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明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气色也好了不少,现正坐在明兮苑的花亭里喝茶,好不惬意。
“太子妃,这几日您大好了,奴婢准备去菩萨庙还愿去。”微竹通常只是静静的站在明药身后,以便服侍她,不过经历了这次的事情后,她更依赖明药了。
“不用了,我还好。”明药是来自现代的一抹魂魄,接受的是科学理念,虽说穿越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用刻意去改变它,既来之则安之就好。
菩萨,她向来是不信的。
“太子妃这次能逢凶化吉多亏了菩萨保佑,怎么能不去呢?”微竹有些执着,急得直跺脚。
“无事,过几日再说吧。”明药垂了垂眼帘,声音淡然。
明药的性子一向淡漠,不是危及性命的事都能波澜不惊,像水一样,让人捉摸不透,无法对她使手段。
已经是夏末了,那些早开的花已经接近枯萎,微黄的叶子耷拉着,微风一晃,悠悠的随风远去,好似从未盛开过。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明药虽不是伤感的古代深居闺阁的小姐,但生活在这里久了,反倒生出了一丝诗书气息。
是自己的心境更加平静了吗?
“咦,太子妃,刚才那两句是什么意思?听着好悲凉。”微竹有些小心的询问明药,太子妃眉目间皆是落寞,是因为太子吗?
“无事,我们回去吧。”坐了这么久,明药觉得有些凉,起身回屋。
微竹有眼色的追上去扶着她,她还没有告诉明药重要的事呢,思索之后说:“太子妃,听说太子殿下要征战万水国了。”
“你可知晓原由?”明药漫不经心的问,心里却已经思绪万千了。
这会儿子白且随突然对万水国开战,必然是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
看来,他之前说的也都是真的。
微竹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明药的神色,说道:“听说是,因为太子妃您。”
明药躺在了窗口的太师椅下,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抬了抬手,说道:“微竹,去把蔻蓉蔻悦叫来。”
微竹朝明药福了福身子,弯着腰便出去了,而明药的眼神却越来越透亮,泛着精光。
她不至于为难两个小丫头,可是这样对自己不忠心的人总是要处置的好。
不过多久,微竹便带着两人走了进来,两个人身子都颤抖着,特别是蔻蓉,只要明药的眼神落到她身上,便止不住的颤栗。
“拜见太子妃。”蔻蓉胆怯的看了一眼明药,还没说些什么便被明药那淡然如水的眼神吓得扑通跪地。
“知道我找你们来是为了什么吗?”明药把视线从蔻蓉身上收了回来,有意无意的抬起手腕,动作像极了那日逼问她们的时候。
“奴婢不知。”蔻蓉蔻悦齐声说道。
明药也不言语,两人心里更是紧张,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开始凝结了起来。
就在两人惶恐不安时,明药眸光一闪,将鬓角的一丝散发捋到了耳后根,声音十分悠闲:“你们既然已经不在衷心于我,那我也无话可说,你们去吧。”
“太子妃……”蔻蓉震惊的看着明药,心情如同一潭寒潭被人抛下了一个石子,久久不能够平静,似乎是不相信,又确认的问了一遍:“你说的是真的吗?”
明药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趁我现在没有后悔,你们走吧。”
她的声音如同细针扎过两人的身上,娇躯一震后都忙不迭的弯腰,说道:“奴婢谢过太子妃。”
没一会儿,蔻蓉蔻悦便白惨着一张脸赶紧退出去了,微竹疑惑的上前,思忖许久说道:“太子妃就这样放过他们了吗?”
她虽然不太了解太子妃,可是她知道太子妃绝对不会这么这样的。
明药没有说话,只轻轻扯了扯嘴唇,眸子蛰伏着迷茫,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若是以前,面对敢背叛她的人绝对不会有心软这种情况。
许是最近安逸多了,人心也沉淀下来了吧。
“千倪最近怎么样了?”明药声音慵懒的问,眼眸细长,样子十分悠散。
经过上次的事情以后,白且试不允许容莲随意出来,而自己也相当于被他禁了足,哪里都去不了。
“凤小姐很好,她跟奴婢说让太子妃放心,事情很快就会办成了。”微竹低下了头,挑着重要的话跟明药说。
闻言,明药嘴角边的笑容慢慢扩大,那笑容里是微竹不曾见过的骄傲以及释然。
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腰间的丝绸玉带,那顺滑的手感让明药心里更是开阔,微微阖上了眼睛,道:“你先下去吧。”
“是。”微竹轻轻应了一身,随后便出去了。
直到微竹的脚步声愈来愈远,明药才收去了嘴角的笑容,抬眼看向那没有紧闭的雕花窗户,点点晴光从外边洒进来。
五步远处有一鼎镶米络合青铜香炉,温厚沉逸的檀香袅袅从那石榴红打边的小孔升起,在空中打着旋儿。
气氛十分静和,明药不由得眯了眯眼睛,身子微微蜷缩在了贵妃椅上,眼前的事物也渐渐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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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已经日落西山了,没有丝毫热气的余晖透过窗杦落在了屋里,一女子宁静的睡着,晕黄的光辉让她看起来十分柔和。
长如蝶翅的睫毛挡住了余晖,在眼底留下了一层浅浅的眼影,女子细腻如雪的肌肤仿佛镀上了金光,这一刻,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不再流动。
他白衣胜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女子的面前,柔和的光线将他原本温润的身形变得更加温和,眸子里不知何时起了温情。
“皇嫂。”
轻启唇瓣,他的声音宛若沉鱼出听,仿佛是雨后缠绵着的清新,可嘴边勾起的点点笑意却带着无边的落寞。
眉头轻轻一皱,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叫她,明药睁开了惺忪的杏眼,眼前一个模糊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直到那人的相貌看得清清楚楚,明药才清醒过来,坐起身来整了整身上衣物,朝白且试颔了颔首,“清王,有什么事吗?”
白且试收起了眸子里的温情,脸上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皱着眉头问:“皇嫂,你还不知道皇兄要对万水国开战的事情吗?”
“知道了?怎么了?”明药微微挑了挑眉,语气十分的风轻云淡,没有丝毫在乎。
开战便开战了,她一己之力也不能够改变什么,不牵扯上自己什么都好说。
只是……明药注意到了白且试的神色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心里顿时一跳,莫非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
白且试轻轻叹息了一声,眼神流露出点点无奈,望着眼前女子丝毫不在意的神情不由得呆滞,银丝绣成的暗纹袖口里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她为何事到如今还是那样的闲散?
当真不在意吗?
心头的苦涩蔓延开来,自己喜欢的不正是这一点吗?
“闵萧邪让皇嫂去和亲,父皇为了和平……”他声音低沉暗哑,如同清泉一样细细的滋养着人心,他没有说下去,可明药却懂。
稍稍动了动身子,明药选择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又放松下了身子,朝他微微一笑,道:“不过是小事罢了。”
即便是皇帝不同意,可白且随不是说了要开战吗,尽管他对自己无情,可夺妻大辱自古谁能受得了,更何况是他那样骄傲的人。
“皇嫂,你跟我走吧,去一个远离这里的地方。”
他说的真情意切,而那内容也确实让明药动心了,可理智还是按压住了她的冲动,摇了摇头,“不行。”
她多少还算了解白且随,若自己无声无息的离开也就罢了,还牵扯上他的亲人,只怕他发起火来,自己身边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而自己的计划也在顺利的进行着,到时候就可以离开太子府了。
明药并不急于一时。
“为何?”白且试面色一变,各种颜色在他脸上出现,纠结在一起最后只有那沉色,叹息侧一口气,“皇嫂,你和皇兄不会有好日子的。”
这些日子她的苦自己都知道,好几次都要丢掉性命,这些他都知道,如若不然,他有岂会让她跟自己走。
只是明药的一口回绝却让白且试诧异,难道说她对皇兄的感情已经如此之深了?
可她明明表现出来的人对皇兄没有一丝情意,还是说她眷恋着繁华富贵不愿离开?
也不打算和白且试继续纠缠下去,明药脸上浮现出倦意,声音淡淡道:“清王,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原本还想继续逗留,可见明药似乎不愿与自己交谈下去,白且试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深意的看了一眼明药便离开了。
明药的眼睛看向那窗口边,一个高大的人影正离自己越来越远,月色洒落在他身上,是那样的柔和。
月色如水的夜晚,晚风徐徐吹过,卷起了一片的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