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昭佩将方皇后送至宫门口这才折返回府,停了马车便道:“绮年这几日受累了,你就坐本宫的车,让莲蓬送你回去。”

绮年方要推辞,昭佩笑笑:“这几日将你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女带出来已是不妥,这点礼数是应该的。”

听了这话绮年沉吟了下,从随身带来的包裹里取出一叠纸递过去道:“这是民女所做东西的草稿,还请太子妃过目,兴许有能用得上,多谢太子妃给民女个机会能一展所学,家母不喜这些,以前只是想想罢了,如今看来,物件要想实用还得反复试验才成。”

昭佩颔首,“这水车已是不错,你若有心改进,差人与我讲,择日我们再去试试,这些手稿我留下了,若是有得用的,必会禀告太子。”

送走绮年日头渐西,雨水也停了,昭佩让厨房将带来的笋炖个汤给太子,自己取出绮年所赠的手稿细细过目。

约莫半个时辰萧绎从宫中回来,眉宇间隐有不快,昭佩笑着迎上去:“夫君这庄子可真是好,景色上佳饭菜也香,莫说是我,就连母后中午都多吃了一碗,这么好的地方,夫君改日也去瞧瞧才好!”

萧绎今日得了消息,兀布国同意配合明元国出兵,除却金银财帛要了十万贯,另索要农桑、织布、铸铁、金木工匠各十名。萧绎心中不快,金银量多,却是事小,铸铁农桑却是国之利器,一为民本,一为国防,兀布前些时候便在边境屯兵八万,明元应了,便一同攻打巴彦,明元不应,退而与巴彦一同攻打明元,左右都能捞的了好处,简直就是趁人之危行苟且之事!奈何形式比人强,萧绎今日已让使臣应了兀布国的要求,却心中按捺不住心中怒气翻涌。

见了昭佩融融笑颜萧绎心中忽就松快了些,朝堂上的事情萧绎不欲让昭佩得知担忧,便接了昭佩的话道:“难得母后跟娘子喜欢,过几日我得了空闲,再带你们去。”

昭佩一根手指戳上萧绎的胸前,撒娇道:“你说的好像我只知道贪顽,我可是时时想着为夫君分忧来着!”说着将绮年的那叠手稿塞进萧绎怀里,拖着他坐下,“你瞅瞅这些,这些个水车、三脚耧,真真是与别个不同呢!”

萧绎细细看了,这些图纸有的别具匠心,有的却是不甚实用,但张张工具图画的细致入微,连毫分都标的丝毫不差,“这些个图纸都是王仲悟家的女儿画的?”萧绎心中暗叹,忍不住问了一句。昭佩伏在他肩上,傲娇的说:“那是自然!多亏本宫有识人之能,今儿那个水车,做的才叫精巧!”萧绎赞道“这个姑娘,竟比她爹还要强些。”

这活昭佩不甚赞同,“未必!若没个心思慎密精与农桑的爹,哪里教的出这样的姑娘,怕是你不知道知人善用罢了!”

萧绎这句话没听进去,看着这些图纸,想到兀布国所求农桑工匠,心中一动。只一想王绮年是个女子,这些个想法便压了下去。

萧绎合上这些图纸,站了起来,“这些个农具我看着都不错,不如找人做一做试试,有些东西看着精巧却不实用,让那赵氏看着匠人制作,兴许能找些法子改进不是更好?”

昭佩抚掌,“夫君竟和绮年说到一起了,那姑娘也说,物件要想实用还得反复试验才成,只她家母不喜,这才画了些手稿。”

萧绎笑笑,“即是如此,有劳娘子费心,那个王家姑娘让母后下个旨意重重赏了。”昭佩点头,这女子封赏向来是在皇后那边,此事少不了她穿针引线。

昭佩张罗着摆饭,那笋片被厨下拿火腿烧了汤,鲜甜异常,一桌子菜两人没怎么吃,汤却喝了不少。

第二日一早,萧绎刚去上朝,昭佩便带了那些手稿去如意宫觐见皇后,想替绮年讨个赏。

皇后见了那些手稿,一时也犯了愁,有心想让绮年进宫当个女官,有觉得有些可惜,赏个封号又与礼制不合。想来想去两人最后决定将绮年宣进宫中要亲自问下。

话说绮年前几日虽得了旨意去做水车,昭佩大张旗鼓的又将她送了回来,回到家中几位姐妹却看她愈发不爽。绮年庶女做久了生性敏感,这几便除了早晚问安便在屋中足不出户,免得惹事上身。

那日做的水车虽然在太子妃跟皇后那里博了一声彩,只绮年却觉得尚有不足之处,深觉得自家爹爹常常念叨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却是大有深意。得了闲便在屋中将水车的图纸反复揣摩涂改。

绮年正改的入神,忽然听到身边婢女小丫轻声来唤,道是母亲身边的喜鹊来请,让绮年去走一趟。绮年叹了口气,洗净了手便去母亲住的荣福堂去了。

进了荣福堂只见除了母亲端坐于前,嫡姐嘉容侍立身侧,并无他人,绮年不知何事,施礼道:“不知母亲有何事吩咐?”

王氏四十开外的年纪,生了一子一女,王仲悟醉心与勾股农林之事,后院除了一个生了两个姑娘的于姨娘也无他人,按理说这主母做的也算清净。绮年生母早已不在,如今绮年十四五的年纪,生的依稀是当年那个女子的模样,又想起如今绮年竟凭着那些山野农夫的水车农具入了皇后与太子妃的眼,心里一阵添堵。

王氏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却淡淡的,含了笑道:“你且起来吧,今儿喊你来也没别的事情,你姐姐已经许了人家,那两个妹妹尚年幼,你的亲事也该提一提了。”

绮年心惊,急急下拜:“不知女儿最近是否侍奉不周惹了母亲生气,女儿还想侍奉母亲两年。”

王氏笑道:“我的孩儿,只是许个人家,母亲还想留你两年再出嫁,你莫担忧。”说着让嘉容递过去几张名喇,道:“近日与你提亲的不少,这些都是我看着不错才与给你看的,你且自己选一个罢!”

因着绮年这段时日过于打眼,前来求娶的人竟比嘉容当时还多些。虽然是母亲已经筛去那些不入眼的,那名喇还是厚厚一叠,嘉容心中微酸,将那叠名喇往绮年手中一塞,口气也有些不善,“拿去!好好挑挑,只切莫挑花了眼!”

绮年垂首跪在地上,却不接那叠名喇,咬了下唇道,“女儿暂时还不想出嫁,还请母亲原谅。”王氏有些薄怒,只不过多年主母,自持身份,向来都是言语上揶揄人的,唇角含了一抹冷笑:“我家女儿大了,也有主意了,果真是随了你的亲娘,你的亲事我这母亲都做不了主了么?”

绮年冷汗涔涔,也不肯退让,叩首只道,“请母亲息怒。”

正在僵持不下之时,忽听门房来报,说是皇后娘娘宣绮年入宫。绮年此时听了这消息顿时松了口气,王氏再无法只得让绮年起来速速更衣。

绮年起身,微微一福道:“女儿先退下了。”王氏此时收到这样的传旨似被打了脸,又抬头看见绮年额上刚才叩首而致的一抹嫣红,顿时忍不住心中的窝火揶揄道:“如今你与皇家走的近,莫不是存心想入宫才不肯择婿?”