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函送到,舞纠也是半宿没睡。
他如今状告榭北行,确实担着不小的风险。
若不是前期依仗晋王太深,又与他密谋了一些不能见光的事情,舞纠如今扶植自家女婿,也是不错的捷径。
只可惜……
木已成舟,没有退路了。
密探比苏苏晚些时候才回来,进门后便贴在舞纠身边回报。
“怎么会,你确定陛下看见了我的密函?”
听闻是这么个结果,舞纠显然很是意外。
依照陛下多疑的性子,加上对榭北行的忌惮,此次就算不直接抓他下狱,也该是大张旗鼓调查一番。
怎么会……
“陛下什么旨意也没有,反而让语仙连夜入宫!?”
“是,小的打听确实,先回来报信。”
缓缓躺在枕头上,舞纠合上双目,皱起了眉头。
如今的朝局,难道自己已经看不懂了吗?
不一会儿功夫,宫里掌事太监便到了相府,点名要舞语仙进宫。
不明就里,舞语仙只得先去叩拜舞纠,后者只能顺水推舟,却也猜不透陛下此举何意。
“身为臣女,自当为国效力,陛下深夜召见必有急事,赶紧去复命吧。”
早就知道舞纠不可能护着自己,舞语仙见他也是一头雾水,放心不少。
最起码,此次入宫不是这老家伙与晋王之间的什么密谋,那便安全了七八分。
临走前,她将相府夫人与小红托付给了苏苏,便随着太监踏入夜色。
相比起夜色寂寥,宫中深夜却是热闹非凡。
这是这份热闹里,透着几分不能为外人道的神秘。
听得后面喧闹,舞语仙却只能在前殿等着榭著。
虽然与这位皇帝见面次数不多,可舞语仙明显感觉到,这次召见很是不同寻常。
片刻之后,舞语仙没有等来皇帝,反而直接被请进内殿。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很是犹豫。
内殿是皇帝与嫔妃歇息的场所,自己深夜进入,怕是不太妥当。
内官在前面催促着,舞语仙却迟迟没有起身。
就在尴尬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安和王见驾!”
从未有过的一阵轻松袭遍全身,舞语仙回头看向门口,几日未见,榭北行又恢复了几分。
他脸上惨白之态尽除,终于又见往日之风。
内官见状有些不安:“安和王这么晚怎么入宫来了,陛下并未召见。”
“我家王妃深夜入宫,本王不放心,跟过来看看。”
这一句话,竟说的舞语仙有几分脸红。
内官显然焦急不已,硬着头皮将二人请了进去。
“陛下有急事召见,耽搁不起。”
榭北行走上前来,竟一把牵住了舞语仙的手,后者想抽出,终究是失败了。
“逃什么,巴巴送信给我,不是想让我来陪你吗?”
内官在前将这话全部灌进耳中,浑身抖了抖,才继续向前。
当年着安和王差点将舞语仙直接剁了,陛下出面调和都不见半分成效。
如今居然当着人就开始肉麻,这王爷也是一时一性。
舞语仙无法反驳,自己给榭北行送信的意图,只能硬生生忍下,还他个白眼。
刚进门,二人同时转了脸色。
一股强烈的血腥气袭来,即便是久经沙场的榭北行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深宫内院,到底什么人受了如此重伤?
眼见着榭北行也走了进来,榭著先是微微蹙眉,随即冷声道:“未得传召,你怎么进来了。”
榭北行依旧牵着舞语仙的手,淡然道:“陛下深夜召见我的王妃,臣自然要陪着同来。”
王妃!?
看了看内官,后者也是一副无可奈何。
榭著沉吟了一瞬,随即又解开眉头:“既然来了,那便一同拜见皇祖母吧。”
听闻这话,舞语仙感觉榭北行明显一抖,随即便快步上前。
早就知道自己是个幌子,榭北行不过是想借着她进宫刺探究竟。
可是在他撒开手急急向前的一瞬,舞语仙感觉胸口仿佛被凿了一记闷拳一般。
“皇奶奶,您,您这是,怎么了!?”
不适仅仅一瞬,等舞语仙看见面前的老夫人浑身是血的时候,医者的自觉掩盖了所有。
“她受伤了?为何不止血!?”舞语仙想要搭脉,老夫人已经相当虚弱,但还是拼尽全力甩开了手。
“母亲,这是北行的媳妇,您的孙媳妇来看您了。”榭著俯下身子,轻声呼唤着。
“皇祖母,皇祖母!孙儿来看您了,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榭北行拖着太后的手,悲痛不已。
舞语仙在宫里,受到太后不少照拂,只不过她不是原身,并无记忆。
但是小时候跟着表哥榭北行进宫玩的时候,也在太后膝下承欢过,知道她与榭北行的感情很深。
只是近些年,太后上了岁数,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便很少露面了。
可今天这并非疾病,而是外伤。
舞语仙想不明白,为何一位久居深宫的太后,会受如此严重的外伤。
榭北行也将怀疑的目光投射在四叔榭著身上。
这位亲叔叔,正是由于身为先太子的亲弟弟,才得以继位。
忌惮他这个皇太孙,榭北行无话可说,但侍奉生母是人之本轮,他居然……
“太后是自戕,此事绝不能外泄,否则与我大赫朝国本不利。”榭著沉声道,“今日召见你前来,是因听闻舞相伤重几乎立绝,是你救了他,还能让舞相极短时间便恢复意识。所以,朕寄望于你,舞语仙你一定要救救太后!”
舞纠若是知道,自己一道密折只起到了这么个作用,恐怕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榭北行闻言,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厉声问道:“请陛下告知侄儿,皇祖母为何会自戕!?”
“太后身患重疾已久,起了厌世之心,是朕没有时时在侧关怀,才导致如今局面。语仙,你快想想办法,宫中太医全是废物,朕只能指望你了!”
榭北行许久未见皇祖母,听着榭著难得归责于己,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搭了脉,舞语仙眉头紧皱。
榭著所言倒是不虚,太后本就身体极虚,经此大难,怕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