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药知道凤千倪的武功并不是很好,除了那一手独步天下的易容术,越身站在了她面前,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黑衣人,问道:“敢问阁下是哪一位?”
谁知道那黑衣人竟然“嗬嗬”的笑了起来,声音粗嘎,如同割据木头碎裂时的声音,他嘲讽着:“怎么?太子妃真是贵人多忘事呢,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你皇后娘娘了。”
明药顿时惊讶不已,他发现男子面上居然戴着一面白玉雕琢成的面具,却青面獠牙,月光下泛起寒光,让人胆颤。
她知道她和黑衣人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关联,或者曾经相识,只不过她忘了,不然又怎么会觉得眼前的人熟悉呢?
凤千倪拉了拉明药的衣袖,低声问道:“明妹儿,你认识他吗?”又瞥了一眼黑衣人:“我瞧着他阴森森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武功在我们两个之上,只怕不好逃脱。”
明药却只是拍了拍凤千倪的手背,压低了声音:“你放心,他若是想要对我们不轨,早就已经动手了,而且,我自然有脱身之计。”
见明药笑得自信,凤千倪则将那不安压回了肚子里。
明药这时也庆幸着没有带疏影过来,她带着凤千倪走也算是吃力了,要是再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疏影,只怕麻烦了。
这些年虽然在宫里养尊处优,可她并没有荒废自己那一身技艺。
黑衣人见两人密密私语,不由得冷笑,那露在外头的眼睛如同鹰隼一样锐利,迫人心神,轻启唇瓣:“皇后娘娘难道不记得故人了?当初可是你答应了我,要恢复我的容貌,怎么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了呢?”
明药正在回忆着过去已经龟裂成碎片的记忆,干涸已久的记忆又重新凝聚成了一幕幕画面,似乎到了某一处,明药恍然大悟:“你是当年那个……”
黑子人冷笑连连:“皇后娘娘您终于想起来了,还真是多亏了你给我下了迷药,险些让我葬身虎口呢。”
他这么一说,那过往的一切在明药的脑海里开始寸寸鲜活起来,心里却多了分愧疚,她那个时候确实并非想要真心帮助他,却也只是想迷晕他好逃跑罢了,并没有想到会让他经历凶险。
凤千倪见他们果然是认识,暗暗松了口气,又将明药拉开了些,眼睛直视着黑衣人:“阁下若是无事的话,我们就先离开了。”
黑衣人找她们自然不是来闲聊的,“刷”的一身抽出腰间的佩剑,眸子里满是风轻云淡,看着两人如同看着死物:“两位何必着急着走,你们夺走了我的一切,那么便血债血偿吧。”
还没来得及思考黑衣人话中的意思,只见他长剑一振,剑身迸射出寒芒,身子化作一道黑影便朝两人直直冲来,速度快如鬼魅。
明药将凤千倪推开,双手握拳迎了上去,却不想黑衣人的武功比她高出许多,次次都让她扑空,而他的招式虽然狠厉致命,却只是在玩弄着她,用剑劈来了她衣物的一个又一个口子。
深知自己不是黑衣人的敌手,明药故意放慢了速度,只听见凌空中传来一声阴沉沉的冷笑,背后传来剑袖破空的声音,说时迟那时快,明药从手上拔下了一枚簪子,按了一出凸起,簪头便飞出了十几根银针。
银针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朝黑衣人冲去,黑衣人急忙收力,明药抓紧理会,飞身上前一脚踢到了黑衣人窝心处。
黑衣人猝不及防吃了明药一脚,方才急忙收回的内力还没有平稳又被打乱,全身气血逆流,知道现在已经拿明药两人没有办法,就势抛下一颗烟雾弹别离开了。
待烟雾渐渐散去,明药连忙跑到了凤千倪身边,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凤千倪却上下打量着明药,问:“明妹儿,你没事吧?”
明药摇了摇头,凤千倪又面色凝重的问道:“明妹儿,你和刚刚的黑衣人是旧识吗?”
凤千倪自然肯定他们两个相识,只不过为何那人会对明药下狠手,而刚刚她也看的真切,那黑衣人分明是恨透了明药,却又并未下杀手。
明药点了点头,刚刚黑子人说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皱眉道:“千倪,刚刚他是不是说你们夺走了我的一切?”
待凤千倪点头肯定够,明药心里的疑虑更加的扩大,千倪是不认识黑衣人的,可他说的却是“你们”,足可见他是认识千倪的。
这样一来,明药更加觉得那黑衣人不简单了,而凤千倪却是惊讶的叫了起来,她拉着明药的手,道:“明妹儿,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明药见凤千倪神情激动,安抚了她一下,又问道:“慢慢说,没事的,你想起了什么?”
凤千倪的神情越来越凝重,犹豫了片刻,又仔细回想起了方才的黑衣人,沉声道:“你这样一说,却是让我觉得跟他很像,可他当年不是已经……”
两人都知道当年白若磬是已经摔落了悬崖了,这会子儿又怎么可能安安生生的回来了呢?明药压下心里头的疑虑,又拉过凤千倪的手:“这件事情你容我回去想想。”顿了顿又道:“如果真是他的话,他一定还会回来的,是或者不是,到时候便知道了。”
凤千倪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漆黑如墨的天空,想了想道:“现在时候也差不多了,应该也是二更天了,你先回去吧,免得待会让人起疑。”
明药点了点头,想起了疏影还在凤千倪那里,便问道:“我的宫女?还是先带上她吧,不然我不放心。”
凤千倪却摇了摇头,“你自个儿一个人回去就好了,你的武功进入皇宫绰绰有余,可带了她就不一定能够进去,到时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见明药依旧是担心,凤千倪叹息了一口气,瞪了一眼明药:“就属你最情深义重,明儿个我会带着芙渠进宫,顺便也带着她进去,这名正言顺的不更好吗?”
明药觉得也是这个理儿,两人便快速回到了宫门口,此时已经到了三更天,是宫里巡逻侍卫最为松懈的时候,这个时候进去更是人不知鬼不觉。
和凤千倪挥手道别了之后,明药脚底用力一个飞跃上了城墙,待那巡逻的侍卫一过,便屏息凝气跃下了护城河旁。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期间不过眨眼功夫。待站稳了以后,明药这才往后宫又去,长春宫在西六宫,离宫门口不是很远。
加上明药是第一次在深夜里走在这条望不尽的甬道上,周围是寒风呼呼,并不刺骨却让人发寒,时不时传来几声呜咽声,这倒是让人汗毛竖起。
明药这才知道了为什么那么多宫女太监说这后宫闹鬼了,这半夜里的饶是她再大胆也觉得阴森,旁人更加不用说了。
不过半盏茶功夫,明药便来到了长春宫宫门口,这个时辰宫门早已经下钥了,没办法明药也只能够是再次翻墙而入。
而这一次奇怪的是,里头竟然灯火通明,方才她在外头也见到了,只不过以为是月光的原因。
地上还乌泱泱的跪了一堆人,一见到明药回来眼里都齐齐有了放松之色,明药问他们是怎么了,他们也只是摇头并未回答。
明药心里腾起了不安,又不知道是怎么个回事,便径直往内殿走去,当她在屋里看到了白且随负手而立的背影时,一切都明白了过来。
似乎是听到了明药的脚步声,白且随忽然说道:“还知道回来?”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明药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明晃晃的烛火将他的身子拉长,晕黄又透亮的光辉让他看起来恍若迷离,如梦似幻,伸手却又难以接触。
明药垂下头,低声道:“可你也不该让他们都在外头跪着,也不关他们的事啊。”
白且随冷呵一声,又道:“你要是再晚点,就替他们收尸吧。”也不给明药辩驳的理会,道:“不能够让主子做正经事请的奴才,要来何用。”
知道他在气头上,明药也不敢顶撞,只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软下了声音:“好了嘛,臣妾知道错了,皇上不要生气了。”
白且随转过身子来,见她身上的衣袖裂开了许多口子,明显是被刀剑划来的,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子狼狈之态。
白且随又气又急,瞪着明药良久说不出话来,满腔怒火也都消退了许多,最后无奈道:“朕不是跟你说了吗,过几天就带你出去,外头多危险你知道吗?”
明药见白且随已经消气了,拉着他坐下,窝在他怀里委屈道:“臣妾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又一脸愤然道:“刚刚有个贼人居然在强抢民女,臣妾一时考不过就上去跟他打了,谁知道他竟然还带着刀剑。”
她并没有把黑衣人的事情告诉白且随,毕竟每日的政务都够他忙的了,明药不想让他继续辛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