰乱后宫安宁,念在怀有身孕的份上,本宫便不多做惩罚,便在前头的上风口里面跪一个时辰便好了。”
林淑女的脸色瞬间惨白,连求饶的话都还没有说话来,端妃又道:“辛月,你带着两个人去好好看着林淑女,可别让她偷懒了吃不进教训。”
辛月节连连称是,端妃阴测测的扫了一眼林淑女,这才婷婷袅袅的回去了坤宁宫,而辛月则硬拖着林淑女去了风口跪着。
端妃的品位比林淑女高了不知半截,她再怎么哭闹也是没有办法的,也只好规规矩矩的跪着了。
当半个时辰回去后,林淑女的体力便开始不支,额头沁出了冷汗脸颊流下来,她唇齿开始发颤:“辛……辛月姑娘,可否,可否让我起来一会儿?”
见她如此可怜,辛月也动了恻隐之心,可她也是领教过端妃的狠毒,怎么敢违背她的命令,狠下心将头撇过一旁。
坤宁宫和乾坤宫离的不远,本是要去寿宁宫的静贵妃的轿撵刚刚抬出宫门口,而宫女走在前面,有几个急忙上前禀报。
静贵妃知道后妃顿时惊讶不已,连忙上去,当看到林淑女底下已经见了红,知道出事情了,连忙让人请了太医。
辛月瞧着这么大的阵仗,也知道是出了事情,连忙回去禀告了主子,林淑女刚刚有身子瞬间便没了,有人同情的同时也有人幸灾乐祸,觉得是她太过于嚣张了,以至于福薄。
这样一件事瞬间惊动了太后,而皇上正在忙着政务没时间过来,众人心里儿明镜似的,从前还是选侍的钱才人难产皇帝不也惦记着,只不过看是谁身边儿的人罢了。
辛月回去禀报了之后,端妃面色发白,颓坐在了踏上,双手一直抓空问道:“辛月,我该怎么办?她的孩子没了。”
端妃并非是孩子没了感到自责从而愧疚,而是怕等大家会儿忙过来了以后,都来怪罪自己,别的她不怕,就怕皇上也以为她是一个恶毒的人。
尽管,事实确实如此。
辛月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可旋即笑道:“娘娘您不必担心,本就是林淑女自己的错,编排主子难道不是大罪吗?静贵妃可是我们都要称声娘娘的人,从她嘴里出来就这么不堪,只怕到时候太后都要厌恶她了。”
另一边的永和宫,淑贵妃得知自己的筹码又没有了,而那个人居然就是给自己出谋划策的端妃,心里气不过,走到太后面前:“太后,这林淑女肚子里的孩子何其无辜,端妃如此做真是寒了人心,可不也应该给林淑女和那孩子一个交代吗?”
太后正为难着,明药只扶着太后坐下,又用手帕擦拭了她额前的汗,凉凉瞥了一眼淑贵妃:“淑贵妃,你怎么这样不懂事?交代?那你自己去问好了。”
淑贵妃却钻了牛角尖,较真了字眼,昂昂头不屑道:“呵,娘娘也这样包庇端妃?既然娘娘让臣妾去,臣妾不敢不从。”
“胡闹。”太后训斥了一声,瞪了一眼淑贵妃:“你以为哀家跟你一样糊涂吗?”
正说着,桂荣嬷嬷回来了,朝各位主子微微点头,淑贵妃也知道是太后派过去问话的,脸色微微泛红。
太后问道:“可问清楚了,端妃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罚跪林淑女?”
其实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林淑女平日里依仗着是贵妃身边的人,一直对旁人颐指气使,如今仗着身孕更加的变本加厉,想要了她肚子里孩子的人大有人在。
桂荣嬷嬷一板一眼道:“娘娘,端妃娘娘说是因为林淑女不敬主子,说静贵妃宁妃两位娘娘的不是,又想挑拨她三人姐妹情深,扰乱宫闱和睦,她这才罚跪的。”
太后幽幽的看着淑贵妃,眼底有着深意:“淑贵妃,这回儿还要交代吗?”又嗔怪道:“你也真是的,自个儿宫里的人不管好,平白的出去惹人嫌。”
说罢,太后似乎不愿意继续待下去,在桂荣嬷嬷的搀扶下便出去了,而淑贵妃却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太后赎罪,是臣妾爱之深了,不曾想她竟然是这么个嚼舌根的主儿,臣妾往后定然多加管教,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可太后却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直直离开了。
在永和宫帮忙照应的宫妃在午后也离开了,毕竟这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愿意多加参合。
明药几人从永和宫里出来就一阵沉默,过了垂花门后还是宁妃忍不住了,幽幽道:“方才若不是太后疼爱我们,只怕又要扯上我们了。”
一旁的钱才人则愤懑道:“亏得贵妃娘娘方才还救了她,没想到她背后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静贵妃不以为然:“她好歹还明面上说出来,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最可怕的是那些背地里咒着你死,你却不知道的。”
明药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嘴上的笑容神秘莫测:“你们可知道,她的孩子今天还在,来天也会没有,端妃只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
静贵妃也想到了那一层,只微微一笑:“丞相福气过甚,不禁不能庇佑反而祸害了子孙,这也是淑贵妃的悲哀之处。”
宁妃点了点头:“没了这个孩子,淑贵妃只怕会安分一段时间。”
明药却轻轻叹了口气,她看向前方连绵起伏的宫殿,仿佛是一座又一座幽静的青山,她更担心的是遥在元方的闵想绾,这个时候她也应该是皇后,孩子也估摸着会吵会闹了。
静贵妃看出了明药心底的惆怅,以前也听过她说担心自己的皇嫂,便劝慰道:“娘娘放心,闵皇后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不会有事的。”
明药也只是轻轻点头,眼底的忧愁却没有消退,反而如同流云一般,愈发的浓厚愈发的缱绻,久久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