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为榭北行争取些许恢复的时间,舞语仙也是为皇后患病心焦。诺大的皇宫,唯有这一个性情女子,若是就这样成为莫名其妙的牺牲品,实在太过可悲。
剑舞语仙沉默不语,晋王继续开导:“年轻气盛,少女怀春都是有的,本王也能理解。只不过已经说了这么多,你这脑子即便再发热,现如今也该冷静了。只要你愿意按照本王所说的向陛下回禀,承诺为皇后治病一事,本王愿意替你保密。舞相那边,本王也可帮你斡旋,让舞小姐尽快回相府。如何?”
原也有些奇怪,自己提出替榭北行入宫,为皇后娘娘诊病,并且找出病因。虽然提出以命相抵,可是晋王完全可以不理会自己。如今的舞语仙人微言轻,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地位。
可不料想,晋王居然一口答应下来。
弄了半天,这老狐狸竟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舞语仙抬起眸子看着晋王,心中不免好奇。
皇帝忌惮榭北行很好理解,毕竟他是先皇指定的太孙,对皇帝是个威胁。
可晋王针对榭北行又是什么道理,即便是扳倒了他,皇位也会由皇子们继承,无论如何也不会轮到他的头上。
莫非是被皇帝驯化得厉害了,居然情愿作出如此有违人伦之事,陷害自己的侄子,只是为了稳固自己皇兄的皇位?
“你想让我说什么?”舞语仙试探开口。
以为终于劝动了这丫头,晋王鲜有地露出几分笑意:“很简单,你只需要说明,榭北行所受的伤全部都是自己故意为之,只为了卖个苦肉计,避免陛下追责即可。”
听了这个建议,舞语仙差点笑出来,她忍着嘲弄的神情,故作认真地问道:“其他的伤势还有办法说明,可是王爷腿上的箭伤又如何解释?难道,他伸出腿,然后拉弓射上去的?以弓箭拉满到腿的距离,这也实现不了啊。”
晋王摆摆手:“舞小姐无需考虑这些,只要按照本王的话说就行了,陛下也不会细究的。”
舞语仙微微扬眉又问道:“那皇后娘娘的病怎么办,瘟疫可是过人的病症,整个皇宫都会有危险的。”
晋王再次不以为然道:“无妨,只要确认了榭北行欺君罔上,定了他的罪。瘟疫之祸自然迎刃而解,不日便会攻克。”
心里一阵冰凉,舞语仙看着春风满面的晋王,却感到无比寒冷。
这是榭北行的亲叔叔,当年先太子可是晋王一奶同胞的哥哥,为何要对自己亲大哥的遗腹子,下此毒手呢?
以前并未觉得,如今对榭北行死心了,舞语仙却替他感到悲凉起来。
一个大赫朝,一座皇城,一群血亲,却偏偏没有一人能给他丝毫亲情。
“记住了吗?面见陛下可别心慌,就按照本王所说,定可保你无虞!”
面色惨然,舞语仙抬眸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宫门前。
几个太监正忙忙碌碌,将几个个血肉模糊的尸体抬出宫门,就像垃圾一般扔在门口一辆平板车上。
舞语仙定睛一看,虽然已经皮开肉绽,但他们脖子和身上裸露出的皮肤,还是可以清晰看见一道道血疹。
这些人,不就是死在京郊的那群巡防营士兵吗?
许是看见舞语仙脸色惨白,晋王也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随后厌恶地将车叫停:“你们几个是哪个宫里的,怎的如此办事!这里是朱雀门前,容得你们这番玷污!?”
几个内官见到晋王,慌忙跪地行礼,原本匆匆忙忙也没放得稳妥,一具尸体便从车上滚落下来,发出一身闷响。
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个人身上得血疹不仅是通红,而且根根分明突出,仿佛珊瑚一般,要冲破皮肤而出。
舞语仙忍不住走下马车,凑到尸体跟前认真观察起来。
断肠草是没错,但是这些人一定受过其他药物影响,不然不会出现状况。
就在舞语仙准备仔细检查一番之时,突然有人从身后拉住了她。
“你在干嘛!?”晋王掩着鼻子,嫌弃地看着她,“陛下还在等着,你可别在这沾染了尸臭,殿前失仪,连累了本王!”
舞语仙却顾不得这些,她抬起头来问道:“这些尸体是从哪来的,押送他们过来的人呢!?”
内官们面面相觑,好在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当差时间较长,看了半天总觉得舞语仙眼熟,此时虽然想不起她到底是谁,但是印象之中是位贵人。
“回禀阁下,这都是柳统领带回来的瘟疫患者,由于忍受不了病痛,这才选择自裁。奴才们正要把他们拉出去,焚烧深埋,还请您退后几步,别沾染了病气。”
听了这话舞语仙顿时愣住:“什么自裁,他们分明是与王爷一同遇刺的,这话是谁传的,是柳尚吗!?我要与他对质!”
想起这小子在京郊的变化,舞语仙以为他能分清楚是非曲直了,却没想到竟然还在冤枉榭北行。
晋王上前冷冷道:“舞小姐这是何意,此事由陛下认定,自然不会有误。莫非,你要质疑圣裁?”
舞语仙赶紧摇头:“自然不是,只不过当时我也在场,柳尚他……”
“柳统领擅离职守私自返京,已经被刑部羁押等候发落了。本王劝你一句,别再和阶下囚套近乎,小心将自己的性命一并赔上!”晋王冲着内官们使了个眼色,“这等脏污之事,赶紧收拾了!”
舞语仙被拉回车上,生生看着原本作为证据的尸体,就这样拉走了。
晋王显然已经开始失去了耐心,对舞语仙的话语越发冰冷起来:“方才本王交代你的话,舞小姐可都记下来了?!”
“御前不比其他地方,有一点行差踏错,整个相府都会受到牵连。舞相到底生养你一场,还请舞小姐考虑清楚!”
晋王盯着面前的小女子,直到她缓缓垂下头去,一双眸子黯然无语,这才回过头来命令车夫继续前进。
下马石到紫宸殿还有一段距离,舞语仙一直被晋王盯着,如芒刺背。
可是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此事显然是有人处心积虑想要置榭北行于死地,柳尚已经为此付出代价,她不可能再助纣为虐。
大殿之上,之前在安和王府见过的几位太医,正在叽叽喳喳与陛下议论着什么,见到晋王与舞语仙进来,众人顿时宁静。
又看见舞语仙的太医们,则是一脸凝重,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她怎么来了的神情。
皇帝并没有注意装束普通的舞语仙,他跳过晋王头顶,向殿外看了看,发觉再无他人之后疑惑道:“不是让你去安和王府宣召吗,安和王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